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凉的指节刚一抚过,谢瑶便感受到一丝明显的刺痛。 “不用……不用上药了。” “怎么会不用呢?太子妃瞧一瞧, 其实还是有些严重的。” 他扳着谢瑶的身子转了个头,谢瑶目光顿时对上铜镜的自己。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脖子上的齿痕,而是顾长泽的那双眼。 他修长的手扣着她的下颌,带出一丝强势又有些刺痛的力道,顿时让谢瑶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也是这样的姿势,他从身后抱着她, 一遍遍要她仰头看着,磋磨她,又逼她说出那样的话。 谢瑶慌忙躲开了眼。 脖子上有一处最明显的齿痕, 是昨晚她提及与萧琝定亲的时候,顾长泽失控落下的。 到现在也还能看出一丝淤血。 “抱歉,孤下次会轻一些。” 顾长泽说着没甚诚意的歉语,一只手已拢上了她脖子。 清香的药从他掌心弥漫开来, 轻轻揉在齿痕上,谢瑶顿时觉得脖子上燥热的疼痛缓解了些, 舒服地眯了眯眼,推拒顾长泽的手也放松了。 他轻轻地给谢瑶揉着药, 眸光浅淡温和,甚至在谢瑶蹙眉喊疼的时候更放轻了力道,若非罪魁祸首便是他,谢瑶心中还真觉得感激。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 顾长泽去一旁净手, 谢瑶飞也似地退到一旁,刚想离他远一些, 谁料一转头,便瞧见桌上摆着的东西物件。 “这是?” “昨晚阿瑶答应过什么,是已忘记了?” 顾长泽从身后走过来,说话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危险。 “怎么会,我当然记得。” 谢瑶连声点头,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犯了难。 她给萧琝送的玉葫芦,也不过是从街市上买来的,她不是玉匠,也不能真去造个玉葫芦来。 但昨晚答应了顾长泽,此时人在旁边看着,谢瑶觉得骑虎难下。 “不做玉葫芦成吗?” 谢瑶为难地看了一眼顾长泽。 顾长泽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笑。 谢瑶觉得压力更大了。 知晓顾长泽不会轻易哄好,谢瑶还是开口。 “那玉葫芦不过是从街市买的,我若一样去街市买,岂不是白浪费了对殿下的心意?” 巧舌如簧,顾长泽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阿瑶也可以学。” 这摆明了心思要为昨晚的事为难她,谢瑶心中犯了难,又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物件,觉得自己实在做不来。 床榻上的话岂能当真? 她本是想这件事糊弄过去的。 “孤留给阿瑶一些时间想一想。” 门外有人来回话,顾长泽轻笑一声出了内室,谢瑶绞尽脑汁地对着桌上的东西想如何能做成玉葫芦。 顾长泽命人送来的是一块完整的玉,若等磨成玉葫芦,只怕她手得累断了。 恰在此时,江臻在门外张罗着婢女们往后院挪花,叫喊的声音吸引了谢瑶的注意,四月的阳光正好,照得那迎春花随风飘动,鲜艳又有活力。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起身想要出去。 “殿下,我……” 谢瑶话没说完,听见了江臻对宫女的吩咐。 “等挪完了这花,你去前院交代一声,殿下说今年生辰也与往年一样,煮一碗长寿面便罢了。” * 顾长泽进来的时候,谢瑶正支着脑袋坐在桌边,前厅来了几位臣子恭祝他生辰,他稍稍应付了一会,回来便瞧见谢瑶喜笑颜开。 “若我能做出别的东西让殿下满意,这玉葫芦可否作罢?” 顾长泽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有什么能比长长久久的玉葫芦寓意更好么?” 谢瑶脸皮僵了一下,不知顾长泽从何处晓得了这寓意。 “阿瑶既然想做,孤便期盼着等一等,但阿瑶若做出来,没有比送与萧公子的玉葫芦更好,那孤今晚……可不会如昨晚一般,轻易放过阿瑶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谢瑶。 谢瑶脸色一红,轻轻跺了跺脚转头出去。 她在门外张罗着青玉去找东西,又让顾长泽不准偷看,谢瑶和他规定了一日为期,顾长泽也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好奇,耐着性子坐在屋里。 谢瑶没留在后院,等青玉找全了东西,便去侧屋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进了小书房。 她将袖子挽上去,又接了青玉手中的红线,安静坐在桌案前编着。 谢瑶年少的时候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女红也会的不少,那红线在她手中翻飞,灵活地被她绕成一块物件的形状。 她挽了个结,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又净了手,从青玉手中接过那一束鲜亮的迎春花。 “小姐,奴婢来替您吧。” 青玉虽不知道她为何想要将这迎春花捣成汁,却实在心疼她累着,上手打算接替她的活计。 谢瑶摇头。 “我已答应了殿下说要自己做,如今让你替我又算什么?” 她打发了青玉,将迎春花放在研钵里,足足弄了一个时辰,才将那花朵全碾碎成了汁。 谢瑶摊开一旁的宣纸,用朱笔沾了一点花汁,眉眼认真地画了起来。 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酉时。 谢瑶一人在书房里,连门都不出,午膳也只是简单用过几口,便又一头钻进去忙活着。 酉时二刻,顾长泽起身去书房找她。 还没进门,便被谢瑶推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有些欲言又止。 下人送来了长寿面,顾长泽蹙眉挥退了。 又两个时辰,眼瞧着时间快到了子时,书房还亮着灯,顾长泽终是皱眉,打算亲自再去一趟。 他还没踏出门槛,忽然门外身影一闪,谢瑶将手背到身后走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染了些薄汗,头上的簪子歪斜下来,一缕秀发顺着飘到了耳旁,面上显而易见地见了疲惫,唯独那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随着她跑进来,一缕花香飘进屋子里,顾长泽在黑暗中扬眉。 “阿瑶就寻了一朵花糊弄孤?” “那才没有,殿下就看吧,一定比玉葫芦好。” 她将东西藏在背后的动作有些拙劣,顾长泽一眼就瞧见了。 那是一张卷起来的宣纸,还有藏在手心里飘飞的红线。 他探头想去拿,谢瑶却后退了两步。 “再等一等。” 等什么? 顾长泽不明白她的意思,谢瑶却也不肯答,只目光巡视了一圈,问他。 “殿下晚上用膳了吗?” “用了。” 顾长泽面不改色地点头。 谢瑶委屈地抿嘴。 “我还没吃呢,殿下等会再陪我吃一些可好?” 顾长泽想起她一日都在书房里忙活,顿时蹙眉往外吩咐。 “备膳。” “再等一等嘛。” 谢瑶摇头喊停了外面的人,伸手扯了扯顾长泽的衣袖。 她的衣袖上还有花香,细白的指尖落了些迎春花的颜色,显出一种别样的美。 顾长泽瞥她。 “孤看你还是不饿。” 饿,其实早饿了,但谢瑶想着自己的计划,还是摇头。 “就等一会。” 顾长泽耐着性子点头。 “那太子妃给孤准备了什么比玉葫芦还好的东西?” 提到这,谢瑶小心地将手中的宣纸放在一旁,昏暗的灯光中,另一只手攥着一缕飘飞的红线,映入顾长泽眼帘。 “殿下瞧一瞧,喜不喜欢?” 谢瑶拿着那一串红线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眼中满是高兴。 看到东西的刹那,他一向平和的目光陡然泛出几分错愕。 那是一件用红线编成的平安扣。 “红线在大盛素有平安线的说法,我在家中学过针织女红,便也会编平安扣,殿□□弱,近些天又时常病着,我便做了这样用红线编成的平安扣,祈愿殿下,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谢瑶抿着唇,灯盏下那精巧编成的平安扣在她掌心泛出光亮,顶上用红线坠着,轻轻随风晃动,她口中一句句吐着真挚温柔的话,顾长泽心中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遍他早病败不堪的四肢内骸。 他身形晃了一下,珍而重之地伸手接过那平安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瑶瞥见一旁的沙漏马上要到了子时,又手忙脚乱地从身后拿出那一张宣纸。 “方才那平安扣便算抵了昨晚的玉葫芦,虽不知道殿下是否满意,但我这还有另一份东西要送与您。” 顾长泽攥紧手中的平安扣,抬头看过去。 她沾了花汁的手还来不及清洗,将干净的宣纸上都染了颜色。 随着素手将宣纸摊开,顾长泽看见了平生仅见的绝美画像。 那是一幅烈日下鲜艳夺目的迎春画,用嫩黄色的花汁一点点渲染上去,谢瑶画功极好,浓淡相宜,一簇簇花朵迎着烈日争相竞放,是春日里最耀眼的一幅景色。 “迎春花素有长命花的说法,又是春日里最先开出的,我早间见东宫有下人在此摆放,才想着取巧送与殿下。” 顾长泽紧紧盯着那幅画,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他一人见过太多冬日的雪,却是头一回有人,想他看看春日的花。 “春日花,长命扣,此画赠与君,愿君久长寿。 殿下,生辰大喜呀。” 第35章 35 那干净的小脸上扬起明媚的笑, 手上染的花汁与宣纸上的画相得益彰,顾长泽滚动了一下喉咙, 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 “殿下还问我呢?生辰的日子,您不该亲自与我说吗?” 谢瑶看着手中的画,想着但凡再早一天,她也不会今日这么忙活。 偏生是早上才听见的。 “我……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 比起自己的生辰,他更想从谢瑶手中名正言顺地得到一个物件。 不一定非要比萧琝的好,只要是她送的。 谢瑶往前走了两步,仰面看着他笑。 “明年我可记住这日子了, 四月初三,殿下对生辰礼可满意?” 顾长泽看着手中的平安扣和迎春花画,说不出丝毫不满意的话。 于是只能垂下头, 再一眼一眼地看她。 她实在太好,好到昨晚才被他那样吃醋折腾了半宿,早起被他为难却也乖巧地在书房忙碌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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