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宽慰了他,众位亲长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好一会才从门口往回走。 雯歌凑到方幼眠的身边,“姑娘,您怎么不上前去?该和大人打个照面的,好歹叫他知道您。” 前面没有她的位置,何况,她不喜欢凑热闹,这个关头招眼不好,她只默默跟在后面走着。 到了正厅安座,吃了一盏茶,喻凛才觉得松泛了许多,一路赶回的疲惫微微被驱散,他扫过家里众人,多是一些熟悉的面孔,个个脸上堆着笑,即便是多年未见,依旧能在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视线快要收回之时,目光落到一干女眷的末尾处。 对比喻初的叽叽喳喳,那名少女在人后垂首默言,显得十分安静。 藕春绿色的衣裙清浅,在铆足劲头收拾打扮的女眷显得小巧雅致,鬓边的海棠步摇微微摇曳,曦光从瓦檐透散,笼罩着她小巧的耳廓。 他觉得无比陌生,想不起来是家中的谁了,埋着小脸看不清样貌,站在那一处,或许是家中小妹过来玩的手帕交罢。 喻凛挪开了目光,“......” 许久不见,家中亲长总有问不完的话,喻凛简言答过。 好一会,老太太发话,总算是没有人刨根问底追着问东问西。 本以为就要去拜见内堂养伤的父亲,谁知道祖母忽而说起他的婚事。 “你在外为国效力几年,年岁已过弱冠,只怕你的婚事耽误,在三年前的时候,祖母擅自做主,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说什么耽误,喻凛的身份样貌,多少人求着要嫁,不过是怕他在外征战,若生出不测,大房清净。 真要是那样出了意外,可就不好议亲事了,谁家的宝贝姑娘愿意嫁进来守活寡,就为了在喻家族谱上有个名字,到底不光彩,又苦了人家。 “幼眠,你过来。” 而后,喻凛看见方才见的少女从末尾处走过来至于他的面前。 她照旧是低垂着脸蛋,因为距离很近,他将她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瓷白的小脸,浓密的睫羽,嫣红的唇。 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众人留心着场面,一时之间纷纷寂静下来,都想看看喻凛对这位变相守了三年活寡的妻子的态度,尤其是祝家过来的人。 方幼眠朝他盈盈福了一礼,喊道,“夫君。” 随后就再也没有旁的话了。 少女娇怯绵软略显生涩的称呼钻进耳朵里,喻凛的眉头彻底皱起沉住了,指骨微微弯曲,指尖微顿。 “......” 这不是家中小妹过来玩耍的手帕交,而是... 他的..妻子? 俊朗清冷的脸上反应过于明显,众人看方幼眠的目光瞬间复杂精彩起来。 她本人倒是不在意的,安安静静站着由人打量,没什么反应,好似幽幽盛开的栀子花。 见状,崔氏便知道自家的儿子不喜欢方氏。 老太太拉她过来跟前坐下,亲亲热热摩挲着她的手背,接着跟得知消息后沉默不语的喻凛道,“幼眠家的祖上原是蜀地那边的,跟咱们家有些渊源,这桩亲事...原本早就定下了,也算是你们有缘分。” “她是个乖巧文静的好孩子,你不在的这些年,耐心打理家中上下,照拂老幼,你如今回来了也好,好生与她过日子。” 说来可笑,成婚这些年,至今陌生的,才见第一面。 喻凛心中震惊之余,只觉得荒唐儿戏。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该叫他知道。 方氏在祖母旁边静坐,除却那一声夫君之外,再没有一句话,文静当中透出不符合年岁的呆板,木讷,沉闷。 他跟她亦没有话说。 “.....” 崔氏有些失望,还以为老太太会当场讲明,撂了方氏的脸子,也好叫众人知道,方便她之后给喻凛另外寻一门亲事。 “这事本来早该与你说了,只是你远在战场为国效力,怕分了心神影响了战绩,故而没与你讲明。” 方幼眠默听着,原来,这场婚事喻凛并不知道啊。
第4章 第4章 ◎无感。◎ 到底有众位亲长在场,老太太又说了许多话,喻凛纵然对眼前这位横空出世,家中隐瞒抬进门有些年的妻子没有什么感觉,到底也不会落了家里的场面。 方幼眠的余光扫到他略一沉吟,随后只是小幅度点了点头,那样子,活像是赶鸭子上架。 “......” 在正厅说了会话,方幼眠去盯着厨房的人上菜,看顾亲长们用膳,陪着说话,忙得脚不沾地。 期间她和喻凛再没有打过照面了。 他没有多看她一眼,她也不曾到他的面前,陌生的一如开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介绍与刻意拉拢而改变什么。 这一生疏的情景看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欢喜的是那些惦记喻凛后宅的人,谁不想要这样一位乘龙快婿,愁的当然是跟着方幼眠的人。 尤其是雯歌,“姑娘去主座歇着罢,奴婢带着管事的人忙碌就好。” 看祝家的人,还有另外几家想把女儿塞进来的亲戚,挤到大公子的旁边套近乎,雯歌看着都着急,那本该是属于她们家姑娘的位置啊,就这么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叫旁人给坐下了! 喻家的人真是过分,个个坐享其成,丝毫不将姑娘放到眼里。 方幼眠没有回她这句话,只吩咐,“后花厅的豆粉角芽还没有上,你去催一催。” 雯歌,“...是。” 饭后,崔氏和方幼眠在前厅送客,喻凛送老太太回碧波斋。 到了之后,老太太没叫他走,让人上茶,喻凛会意坐下,宁妈妈带着人出去。 “祖母知道这桩亲事的隐瞒委屈了你,你的心里难免有些怨念。” 匍一开口,喻凛就知道老太太要说什么了。 他道,“祖母言重了。”他的确是有些抵触,可到底木已成舟。 “方才祖母讲她是个好孩子,并非是说来叫外人听去的场面话,今儿你也看到了,她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十分有序。” 是,这位方氏安静柔顺,看着没有什么性子。 乖是乖了点,只是他无感。 喻凛静静听着,“有些话,祖母即便是不说,你也明白,咱们喻家风头太过,不是好事,你的婚事,你的母亲自然是想挑好的门第,此番我自作主张,她对幼眠多有不满。” 他当然明白,喻家扶摇直上,已经盖了许多人的风头,若与高门大户结亲,只怕将来势大,上意不满,若娶皇室,更是危险了。 “祖母说的话,孙儿知晓。”水满则溢,月满则盈,登高必跌重,他这次被圣旨打发去边关三年,就是因为圣上不满喻家的势头,又怕皇子拉拢,故而将他遣走。 明面上是圣上看重,能将南蛮的病患交到他的手上处置,又让他带兵,实则打压。 “嗯,吃茶。”老太太话点明白,没有再说其它的了。 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太歇息,喻凛从碧波斋出来,径直去静谷庭看望他的父亲。 十几年前与柔然在莫关捱一战,柔然人使用了毒烟和毒虫,后又加用了火砲,使人防不胜防,喻老将军战死沙场,喻凛的父亲也在此战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抬回来后养了许久才勉强醒过来,只是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了,因而他一直在家中静养,很少外出也不见客。 莫关捱终归是守住了,柔然被打得溃不成军,被梁夏吞并,喻家的起势转折也在这时候,喻凛得赏赐,进入内阁参内政议事,又监管兵马。 圣上最忌功臣得势,以下犯上,当时监管兵马,给了喻家很大的赏赐,给足脸面,也是埋了根源,好叫喻凛多年后去平定边患。 养了许多年,喻将军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身子却消瘦了许多,再不见当年意气风发之态,起不来床,听到下人通传,叫了喻凛进来见面,问了他一些边关的事。 “儿子一切妥当,父亲应当珍重身子。”喻凛道。 “你如今平安回来,为父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喻凛传回来的家书从不说带军打仗的辛苦与凶险,旁人看不出来,喻将军却是很清楚,他是沙场里滚出来的人。 “陛下赏儿子任大都督,辅佐太子读书习武。” “嗯,这些为父都知道了。”早在宫里旨意在喻家门口宣之于众之时,已经有人来给他传话。 “这是好事,你离家多年,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东宫的人选已经定下,既是圣上的旨意,你便好生听从。” “此外,陛下允了你修整些许时日,你要好好休休憩,日后也不必过来请安了,多陪陪你母亲祖母,还有你的妻子。” 自然是要好生孝敬亲长,至于方氏,他那位妻年岁看起来很小的妻子... 喻凛敛目,“儿子多谢父亲挂念,您暇自多保养身子,有事命人去传儿子。” “嗯。” 从静谷庭后面的四合院出来,崔氏身边的秋玲等在门口,一见到那抹清隽修长的身影出现,红着脸低头道,“夫人请大公子过去说体己话。” 崔氏要说什么,喻凛也很清楚。 无非是他那位沉默寡言的妻子。 果不其然,他一进去没有多久,几句慰问开场白,崔氏立刻就抱怨起这桩他今日才知晓的婚事了。 “你祖母喜欢她,看她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不是喜欢,方氏一嫁进来,就把管家权给了她,还拨了身边最得力的宁妈妈去教方氏。 “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内情。” 喻凛散漫的眉目微拢,声音低沉,“母亲说的,是什么内情?” 难不成她的身份有什么隐瞒?亦或是她苛责家中人了?瞧着她今日的做派倒是个乖觉,只做本分事的。 可喻凛混迹官场多年,也知道人是会伪装的,他对方氏并不了解,别说秉性脾气,就连样貌都没怎么看得清楚。 说起她,脑中浮现初见时的情景,那抹瓷白如玉色的肌肤,还有一声猫儿般点大声音的夫君。 要不是正厅足够安静,他的耳力过人,只怕都还些听不清。 “还能是什么,你往外出去打听打听,满瀛京谁都知道她原是蜀地的小门小户,什么祖上有渊源,都是因为方家式微,家里净是些不争气的,考了几次都不中,眼看着家道中落了,就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一个定亲书,上瀛京来投靠我们家,借着我们家的功劳,可不是做了官。” 还是喻将军亲自写的手信给昔日的同僚帮的忙,提起这个,崔氏就不高兴,她当时小侄儿想捐个官位,家里的人都没帮过,反而给方家跑东跑西。 “她原就是个庶女,家里还有两个弟妹,净是一些拖累,也不知道你祖母喜欢她什么,若说生得好,咱们瀛京的姑娘还能比不上蜀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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