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床幔中,他缓缓转过头,那梦里勾他的女子,此刻就在他身旁,小小一只,安安静静地依偎着他。 沉睡中,甚至还无意间将玉足,挂在了他腿上。 令他不由回想起梦里她挂在他腰上的模样。 秦陌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心口,抑制着砰然不止的心跳。 梦境里,那羹汤虽然催.情,令他失控的,还是她在他面前拉开裙带的那刻。 至纯至洁的样貌,至妖至娆的身躯...... 令少年难以克制地去浮想,此时此刻,若他身旁的女子,也似那般主动勾人,是不是也会和梦境里一样,让人心猿意马,如痴如醉。 但不可能。 她从来不像他梦里那样,从不媚眼如丝,也从不勾引他。 他也不可能将她按在身下肆意驰骋。 他现在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怕扰了她的安眠。 -- 兰殊的生辰愈趋愈近。 秦陌虽然什么都还没提,但已经叫府里的人开始装点起来,看着似是要给她大操大办的架势。 银裳望着那一盏盏挂起的红灯笼,心里不由开心,“我看姑爷还是把姑娘看得很重的。” 兰殊站在廊下,望着那一茬茬忙忙碌碌的家仆,轻轻牵了下唇角,笑意却很淡。 对于秦陌此番慷慨仗义,兰殊心领了。 但她并不是个喜欢大操大办的人。 兰殊叫停了他们,令他们各自忙碌其他事去。 把人轰散了后,兰殊转身回主屋。 银裳跟在了她身后,面露不解道:“姑娘过生辰,难道不打算庆贺吗?” 兰殊努嘴道:“可怜我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庆贺?” 银裳不敢苟同,续问道:“那姑娘可有什么心愿或是想要的东西?” “怎么,你要给我生辰礼物?”兰殊停下了步子,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她。 银裳扬起了下巴,“您说,只要银裳办得到,上刀山下油锅,我也给你寻来。” 兰殊看了她一会,扑哧笑了开来,“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作甚?”她又迈起了步子,往前走去,“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您什么都不想要吗?” 兰殊想了想,转过了长廊,回眸同她笑道:“也不是。但我想要的,只有你家姑爷能给我。” -- 翌日,城防营,军帐内。 临近下值,秦陌仍握着手中的案牍,坐在案几前,怔怔出了好一会的神。 一直在想只有他能给她的东西,是什么。 思来想去,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再度闪过了梦境里的那盅羹汤...... 秦陌长吸了一口气,轻晃了一下脑袋,想把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晃出去。 就在这时,旁边的王参军忽而提高了音量道:“曹都尉,你这脸是怎么了?” 秦陌一抬头,只见曹立的右眼,骇然出现了一团乌青。 曹立今日下午忽而告了假,如今才回来。 他素来是个粗暴的脾性,进门先把马鞭往案桌上一拍,愤怒道:“一时气愤,同家中小妹的丈夫干了一架!我还好,那龟孙差点被老子削了。” 王参军平日最是喜欢听人说书,一看有故事,忙顶着一副奶妈子的嘴脸,关怀道,“何事这么严重?”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那小子屋里以前的通房怀孕了,我妹一时掐醋跑回了娘家,哭了好几天,我叫他过来哄她回去,他却不来,一心扑在了那怀孕的通房身上。” 王参军回忆道:“你家小妹成婚没多久吧?” 曹立叹气,“是啊,主要她年纪也还小,自己一个正室未做人母,先叫别人喊起了娘,心里总是膈应的。” 王参军道:“理解,理解。毕竟成婚不久,新婚燕尔,妾室先有了身孕,令妹难免不高兴。一般正室先诞下嫡子,总是最美满的,也有利家庭和睦。” 曹立叹气更甚,“我小妹正是难受这点。她现在就怕那妾室踩到她头上来。” 王参军点点头,“是这样的。便是不论夫妻感情,捻酸掐醋这些外因,无论妻妾,女子总是有子嗣,才会觉得家中地位稳固。” 他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经意扭头,只见秦陌的唇角趋渐平直,状似陷入了沉思。 王参军望着他眼底划过的思忖与犹疑,不由想起世子爷早已成婚三年,却也一直没喝过他的满月酒。 然不待他去询问世子爷的故事,只听军帐最边角的另一位年轻小将,忽而叹了一口气。 “刘小伯爷尚未成家,怎得也唉声叹气?” 巡防营里男人扎堆,完全就是红尘中的和尚庙。 刘维一开始只是听到他们这帮五大三粗的人儿,难得议论起女子,联想到自己近日为情所困,不由发出了一丝慨叹。 眼下见人关切,刘维一时又觉得不好开口起来。 但他心中的确烦闷,王参军素来又是营里最善解人意的,被他三言两语一问,刘维忍不住苦恼道:“就是因为没成家。” 王参军见他眉心紧皱,一问才知原是刘维的小青梅,近日正在议亲。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把我当兄长看......我也不知要怎么同她说,也怕把人吓着,连朋友都没得做。” 秦陌向来无意参与这些闲谈,可这最后一句“怕把人吓着,连朋友都没得做”的话音甫落,少年蓦然嗅到了一点熟悉不已的感觉,心口不由抽动了一下,端着茶盏,抬眼朝刘维望了过去。 刘小伯爷莫名对上秦陌的视线,尚且还有些懵懂,还以为是他们之间的闲聊,打扰了世子爷办公。 眼下已经下值,王参军早观察到秦陌一直都在游神,绝不是嫌弃他们聒噪,拍着刘维的肩膀道:“你看世子爷没用,他早就成婚了,哪儿会有你这等要不要做朋友的烦恼?” 秦陌:“......” 秦陌低头浮了浮茶沫,抿了一口,状似没有留意他们之间的交谈,两个耳朵,却是尖尖竖起。 王参军仔细听完了刘维的倾诉,摇头晃脑,同刘维讲了个前朝公主的故事。 前朝太平公主自小入观祈福,年岁渐长,到了成婚的年龄,帝后却都只记得她还小的模样,忘记了给她指婚。 公主心里着急,便心生一计,有一天,她趁着一场宫宴,身穿了一身男装出现,问帝后好不好看。 帝后自然笑着说好看。 太平公主便道:“父皇母后都觉得好看,不如就把这身赐给驸马如何?” 王参军捋着胡须,薄露笑意道:“小伯爷不如学学公主,去点一点你那小青梅?也不必说太开,就试探一下?” 可这种事,要怎么不说开呢? 刘维挠了挠后脑勺,只见秦陌放下了茶盏,突然起了身子。 “我先下值了。” -- 傍晚,用过了晚膳,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秦陌放下竹箸,看了兰殊一眼,干咳一声,“今晚有事吗?” 兰殊轻唔了声,“我做的小衣还有一个袖子没缝好,怎么了?” 秦陌又咳了声,道:“没有,想叫你陪我下盘棋。” 兰殊觉得未有不可,点点头,“那你等我缝完?” 秦陌颔首道:“嗯,我到后苑水榭等你。” 兰殊怔了下,没想到向来眼里只有案牍的他,今日竟有如此闲情逸致。 不过一转念,兰殊想到天气愈渐发热,水榭那边清风凉爽,夜景宜人,他想去那下棋,也合情合理。 夕阳西沉,待王府的回廊燃起了华灯,兰殊出现在了迈入后苑的垂拱门前。 一进门,迎面竟先看到了满池的水莲灯。 一盏盏摇曳在泛着微澜的碧波里,远远望去,犹如漫天星辰收盛在了白鹭湖里。 秦陌站在了水榭边的白石柱前,正凝着池中愣神,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回眸朝她一望。 他生来一双十分薄情的凤眸,白日的清辉中,总显得凌厉而又摄人,目若寒星。此时没入月色之下,四周映照柔和的河灯,削弱了眼角的冷硬,倒是多出了不少清隽动人。 兰殊掠了眼池中的河灯,缓缓靠近,疑惑地歪头看向了他。 秦陌面不改色解释道:“本是买来当日给你过生辰的,邹伯说你不想大操大办,可这订下的第一批莲灯已经送上了门,不好浪费,我便想着不如今日就放给你看算了。” 兰殊闻言挑起眉梢,简单瞥了一眼,噙笑道:“挺好看的。” 秦陌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敷衍。” 兰殊仍是笑了笑,随在他身后,两人围坐到了水榭中央的棋盘前。 兰殊习以为常先手,一子落下,拿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石桌偏矮,棋盘不大,他俩都前倾着身子捏子沉思,两人额间,近乎只有一个拳头的空隙。 兰殊下起棋来,心无杂念,晚风穿过水榭的窗台,微微拂过了她的鬓角,卷起她一抹鬓发,扑向了秦陌的腮边。 秦陌抬起眼,迎面就是她凝脂般的眉间。 兰殊落下一子,见他迟迟未动,瞅了他一眼。 少年咳了声,按下棋子的同时,状似随口问道:“你不想要办生辰,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兰殊看向了他。 秦陌迎上她汪如清泉的视线,头皮发麻了下,诚挚道:“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既是你夫君,能给你的,我自然都会给你。” 兰殊短促的沉默,望着棋盘,轻轻微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真没有什么想要的?”秦陌问道。 少年的语气执着认真,兰殊又看了他一眼。 “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秦陌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眼,“要不然给你做一些当下最时兴的衣裳?” 兰殊长得越发动人,却还是只爱穿一些不起眼的素色衣裳。 他虽不知原因,但她年纪还这么小,也不需总是如此低调,他既然有条件,理当把她养得明丽一些。 需让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便是张扬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秦陌见她不回声,续问道:“要不然带你去骊山,你不是一直想去华清宫泡温泉吗?” 兰殊眨了眨眼,“嗯......” 秦陌道:“要不然带你去逛珍兽局?我近日发现那里面原来有天方国上贡的鸵鸟。” 兰殊似是有点心动,垂眸犹疑了下,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真的什么都可以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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