皇后打了个哆嗦,恍惚地抬起头,疯癫地看着东宫的方向。 “太子妃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她口中的太子妃睡了一天总算见清醒,酉时二刻,谢瑶起身梳洗。 “殿下正在书房议事呢,说等您醒了再摆晚膳。” 谢瑶有气无力地站起身,这会是连一句顾长泽的名字都不愿听。 “让他议吧,你陪我出去走走。” 从她打凤仪宫回来的那天便没再见过外头的太阳了,春日晚间还不算热,微风吹过,谢瑶从后院出去,看着东宫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不知不觉走到了顾长泽的院子。 大婚之后,两人便几乎没分过屋,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挪到了她的院子,谢瑶也从来没进过这院。 今日转到了难免好奇。 内院无人拦她,谢瑶一路进去了。 顾长泽的院子和她的不大一样,装饰简单又安静,江臻瞧见她进来连忙迎上去,热情地给她介绍着顾长泽的院子。 “这是书房,这是寝居,这是殿下时常去的温泉宫……” 谢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 这小屋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还落了锁,东宫内便是连顾长泽的书房也没这样,谢瑶一时好奇,抬手去推门。 “这是……” “哎呦,娘娘。” 江臻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她。 “这儿可不准人进的。” “怎么个不准人进法?” 青玉眉一横开口了。 她家小姐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连这破旧的屋子都不能进? “这……” 江臻正赔着笑不知怎么说,谢瑶目光一转,顺着破旧的小屋看到了里面熟悉的一角。 这是…… 黄昏的光照在窗棂里,她站得近,便顺着窗子瞧见最外侧的桌子上,有一副半摊开的画。 画中画了一位年轻的女子,曼妙的背影站在花丛中,春日舒朗,栩栩如生,画的左侧还落了一首诗。 谢瑶刚要细看,江臻已到了跟前。 “这屋子脏,别呛着太子妃了。” 谢瑶目光被挡住,江臻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将窗子透出来的那点画卷全挡住了,谢瑶皱眉,只觉得这画中场景有些熟悉。 而且……为什么是个女子? 她抿唇,看着江臻心虚的样子,刚要坚持往前走,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孤说怎么找了半晌找不到你,原来是在这。” 顾长泽从外面进来,身后一位着了绛紫色官袍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跟着,江臻顿时松了一口气退到他身后。 “怎么出来了?” 顾长泽很是自然地把她揽进怀里,身后的男人低头行礼。 “臣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这位是江相。” 与萧琝父亲同位宰相一职的江诏。 谢瑶礼貌颔首。 “既然殿下寻到了太子妃,臣便不打扰,先行告退。” 江相又是俯身拜下去,眼见顾长泽点头,他又试探着问。 “您方才说的……” “就如此办。” 顾长泽淡淡落下一句话,江相连忙应声。 “臣明白,必定尽心竭力。” 江相又行了礼离开,谢瑶有些诧异地看了顾长泽一眼。 顾长泽久居东宫,寻常臣子几乎从不踏足拜见,如今这位江相手握重权,却在他面前甚是恭敬,甚至恭敬到了有些畏惧的地步。 实在奇怪。 “殿下与丞相说什么呢?” 她记得顾长泽说过,已许久不能涉足朝堂事了。 “一些琐事,阿瑶怎么来了这?” 顾长泽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话题,谢瑶果然回神。 “转到这儿被拦着了,殿下的江公公不让我进呢。” 往常若有她这样说,多半顾长泽就得回头训斥江臻了,江臻闻言也是脖子一缩,不敢多说一句话。 然而这回,顾长泽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屋,神色微动。 “孤倒不知你还有这样好奇的时候。” “那殿下来了,便与我一起进去看一看吧,也好填一填我的好奇。” 谢瑶说罢要拉着他去开门,走了两步,却不见身后人有动静。 顾长泽站在原地笑。 “今日太子妃甚是有兴致,孤本该作陪,但这屋子脏,不如改日吧?” 改日? 谢瑶又想起那在窗子一角放着的画像。 是个女子。 一个年轻的,只从背影便能看出来漂亮的女子。 她忽然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抿唇看着顾长泽。 “可是我想今天。” 她的话音柔和,却夹杂了一丝不明显的别扭。 “江臻,孤看你进来办事越来越散漫了,这屋子这么脏乱都不知道收拾的吗?” 顾长泽不悦地看着江臻,江臻连忙跪了下去。 “奴才知罪,今晚便将这小屋收拾好,明日迎太子妃进来看。” 眼看主仆两人一唱一和,谢瑶抬手扯住了顾长泽的衣袖。 “殿下。” 她眨眨眼,难得柔声这样撒娇。 “我就想今天看。” 顾长泽拢住她的腰身。 “明天也一样,这屋子放在这又不会跑了。” 眼见他不答应,谢瑶这脾性也不是会生闷气的样子,登时细眉一拧。 “这院中是放了什么惊天美人的画像,殿下要这么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脱口而出的话吓坏了江臻,顾长泽怔愣片刻,回头阴冷地看江臻。 只是片刻,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什么美人的画像,能比阿瑶还好看?能让你这么吃了飞醋?” “殿下自个儿放在屋子里的,还上了锁,这会倒来问我?” 谢瑶哼了一声。 顾长泽悄然偏过头,瞧见了窗棂散落的画像一角。 登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为何今日这么坚持。 眼见谢瑶神色别扭,甚至提及那画中女子时语气还有些激烈,顾长泽不见哄人,反而甚是赞同地勾唇。 “嗯,是美人,的确是个顶好看的美人。” 他还当着她的面夸? 谢瑶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见顾长泽还在笑,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往外面走了。 青玉气呼呼地跟了上去。 只剩下他们两个,顾长泽嘴角的笑敛去,蹙眉看向屋子里的那幅画。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时忘记收拾,竟这么赶巧被谢瑶看到了。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臻。 “今晚之前处理好,不准给太子妃看到。” 话落,顾长泽追出了门。 他进门的时候,谢瑶正坐在桌边搅动着手中的帕子,一听见人进来的动静,硬邦邦别开了脸。 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了。 顾长泽心中觉得好笑,连忙走过去。 “这样的小事也值当你生气?孤是府中进了美人被你看到了?还是纳了侧妃非要在你跟前晃悠?一幅画能想这么多?” 谢瑶依旧不理他,气鼓鼓地垂头自个儿坐着。 他不愿意说就罢了,她还不问呢。 什么侧妃美人,这些话听了就让人觉得心堵,堂堂太子今日说话怎的这么让她心烦? 她不理会,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巴掌大的小脸上染上红。 是被气红的。 “阿瑶。” 顾长泽伸手去拉她,只听啪嗒一声,他手背上顿时泛起几分红。 谢瑶收回手。 “殿下离臣妾远一点。” 怎的还脾性这么大? 虽然被打了,顾长泽也不恼,反而甚是愉悦地道。 “阿瑶这么确信那幅画是个美人了?如果不是美人,这飞醋吃的岂不是不值当?” “我都看见了,殿下将画画得那么好看,只看背影也能看出来是漂亮的。” 她的话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没留意的幽怨,顾长泽看着她眼中的别扭和这幅明显吃了醋的样子,忽然心念一动。 他垂下头。 “如果这画中人,你也认识。” 她也认识? “那就更不行了。” 谢瑶想她认识的人多着呢,京中贵女漂亮的多了去了,难道还真是她认识里的某一个? “孤不是这个意思。” 顾长泽哑然失笑,沉默片刻,又换了个说辞。 “其实那幅画是孤的一个友人所作,后来友人走了,放在孤的东宫里,孤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想轻易再踏进去,怕毁了他这幅画。” “这样珍视的画?” 谢瑶半信半疑。 顾长泽对上她的视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 “这位友人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但姑娘是别人的未婚妻,他与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心中念念不忘,于是用了些卑劣的办法,让她与未婚夫退亲,嫁给了自己。” “那姑娘心中可喜欢她的未婚夫?” 顾长泽沉默片刻。 “孤也不知道。” “若是喜欢,这办法就太卑劣,若是不喜欢……这法子也不光彩。” 谢瑶感慨地说了一句,本是无心的话,却忽然觉得顾长泽握着她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那画不是孤的,所以才不愿让你进去,更没什么美人侧妃,阿瑶这回可是真冤枉孤了。” 他收回思绪,状若自然地开口。 “殿下自个儿不说清楚的,还能怪别人?” 谢瑶别开脸,闷在心中的别扭散去。 她觉得今儿真不是个好天气,不过看了一幅画,怎的她就能生了这么大的气? 肯定是因为天气太闷热,连她的心情也不好了。 两人在屋子里说了会话,一同用了晚膳,便早早躺床上歇了。 屋内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顾长泽躺在她身边,谢瑶在黑暗里滴溜溜转着眼睛。 顾长泽说的话,她其实只能信三分。 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友人她不知道,但那画像的背影,实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觉得只要看见脸,她就能知道是谁。 若真是友人,顾长泽为何在小院不和她说? 谢瑶心中有个直觉,这直觉推着她,她莫名地想要去那小院看一看。 所以今晚她打算装睡。 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侧,谢瑶听沙漏的声音数着时间,没到半个时辰,忽然听见旁边起身的动作。 她赶忙闭上眼,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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