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很快,方幼眠便得知了缘由。 喻凛用过早膳之后根本就没有出去,他是去了静谷庭,为着昨儿祝夫人领着祝绾妤过来的事情。 他不让祝家的人进门,又问崔氏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大公子和夫人吵了一架,那边的小丫鬟说,从来没有见过大公子的脸色那样难看呢。” 方幼眠怔愣,“有多难看?”莫不是比早上出去的时候还要难看? “静谷庭伺候的人个个都不敢抬头,看都不敢看,偏生大公子也不叫人下去。” 方幼眠静静听着,难怪崔氏很生气了,崔氏十分要面子,喻凛这样叫人旁边听母子之间的吵闹,崔氏可不是要嚷叫。 “奴婢后面还听到小丫鬟说夫人寻死觅活的。” “啊?”方幼眠惊诧不已,“寻死觅活?”纵然是为了祝家进不来门,也不至于寻死觅活罢? “不是为着祝家的干系,而是因为大公子说,要搬出去...” “搬出去?”方幼眠懵了。 “是....” 她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喻凛。 在廊檐转角处理了容婆子等乱嚼舌根等人之后,他吩咐手底下的侍卫去寻换顶替容婆子的丫鬟婆子,来忙家里的事。 随后守门的小厮说,喻凛去了祝家。 一直到晚膳时分,容婆子等人受罚结束,基本撵干净了,他的侍卫找来的人顶替了差事,方幼眠也都给安排了落脚处,喻凛还是没有回来。 她只好自己用了晚膳,沐浴净身。 正当她以为喻凛不会回来,躺下之时,听到外面有动静,方幼眠连忙起身去迎接。 俊美的男人面无表情,还是今早出门那一身绛紫色锦袍,风尘仆仆带着人走过来。 “夫君。” 她到门口停下行礼请安。 喻凛停在门外看着他的匆匆而来的小夫人。 她明显是躺下了,慌忙起来。 连衣衫都没有拢好,乌发一半掩在外衫之内,一半在后垂至腰间。 不施粉黛的小脸白净生亮,乖巧站在他身边。 喻凛忙了一整天也算是累了,去了祝家找祝应浔说清之后,他原本要回来,谁知半道大理寺的人说,宁王的儿子在里面扣着也不老实,竟然打伤了给他送饭的狱卒,还不停嚷嚷辱骂,喻凛只能赶去处理。 天色很晚了,外面又刮起了夜风,他本来想就这样歇在官署当中。 可又想见她,还是赶了快马回来。 “夫君用晚膳了么?”她问。 听到小夫人柔软低和的声音,喻凛回,“…不曾。” 这还是喻凛第一次晚归要用膳,方幼眠连忙叫人去备办。 “让下人们坐,不拘吃什么,你回内室罢。”看着她就要忙碌,喻凛道。 “好。”方幼眠让人去备水。 灶上还是热的,热水很快便抬了进来,喻凛沐浴过后,用了一碗牛肉细面。 他原本没有入夜用膳的习惯,着实是因为昨日没吃,白日里用了点早膳,午膳晚膳没吃,才用了点。 洗手净了口,喻凛问她困不困? 许是今日发生了太多变故,方幼眠忙归忙碌,却没有多大的睡意。 她摇头。 想起下午时,崔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过来传信,便转告喻凛,“婆母午后传人来说身子不适。” 喻凛淡哦一声,问什么地方不适。 “说是头疼。”方幼眠如实道。 虽说不知道崔氏的头疼是真是假,方幼眠体贴道过去看看,又问了找郎中没有? 崔氏贴身的小丫鬟说已经找了郎中过来看了,只崔氏心里不好受,想寻人说说话,让方幼眠跟喻凛一道过去。 方幼眠说喻凛不在,她原本要过去,那小丫鬟又道崔氏知她管家事忙碌,既然喻凛不在,就不劳她过去了。 “母亲的头疼是老毛病了,既然郎中来看了说没事,那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夫君不若明日去看看?”方幼眠试问道。 毕竟崔氏派贴身的小丫鬟过来请人,不过是请喻凛。 “明日有事。”喻凛敲打着指骨道,随后他手上动作停了。 又看着方幼眠道,“母亲既然卧病,小妹的婚事还要你看顾,这些时日你便也不要过去了,两边跑着累人,再者自然会有人伺候母亲。” “若是母亲派人来请,就说你忙碌...”话不曾说尽,他又道,“外院有我的人在做事,母亲的人来他会去打发。” 这就是不要她.操心应付了,方幼眠乐得如此。 “是。”她颔首。 两人静默下来,谁都没有开口提今日的事情。 方幼眠历来不喜欢多嘴,总归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提起来反而多事。 喻凛则是等着她开口,谁知等了许久,他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方幼眠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更不曾问什么。 喻凛深深叹了一口气,“歇罢。” 两人好似又回到了最开始同榻的那一晚,各占一边歇息,过大的被褥因为中间距离过于明显而坍塌下去,最终形成一条“界线”。 谁都没有说话。 “......” 方幼眠能够感觉到喻凛的冷淡。 往日里,上了榻,即便是不跟她行房,总要拉她过去些,他进来些。 要亲亲她,亦或是揉揉手指头,再说几句话。 对比下来着实明显,纵然如此,方幼眠也不疑有它,因为今日事多,况且房事辛苦,总是累人。 难得安静了。 她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等到身边的姑娘呼吸平稳下来,喻凛怎么都睡不着,方氏平淡到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都不问问他? 侧眸瞧了她一会,都一道睡了许久,不离她近距离些,他都歇着反而不习惯了。 方氏却是好,径直侧过身子,又留一个背影后脑勺给人,往里面钻去。 喻凛又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眼睛,也转过了身。 一直到喻初婚期那日,两人都各自忙自己的事。 宁王儿子与长公主爱女那桩事情扯了许久,闹到了陛下面前才算是彻底完了。 此后,为处理周围州郡闹水灾的事情,喻凛又出去了,他倒是没有离开瀛京,只是往返于工部和礼部两处,白日不在家用膳,夜里倒是回来的,不过时辰相当晚了,有时候方幼眠已经睡了过去。 崔氏虽说是装病,可到底要把戏份做足,况且都请了郎中来看,必要在床榻上躺几日,其二也是为了和喻凛斗法,不能输了下乘。 她一歇息,和侯府交集的事情落到了方幼眠的头上,少了一个主事的长辈,方幼眠忙得不可开交。 话说回来祝家那桩事情,喻凛上了祝家门后三日,祝应浔带着他的媳妇儿岳芍宁上门来给方幼眠赔不是。 祝应浔道,是他母亲老糊涂了,他家里其他人不知此事,都怪他往日里没好生管教祝绾妤,叫她拎不清分寸,不明白自己的位置,实在对不住她。 又讲祝大人亲自点口,让祝应浔和岳芍宁亲自给祝绾妤选夫婿再给办下来。 日子到底赶了一些,只怕夜长梦多生事故,且黄辰吉日隔得远了,祝绾妤的夫婿选定之后,祝家人挑的成亲日子竟然和喻初到了一天里。 从前也不是没有几家在同一好日子里成亲办喜事的,这倒是碰了个巧。 更巧的是,祝应浔和岳芍宁给祝绾妤挑选的夫婿,是曾经喻凛选在册子上,过了喻将军掌眼说的那个鸿胪寺少卿周令晁。 方幼眠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惊诧,可没说什么。 因为祝绾妤的婚事耽搁了一些,祝大人又不允许祝夫人过多插手,只让他的儿媳妇岳芍宁主事内外。 代小姑赔罪一事,她和方幼眠打了第二个照面,两人年龄差不离,又都是做媳妇的,也同样给家里的小姑子办婚事,岳芍宁见方幼眠做事稳妥,多数喜欢上喻家门来问她。 她倒不是没有人问,只因为和婆母关系不亲厚,又不好总往家里那头跑,便寻上了方幼眠。 或是桌椅板凳,或是糕点茶水,或是送帖请人,再或是红绸绫罗,给小姑子筹办嫁妆什么的。 一来二去,两人熟稔了不少。 越是接触,岳芍宁越是佩服喜欢方幼眠,自个虽说在闺中受训不少,娘家给派了老嬷嬷陪嫁过来在身边掌事,可到底是出嫁后在婆家操持的第一场席面,总有顾不到的地方,而她顾不到弄不明白的遗落的,方幼眠都事无巨细帮她了。 方幼眠结识了新的朋友,还是瀛京的名门闺秀,看着人都朗然不少,雯歌是为她高兴。 可她和喻凛却冷了下来,两人虽说都有忙碌的事,但夜里是在一处歇的。 都多久了,一次都没闹过事。 雯歌不免又着急起来,又开始在方幼眠耳边念叨了。 “奴婢觉得大人是为上一次姑娘说和离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姑娘何不低头去服一服大人的软。” 原本雯歌也猜不出来,是她询了喻凛身边的千岭,从他那边知道的,说喻凛是有些不高兴方幼眠风轻云淡提起和离一事。 雯歌便想着方幼眠去哄一哄喻凛,也不必哄,少夫人跟大人说几句话,给他个台阶下不就好了? 如此一来,大人定然就跟姑娘成了,又和从前一样的。 方幼眠书写着账目,“我忙呢。” 她才不去,喻凛不来闹她,不用吃避子的药丸,对身子好,况且忙完这一桩事情,不多时日,便要到科举的时日了! 早晚是要和离,现在哄了喻凛.... 算了。 雯歌左右说不进方幼眠的心里,只得做了罢,主子们的事情,丫鬟们只能提个醒,并不能自作主张干涉。 转眼间,就到了喻初婚期那日。 喻家,侯府,祝家,周家,四家几乎是灯火通明,忙着里外进出。 方幼眠早早便起来了。 喻凛抽了空在家,他比方幼眠还要起得早。 两人梳洗着,客套说了话。 喻凛从内室出来,方幼眠已经梳妆好,出去盯着管事的人忙碌了。 崔氏装了一段时日病,纵然是在静谷庭也四处派人留神方幼眠操办的事。 这一日她也起来出了门。 一切都按照筹备的流程有条不紊办着,老太太放了话,主子丫鬟们都比往日里多提着几分神,又有方幼眠和崔氏以及宁妈妈并着几房长辈盯着,整场下来到送了亲事过去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送亲到了侯府,见着喻初和新郎官拜了天地高堂送入洞房,方幼眠心里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看着由人扶着去喜房的喻初,忍不住失神。 在心里想着,日后妹妹不知会寻得何样的夫郎,她也过了及笄之年了。 等来了瀛京,该为她操劳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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