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骤然站到了平地上。 她低头咳嗽了起来,五皇子顶着那张少年无害的脸,关心地问。 “方才见皇嫂脖子上落了树叶,本想替你取下来, 却忘了身后便是湖,险些害你摔下去,是弟弟的过错。” 谢瑶摇头避开了他来扶的手。 “无事, 咳咳……我先回了,五弟请便。” 五皇子依旧要伸手去抓她。 “皇嫂……” 只是还没抓到谢瑶,他身子骤然被一股力道推得踉跄了两步,还没站稳, 谢瑶面前已站了一个人。 “殿下……” 谢瑶如获救星一般拽住了顾长泽的衣袖。 夜色下,顾长泽眸光阴鸷, 他一手将谢瑶揽到身后,一边一步步往前走。 “五弟今晚怎么入宫了?” “听闻皇兄受伤, 弟弟放心不下,打算入宫探望。” 五皇子往后退开两步。 顾长泽依旧往前走,几步便将他逼到了谢瑶方才站的位置。 五皇子勉强站稳身子。 “皇兄……” “四月天寒,五弟深夜入宫, 孤心中感怀。” 他又往前走, 与五皇子隔着寸息距离。 在五皇子伸手将要扯着树枝站稳的时候,他骤然折断了一旁的枝丫, 看着五皇子扑通一声摔到了湖里。 那湖有几尺深,四月的天更冷,这一处没到巡视的时候,四下无人,顾长泽面无表情。 “但五弟入宫,可别走错了地方,攀咬错了人,不然这长夜深宫,可容不了你这样迷糊的人活着。” 话落,那树枝被扔进湖里,顾长泽拉着谢瑶往回走了。 直等走出许久,谢瑶依旧惊魂未定。 “我们就这样走了……” 虽然这几日,她多少知道了顾长泽并不如表面那般,但这样在深宫里推人下湖的事,谢瑶到底头一回见。 至少也该回头换身他认不出的装束来,这般光明正大,回头他若告到洐帝处,又是一番风波。 顾长泽拉着她的手,只问。 “可有伤着?” 谢瑶摇头,声调还有些后怕。 “您来得早。” “孤等了许久没见你回来,心中担忧。” 顾长泽轻声道。 “父皇召你过去,问了什么?” 心中的慌张落定,她回想起殿内的一幕,谢瑶想张口问他,然而话到了嘴边,却问了另一句。 “长信侯和五皇子,与这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说到底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两天谢瑶一直忙着照顾顾长泽与萧琝,竟忘了去过问。 顾长泽沉默片刻,岔开话题。 “有与没有,明日起,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谢瑶抿唇,忽然又在夜色里抬头看他。 “我还有一件事想知道,那天晚上,殿下进去交涉,到底用什么,换了我身上的解药?” 顾长泽身子一僵,很快平静抬头。 “没有。” “有。” 谢瑶倔强地仰头看他,一股僵持的意味在两人身上弥漫。 “是您的药引,对不对?” 两相对视,顾长泽问。 “听到了?还是猜到了?” 这回答无异于亲口承认,谢瑶只觉得眼眶一热,忽然往前两步撞进他怀里。 顾长泽不避不退地抱住她,刹那便觉得胸前的衣裳被泪水浸湿。 “为什么不告诉我?” “已失踪了,何必再多你一个伤心。” 顾长泽叹息一声。 “您明明可以找个假的过去……” “换了假的,没的便可能是你的命,如今不过丢个药引,不算赔本的买卖。”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谢瑶眼中的泪却流得更凶猛了。 她犹豫着,又纠结着,殿内洐帝与皇后逼问的话不断回响在耳边,她忽然仰起头问。 “殿下为何对我这样好?” “你我是夫妻……” “只是夫妻吗?只是因为我是您的太子妃?” “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顾长泽停下步子,那双浅淡的眸子在夜色里对上谢瑶的双眼。 这回却换谢瑶说不出话了。 她狼狈地躲开,追问了人,她却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答案。 “那若换一个人做太子妃呢?您以后东宫有侧妃,有别的人也会是您的妻妾,您也会这样对他们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顾长泽轻笑一声,抬手拉了她往前走,没回答。 谢瑶张口想追问,话到了嘴边,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说不出。 两人回了东宫,谢瑶心事重重地进了内院,一夜歇下。 第二天一早,一个消息传到了谢瑶耳边。 “江相一早结了长信侯绑架您最确凿的证据呈送了上去,臣子们在早朝吵得沸沸扬扬,求皇上下重罪惩罚长信侯,此时人已下了天牢,牵连长信侯府一众人都随着入狱了。 还有……五皇子昨晚失足落水,半夜被人救上来,又在出宫的路上见了寒风,回去人就瘫在了床上,太医这会齐聚府中,说五皇子短时间内怕不能见人了。” 青玉的一番话,顿时让谢瑶心乱如麻。 原来昨晚……顾长泽说的话,是这样的意思吗? 她想起昨晚在寝宫外听到江臻与顾长泽的对话,那时她便怀疑长信侯其实并不是幕后人了,却没想到顾长泽依旧雷厉风行地做了这样一番结果。 她知晓这其中必定有他的手笔,却始终猜不到他如此所为是为什么? 谢瑶想起昨晚在寝宫外听到的那句话,依旧觉得心中不可置信又惊惶。 那会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吗? 若是真的,以后登临那个位置……他如今还是否会抵触将要送进来的侧妃侍妾? 她不敢想,所以只试探地问他。 您又为何对我这般好呢? 追问五皇子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是她想确信自己的猜测,又问他为何救她,是想确信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谈及“侧妃”这件事。 过了一晚,早上发生的事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瑶心乱如麻,她一边有些抵触害怕这从未见过的一面,一边又安慰自己说。 不过问一句而已,没什么不敢的。 话如此说,今晨见了这么雷厉风行的一幕,谢瑶总有些踌躇。 她独自在屋里呆了一天。 * “长信侯入狱,五弟伤重,传令江相,孤要最雷厉风行的手段,将他手中的兵权不费吹灰之力拿到。” 江臻低头应着,又听他说。 “昨晚父皇传太子妃入宫,到底问了什么?” 今儿一早开始,谢瑶便独自躲在宫中,顾长泽总觉得昨晚她问的话颇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又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奴才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昨晚皇后娘娘也在,今儿一早,又从外头送了许多皇上近臣家中适龄的小姐画像进去。” 适龄小姐的画像? 顾长泽蓦然抬起头。 “皇宫大选不是已经过了?” “是已过了,几个皇子府上也都选了人。” 顾长泽并着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想起昨晚谢瑶问他的话。 “如果以后东宫有了侧妃,您也会这样对她们吗?” 顿时迷云消解,顾长泽略一扬眉。 “你下去吧。” 他话的语气陡然带了些轻松。 “殿下,您想知道,不如先问问太子妃……” “孤不问。” 他撩了衣摆坐下。 “孤在等太子妃来问。” * 谢瑶一整日都在脑中想着这事。 每每青玉从外面进来,她便连忙上前抓着人。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派人入东宫说什么?” 青玉摇头。 “没呢。” 她在屋内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外面的人来回话说什么。 越等,她心中便越想着这事。 她不敢问,便想通过洐帝和皇后问的话来试探结果,她想顾长泽若是拒绝了最好。 可等了一天也没等来结果,反而是她牵肠挂肚了整整一日。 这一整日顾长泽也没来找她,谢瑶如蔫了的小白菜一般趴在桌子上。 今儿没问,那明日洐帝还会来问吗? 还是后日? 谢瑶心中如被猫抓了一样,痒得厉害。 直到青玉一句话点醒了她。 “可若是皇上不问,直接送了人进来呢?” 腾地一下,谢瑶睁大眼睛站起了身。 青玉下一句话没说出口,面前已没了她的人影。 夜色朦胧,屋内掌灯,谢瑶踱步在主院外,来回走了又走。 屋内的人正襟危坐,手中捧着一本书,顾长泽唇角勾着笑,一刻一刻地数着时间。 谢瑶在门外,心中准备着措辞。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谢瑶本想等他出来,随意寻个话题挑开,但顾长泽始终不动,谢瑶瞧着时间不早,生怕他等会睡下,一咬牙推开了门。 左不过一句话,他推拒了自己便能回了皇帝拒绝,若不同意…… 谢瑶没想过他会不同意。 “殿下,昨晚皇上传我过去,言及东宫人少,需进侧妃侍妾,您可知道?” 她一进去,反手关上了门,心一横开了口。 顾长泽不紧不慢地放下书。 “竟有这样的事?孤还不知道呢。” 谢瑶鼓起勇气往前走。 “父皇问了我的意思,但我想着这毕竟选妃的人是殿下,若殿下无意,我自个儿也做不了您的主。” “哦?那太子妃如何回拒的父皇?” 谢瑶咬唇。 “我想等问了您的意思再回与父皇。” “那太子妃是并未回拒?” 谢瑶急急开口。 “您这会开口与我说个意思,我现在就能去乾清宫回了父……” “没回拒也好。” 顾长泽却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 谢瑶发现那书拿倒了,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正要提醒他,便听见顾长泽说。 “恰好昨晚太子妃问起此事,倒提醒了孤,孤想着自己久病之身,日后太子妃总归是要走,身边似乎的确缺个人陪着。” 谢瑶纤细的身子一怔。 “我如今没想着……” “太子妃昨儿看了画像,有没有觉得可心的? 父皇说将军府的小姐活泼,阁老府的孙女温柔……” 谢瑶捏着书,眼眶慢慢红了。 “您知道了?” 顾长泽看着她,眼中闪过幽光。 “太子妃久不推拒,父皇的人已问到了孤这,孤素来少关心内宅的事,太子妃也不告诉孤你是如何想的,孤只能让江臻挑着留了两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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