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 “天机院账楼走水啦!” 如巨石砸入池水,顿时惊起波澜,侍卫们追出了澈园,府中唯有小厮们,此刻四窜找水,好在院内早有引进活水溪道,火势倒也不会迅猛如虎。 楼庭柘赶到的时候,所有小厮们已然有序地在实施救火,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与帐楼相连的正是仓楼,无数金银器械存放之处,如今的风势,必会往那一侧偏烧,钱财倒罢了,主要是…… “殿下,火师队伍的军巡们来了!”属下禀报。 楼庭柘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咬紧后槽牙。焦、侃、云! 防火司以迅雷之速抄进澈园,直冲帐楼和一旁最易受到牵连的仓楼,救火,也救财。 地窖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金灿灿的金银宝箱,说是樊京首富也毫不夸张,在天机院外陈列无数,以致无处下脚,十分可观。 司官赧然地向楼庭柘请示道:“二殿下,恐怕……要如数上报啊?”语气是掩藏不住的欢喜。是功绩啊,是小焦大人送给防火司的功绩啊! 谁不知道二殿下贪赃受贿,素来没有摆在明面上,圣上也默许,谁又敢去惹嫌?今日不一样,起火了,他们救火,救财,摆出来了,账目之巨,按规上报,轰动朝野,谁都要参上一本。 哦,现在帐楼也烧完了,做平的账本没喽。怕是一时半刻也凑不出一个说法吧。 “看着办。”楼庭柘丢下一句,另想起一物,甩袖转身离去。 房内,仿制的机关匣在书册之下,而他给焦侃云看的那方,则系在香毬链上。他手指翻动,迅速打开,素纸上赫然多了一段,清丽娟秀的字迹: “游戏俗世凡间,揽雨声夜色,吞花卧酒。悠然漫漫清闲,神仙难换。催促新嫁高门,非良人、挚爱缘法。我不肯,我不肯不肯。不肯不肯。”① 匣中一隅,还放着一对耳环,天青水碧的波纹烂烂,拖着皎若云月的明珠——碧海鲛珠。 沉默良久。 楼庭柘气得双目通红,他恨不得……恨不得! 啊! 焦侃云! 忽地,又牵唇无奈一笑。 他不是一向输给她吗?有何可气的。 暗夜无边,一道青云梭子似的嵌在天上,穹顶便像是被划烂了一刀。 焦侃云已将并未找到罪证的事告诉了虞斯,比起这个,今夜绝杀道突然出没,又立即消失,令她更在意一些。 虞斯将她带到金玉堂,倒了两杯茶,邀她落座后才说道:“我布置的人手已经追出去了,且等着消息吧。方才我看见有一道箭力笔直射.入楼庭柘的房间,可房中灯火尽灭,书房反而挑得极亮,按理说,他们应该晓得,房中无人。” “我也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朝房中射一箭。我大致检查过箭矢,并未藏有什么隐秘纸条。”焦侃云排除尽答案,得出结论,“既不是为了传递消息,也不是为了杀人,那便是威慑了。” “绝杀道,绝不会做如此赘余之事。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只杀挂了单的人,立即动手,立即撤退。”虞斯分析道:“这些天,他们频繁骚扰樊京百姓,都选在白日,因为白日人流众多,兵马司想要顺畅地抓人,并不容易,而且百姓家中没有护卫,他们随意潜入一户,随意增伤,制造混乱后立即就能离开。 “做这些,都是为了消耗兵力、分散兵力。而他们消耗兵力,骚扰百姓,都是为了逼迫我们尽快出招。他们知道我们在保护思晏,也知道我们要把她当作诱饵,所以,他们也想要看到思晏被当作诱饵,出现在人前。然后行动,用他们的方法一击必杀。” 现在,是打明牌了。 话又说回来,“可他们若是冒着风险,在杀了太子之后,又威慑皇子,后果可大不一样了。” 焦侃云肯定地说道:“圣上必会盛怒,矛头就会对准远在北阖的绝杀道。若我们再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太子是死于他们之手,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出兵。” 虞斯点头,迟疑地说着,“所以……我怀疑,今晚这批人,是宫里那位的手笔。他在催促城内真正的绝杀道杀手,自乱阵脚。” 一切只是猜测,点到为止。毕竟要剿绝杀道,无异于再与北阖开战,北阖投降求饶,两边商和不过半年,陛下杀心真这么重的话,亦是有民怨的,并不是轻易就能促成。 正此时,阿离急匆匆地进来,惊惶禀报道:“侯爷!思晏小姐不见了!”
第31章 对准虞斯就捅! 石激千浪,焦侃云和虞斯同时起身,一瞬的慌乱过后,明白此刻冷静方为上策,便异口同声,“说清楚!” 阿离尽量镇定,猛地灌下一大口茶,将事情经过逐一叙来,“就在刚才,绝杀道的刺客们现身,他们似有指定路线,行进途经各大司府衙门,挽弓射箭,却不杀人,现下各司府都收到了一支刻有红字的长箭。 这般作乱后又如游鱼四散,所经之处,自是惊动了我们安排在樊京的弟兄们。弟兄们相继追出去,最后在寿王府相会,数百人打了起来,属下隐约察觉此事是冲着思晏小姐来的,便十分警惕,轻易不敢挪用一直留守在府中的兵卫,打算严防死守。可是……” 他一顿,将最为古怪之处说来,“可是那些刺客像是一早就知道思晏小姐的位置所在,并不往小姐的西苑去,反而往东苑拼杀,我们人多,他们竟也不遑多让,我心想,这哪里是刺客?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在焦侃云和虞斯警示的目光中,他将“军卫”二字吞了回去。 接着说道:“当我再进思晏小姐的房中,想要将她转移时,已经探不到人影了!那扇门虽被打得时开时关,但我一直在门口守着,我都不晓得黑衣人如何将她劫走的!王妃出来时,见到满院的黑衣人缠斗厮杀,直接晕了过去,拖得我寸步难行,我只好先将她安顿好,才脱身回来禀报。” 焦侃云长叹了一口气,摁住皱起的眉心狠揉,“她不是被劫走的,她是换了一早准备好的夜行服,趁那道门被黑衣人打得开合之间,混进刺客之中,自己逃的。” 根据风来递过来的情报,思晏在戏班多年,很有些骗得到人的花架子,连虞斯都夸她长枪舞弄得不错,想来靠着飞檐走壁的戏班基本功,要趁这等大乱出逃,机会不是没有。 重要的是,这个机会,是宫里那位一手创造。看来她和虞斯合谋共创的说辞,还是没有瞒过圣上,圣上选择了不顾思晏的死活,要她离开寿王府和忠勇营的庇翼,去当饵子。 是为了太子吗?不是,或许也有。但更多的,是天家威严不可侵犯,他急不可耐,要立即把近日这批潜入樊京的绝杀道缉拿,他不允许有人在皇城脚下挑衅他的权威,一次又一次。更不允许,失去这个出兵剿匪的借口之一。 寿王府想必是领了陛下的旨意,与这批装作绝杀道的军卫里应外合,放思晏离去,王妃拖得阿离无法抽身去追,亦无法迅速回来禀报,现在木已成舟,真正的杀手便要出没了。 军卫即可立即卸掉刺客伪装,又有被一箭惊动的各司府官兵倾力出动,相当于整个樊京一同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 如今这张网只须暗中跟随思晏,静待反扑时机。 “侯爷,现在怎么办?”阿离自责得双目通红,毕竟年轻气盛,心力不足。 焦侃云看得心生怜悯,轻声安抚他道:“你家侯爷备有后手,虽不是十分把握,但至少有所准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思晏要逃,无非就是冲着北城门去,杀手要追,无非也是猜中她的行路方向,想来忠勇侯一早就从陛下手中拿到了北城卫调动令牌,只等城中掀起轩然大波,北城卫立即封城,自北而下,与追兵呈合围之势,将思晏和杀手一块包夹,此刻若是你们抄近道直往北城门,兴许能救下思晏。” 阿离一惊,“真的吗侯爷?怎连我都不晓得?” 虞斯调转视线看向焦侃云,只一眼,便收回,“刻不容缓,随我出兵。” “带我一起。”焦侃云立即拽住他的衣角,“必要时,我有七成把握从军卫手中抢下思晏。” 虞斯反手将她手腕一拉,抱到窗边,吹响口哨,而后毫不犹豫地从三楼飞身而下,“走。” 那口哨一响,隐雾中一匹黝黑的汗血宝马甩蹄奔来,堪堪落在两人身下。虞斯甚至无须打马,胯.下驰骋之物便如黑箭般梭了出去,焦侃云被风扬起的发丝挂在了虞斯的唇边,他垂眸看了一眼焦侃云,提醒道:“它叫黑鱼,快如闪电,你要坐稳了。” 焦侃云坐在他身前,感受到属于黑鱼的速度,察觉出这不过是黑鱼的起步,遂目不转睛地阔视前方,微微俯身,拽紧缰绳,低声道:“侯爷,你才要坐稳了。”话落,猛夹了一下马肚,黑鱼兴奋至极,撒欢一般倏地冲了出去,险些将毫无准备的虞斯都给掀翻! 虞斯控住身形,怔然低头,木讷地看向怀中的女子。狂风乱吹她的发,额间晶莹的汗珠弹晃蹦跳,教人满目缭乱,他的鼻尖盈满冰山香海,清夜之中,她方才的声音这才随着气息乱如芥子,窜进他耳中,教他头皮发麻,刺激异常: 她说的是——“侯爷,你才要坐稳了!” 心脏,在灼热的胸腔中,剧烈跳动。 是慌的吧?她突然骑得这么快,吓了他一跳! 虞斯夺回缰绳,既然她不怕,那就更好办了,有意驾驭提速,“黑鱼!拿出最快的速度!”而后一言不发地抿紧唇线,紧盯前方,时间紧迫,狂奔为上。 如二人所料,北城卫拦截得当,数十余名刺客一路跟着思晏,尽数被截断去路,身后大批官府追兵跟上,匿身于黑夜中的军卫也在高处现身,刺客已如瓮中之鳖。 冷光高架起,乱箭俯射待发,楼思晏正处于漩涡中心,身后无数道刺客人影呈扇形背身排开,手执不同武器,最为惹眼的,莫过于为首者环在腕上,随时可朝思晏发去的链钩龙爪。 勒马赶到,黑鱼的嘶叫声登时响彻云霄,焦侃云一眼看见,思晏骑下的驰骋之物亦是汗血宝马,也许和黑鱼同源,听见黑鱼的嘶叫声后立即附和,虞斯说那匹马名为红雨,亦是宝座,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思晏跑得比刺客快许多。 军卫首领是陛下心腹校尉,方才冷眼瞧着,便要开口发箭。 陡然见虞斯带着焦侃云一道闯入漩涡,才慌忙按住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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