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抬眸,思索一阵,“那我能怎么办?只知道侯爷你可就要吃亏了,因为有些人情,是不得不欠,还有些人情,是明知有解决之法还被逼着欠下,便不算欠了。” 虞斯却并不接话,黑晶似的瞳眸中水光略敛,忽然问她,“你跟人打过赌吗?” “我与不少人外出游玩,闲暇无聊时,就会赌一赌落花飘叶单双、过客所求何事、朝局走向什么的。”焦侃云颔首一笑,“而我,从无败绩。” 虞斯略狭眸,嘴角上扬,“那我们来赌一局。你要是输了,我给你免租。”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焦侃云眨眨眼,“我输了,给我免租?侯爷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没问题,我说的就是,你输了,私宅之事,就不准与我清算。”虞斯顶着通红的眉眼,仿佛已经因赢了她而心潮澎湃,勾唇笑道:“好吗?” 焦侃云无敢不应,“那若是侯爷输了?” “我若是输了……”虞斯有意压低身子,认真且羞涩地在焦侃云的耳畔说道:“随你处置。”尾音像是喑哑了一般,放得极轻,他亦为自己说得暧昧不清的话感到些许心悸,再看向她时,双目晶亮。 焦侃云的耳朵被他的气息挠得发痒,红了一只,却逼视他,爽快地道:“如今局势迫人,我不想浪费时间,赌点有用的。” 虞斯依次伸出拇指,食指,中指,“昨夜我们说过,如今朝廷裹挟着你,你得赶紧写出下册来延续朝臣对我的孤立。可下册里,你还须刻画一个与我情投意合的女子,好为我澄清上册的污名。而为思晏作局,逼迫她说出真相,也是你我刻不容缓之事。 “我们比邻而坐,一起写,一起想。 “你来写画下册第一章 里的污蔑之辞,迎合权贵孤立我之心,我来拟写下册里的澄清之辞,即是说,我来写画这个与我情投意合、令我矢志不渝的女子是何样貌。当然,如果你有需要看我的身体,全程,我都会配合你。”虞斯神色疏狂,“与此同时,我们一起想,如何为思晏作局。” “所以?”焦侃云不解,“我们赌什么?” 虞斯收回手,正色看着站在墙体前的她,眼神款款动人,“一日为期,便是今日。就赌,我们谁先想出思晏这一局。” 焦侃云觉得不公平,“我要写的,是完整的第一章 。你要写的,只是一个女子的形象。你有大把时间可以想。” 虞斯补充道:“你写多少字,我就写多少字。关于这个女子,我可以有说不完的话,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我可以写我与她两人情至五年之事。” 焦侃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喉咙有些发抻,“可是……” 虞斯诡秘一笑,“可是什么?难道不公平吗?你写画我,我就坐在眼前,且你还有下册的草纲,若有需要,我也都会配合。而我要写画的人……我还不知道在哪呢,岂不比你的要难?” 焦侃云心底微澜,“可是你分明会……” 虞斯小心翼翼地凑近她,嘴角一勾,泪水终于溢了出来,轻声问:“会怎么?” 焦侃云抬眸与他对视,“会写……我。”最后一个字,却并未发出,只有微微蜷起的唇,像一声叹息。她刚才怎么了?竟然想说“我”? 虞斯步步引导,教她觉得,所谓与他“情投意合”“矢志不渝”的女子会被描述成她。虽说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勾惹手段,可通过他的反问,让她自己说出口,便夹杂着暧昧不明的撩拨。 迂回拉扯,虞斯真的学得很快。他总是用一双赤诚羞窘的眸子,满含热泪地瞧着你,在你以为他是委屈时,又冲你狡黠地勾唇一笑。这份惊艳的矛盾,让她的心有些乱。 虞斯的眼睛流露出方才被指摘容貌的委屈,轻声道:“对,就是这个样子。” 焦侃云故作镇定地望向他:“哪样子?” 虞斯低低喘着,“满脑子都是…我,的样子。” 焦侃云不动声色地屏下呼吸,她确实遇到对手了,迎战,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好,我跟你赌。我不会输的。” “这么有信心?”虞斯的喉结微微一滑,“那再加点筹码吧。” 焦侃云略一琢磨:“你说。”抬起纤细的手指戳向他,“我有不答应的权力。” 虞斯一怔,垂眸迅速看了眼她的手,喉结再次狠狠一滑,用极为轻哑的声音道:“你若输了,告诉你爹,与我不是合作。” “那是什么?”焦侃云微眯眸,“我可不会乱说违心的话。” “绝对不违心。你说,‘我和虞斯’,”虞斯神色一窘:“…‘是好朋友了。’” 焦侃云失笑拧眉,心道自己从不和贪官做朋友,再说,这算什么?以为会是很过分的言辞呢。她并未立刻答应,反问道:“那你要是输了?加什么筹码?” 虞斯红着脸,“你说。” 焦侃云便道:“你若输了,就不要再以情缠我。” 虞斯挑眉,“那我可不会输了,焦侃云。”他略一思索,“既然加了筹码,也扩一扩赌约?” 焦侃云反握主动权,“当然。我们再赌,这一局想出来前,你会不会流泪。” “你在拿我?”虞斯咬牙,佯装磨牙的少年露出几分野性,顷刻又笑开了,“好,那我就跟你赌,在这一局想出来前—— 几近喑哑:“焦侃云的心,会不会为我乱一次。”
第42章 好…难防! 少年眉梢轻扬,墨玉的瞳孔中,她的身影清致明晰,他熠熠的神采里潜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虔诚。原是佯作自信,倘若气势高他一筹,也许他就会被戳破伪装。 可焦侃云这气势,无端因她窥见虞斯眼底的自己,犹疑了一瞬,显得与他不相上下,“…你输定了。”她干巴巴地说。 少年压不住上扬的两弯嘴角,露出皓白的牙齿,冲她眯了眯眸:“你也是!” 陈设条案,摆好蒲团,茶水供上,墨汁研毕,稿纸一摞。章丘差人为他们做足了准备,临走前询问,“要不要带上门?”虽说带不带都一样,军差把守,无人敢窥看,亦或是接近。 与她□□一室一整下午,军众不敢碎嘴,章丘却要闲话,虞斯正想说“不必关门”—— “关好。”焦侃云却戏谑道:“你家侯爷的清白要紧。”这话,就是要脱他的上衣写画了。她是铁了心地要他哭。 虞斯的喉结梭动了下,还没开始,先被调戏了。他垂眸,故作镇定地抬了抬手指,“稿纸是白鹿宣,墨汁是杏香乌玉,茶是雨前龙井,笔是湘妃竹紫毫,都还习惯吗?” 都是她素日里也会用的,焦侃云颔首,“很好。” 案条平阔,蒲团对放,为方便抬眼写画,两人放弃比邻而坐,选择了隔着案桌对坐。略抬眸,就能看见彼此的面容和身姿,略低眸,就能瞄到纸稿上的内容,以及执笔的那只手。 焦侃云抬手,从容地请他,“褪右臂一观。”她直奔主题,不说废话。 房门紧闭,菱格外却有人影晃动,推搡间窃窃私语,虞斯一指扣在衣领交错处,另一指在纸角轻划,裁了一截,捻成小团,飞射出去,径直穿透窗纸砸在章丘的额间,人影消散,谈室彻底鸦雀无声。 焦侃云提笔沾墨,目光紧锁住他。他略偏头抻了抻脖子,颈窝弧度姣姣,迅速拽下衣袖,露出右边的肩膀和手臂。白皙光滑的臂膀,肌肉紧致,连绵起伏,血管与青筋交拧,他微张口深吸,身体泛出淡淡的红色,遂怯怯地看她。 她微微一笑,“侯爷拿笔吧。”却并不画他的左臂,反而描摹起他的容貌。 右臂裸.露在外,静室空气中的冷意侵袭,与他满心的热烫对撞,让他不由得握紧笔杆,肌肉紧绷,颤握不稳。虞斯低声一笑,眸色深邃,她是故意的。略平复了下,他亦抽出一张纸,开始写画。 焦侃云不知他画工如何,忍不住朝他笔下瞥了一眼,没成想被抓个正着,两相视线一碰,她装作正观摩男人面貌,边画他,边坦坦然地看着他的脸,掀唇自得。 谁知虞斯嘴角一勾,同样如此,画一笔,灼热的目光就会在焦侃云的脸上停留片刻。垂眸细致地描摹,复又抬眸款款看她。 心照不宣,可谁都没有退让,眼风相撞,缠在一处,运笔如飞,情非泛泛,墨与意交织缱绻,案边香炉中银丝淡淡。 焦侃云再请他,“褪左臂一观。” 虞斯没有犹豫,径直将左臂的袖子也翻下来,衣衫交错耷在腋下,锁骨尽数露出,胸膛的肌山挺括在薄衫中,犹隐半边,他的耳梢浮染绯晕,高束的墨尾搭在肩侧,有些痒,便悄悄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唇上漾起一抹湿红后,才缓缓看向焦侃云。 低声问:“画得这么写实?不是遍体生须的狼妖?” 焦侃云略抬笔,浏览了一遍画稿,“照顾一下身材尺寸而已……哦,侯爷左腕上有一颗极为浅淡的小痣,若是点上,可信度更高。” 他略垂首看去,确实有,浅近似无,必须要极为认真地看过,才会发现。一时脸热,虞斯别有深意地道:“你看得倒仔细。” 焦侃云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她是有意这么说,惹虞斯羞赧流泪,可反被点出,思及自己确实看得很细。 垂眸落于纸面,出自她手的流畅线条,已勾勒出了虞斯俊美的面容,臂膀胸膛的肌棱也硬.挺着,她运笔时,自会动腕,跟随山脉起伏,手指捏着的湘妃竹笔管,反馈出光滑又温热的触感,好似人体。 如此,她仿佛用自己的手指,在他的臂肌与胸膛上——刮磨了一遍。 虞斯的喉咙有些干燥,他捏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心火旺盛,泼不熄,身体就更为红艳。 焦侃云的余光顺势就瞥见了他的画稿,尚未点上五官,只见银衫红衣,海棠花纹,随云髻上春杏明艳,女子手执笔杆,耳边发丝两缕飘然。 忽然有微风拂过,焦侃云只觉唇畔有青丝扫来。画中景色,正如此刻。 虞斯的视线如狼般掠攫,焦侃云与他对上,心惊了一瞬,别开目光,正好落在他复又执笔的手上。牵过她的两指恰好面向她,捻着笔杆,有意微微用力。热烫酥麻的记忆便浮上两人的脑海。 她执笔的手纤细白皙,涂着浅色蔻丹的指尖似一把裁刀,轻易就剪下了虞斯平稳的呼吸,而今他的气息断断续续,只得微开唇口,默喘,眸中已有些许潋滟。 两人齐齐地倒吸了一口气,摒却杂念。还要一心两用,一边写,一边想局,不可再为画所扰,遂搁置一旁,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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