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回得随意。 可尾音中,不难听出认真。 “怕是后者。但我日夜祈祷,是前者。” 她脑袋埋在他怀中,脸颊靠在他颈侧。 感受着他脉搏中强劲的跳动,“自然是前者。” 谢临珩掌心轻覆她后颈,将人拥在鹤氅中。 半空中烟火的声音久久未熄。 满天花火下,好一会儿,他轻道: “晚晚,说心悦我。” 她眼睫低颤两下。 红唇晕出温笑,应着他的要求,在他怀里说: “夫君,我心悦你。” 如愿听到这几个字,他眼底缱绻的爱意和温情几乎快要溢出。 但他依旧不满足,低头蹭着她颈侧,过分而又不知足地跟她说: “你夫君贪心,这份喜欢,既然给了,便不能再收回去。” “晚晚,我要的是你一辈子的偏向与心悦。” — 新一年的第一天。 各处都是一片新气象。 只有楚家,一片混乱。 这天一早,沈知樾带着夫人来岳父家。 由于他俩成亲后,有事没事便往娘家跑,很多时候,恨不得直接把楚府当家、沈知樾入赘。 因他们来得太勤快,日日都见面。 楚父楚母还有楚淮叙这个大舅子,见了他们也不再折腾那些虚的, 由一开始的欢欢喜喜迎女婿上门,到现在别说去门外接他们了,几人连腿都不抬,见他们过来,直接抬手一指,便让他们自个找地方坐。 瞧着这个比儿子回家都勤快的女婿,楚父坐在一旁,端着茶盏幽幽往这边看了几眼。 无奈地叹了好几口气。 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问他家这个‘勤快’的女婿。 “今日不必去宫中向陛下请安?” 沈知樾乐呵呵的,“陛下说好不容易不用上朝,可以休息一天,今天什么人都不见。” 说着,他想到什么。 立刻让身旁的侍从去拿准备的东西。 很快,侍从回来。 沈知樾捧着个卷轴和一条长长方方的东西,献宝似的捧到了自家岳父面前。 “岳父大人,我听说您喜欢古画,小婿这些日子碰巧遇见一幅前朝大师的名作,您看看喜不喜欢?” 楚父没别的爱好。 就喜欢这些古玩字画。 听到是前朝大师的亲作,他顿时来了兴趣,咽下口中想说的话,扭头看向沈知樾递来的画。 大年初一这天,家族中走动的旁系很多。 直到午时,才渐渐消停下来。 丫鬟端上饭菜,几人坐在一起用午膳。 刚动筷,楚时鸢闻着面前这道蒸鱼的淡腥味,蓦地狠狠皱起了眉,捂着嘴想吐。 楚父楚母和楚淮叙同时看过来。 “夫人,怎么了?不舒服吗?”坐在旁边的沈知樾立刻问。 楚时鸢看向面前这道鱼。 这鱼的味明明不重,她却觉得这股腥味好像放大了数倍直往鼻子里钻。 胃里搅得难受,有种强烈的恶心感。 她捂着嘴想把它推远一些。 可手刚伸出去,就觉得那股恶心越来越重,有些压抑不住。 她没再去推鱼,而是立刻起身,离这些饭菜远了些。 楚母是过来人,看着这情况,下意识看向自己女儿平坦的小腹。 她视线上移,再瞧着女儿这副想吐的样子,心底瞬间浮出一个猜测。 “莫不是……怀了?” 这话一出,几人动作都顿了下。 沈知樾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差人去请大夫来把脉。 而楚母则是指挥着丫鬟将饭桌上所有和鱼虾有关的饭菜,全部撤下去。 大夫来得很快。 一探脉搏,便起身恭贺: “恭喜大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前厅中所有人皆喜笑颜开。 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要当爹的沈知樾。 楚母正想嘱咐几句有孕后需要注意的事,还未开口,就见她这个女婿对侍从弘原说: “快,赶紧进宫去禀报太子殿下,就说夫人有喜,本大人要在家贴身照顾,接下来一个多月,先不上朝了。” 听着这‘无理’要求的众人:“……” 楚父无语地想过来阻止。 可早已习惯自家主子做派的弘原却已经先一步转身进宫禀报。 一开始,楚父还以为自家女婿是在开玩笑,直到他女婿一个多月下来连宫门都没有靠近一步, 他这才发现他家好女婿是真打算借着照顾夫人的这个挡箭牌,正大光明地在家里偷闲。 虽说自从楚、沈两家结亲后,沈知樾上朝远不如没成亲时那般勤快,但好歹,很少出现如今这种一连一个多月不去朝堂的情况。 这几日上朝,每每议完要事,他们储君便漫不经心地问他这个老丈人,楚家的贤婿打算何时处理完家事过来上朝。
第262章 殿试 楚父这个老油条虽在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但对于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 沈知樾自过年后第一次去东宫,是在二月底,还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殿试,被储君一纸诏令召进宫的。 他来到东宫大殿时,是巳时末。 谢临珩正在处理奏折。 见到这位疏于上朝的大忙人,谢临珩扔下手中的奏折,慢悠悠掀眸看过来,似笑非笑: “哟,沈大人终于舍得从家里出来了?” 沈知樾拿着自己的宝贝箫,脸不红心不跳地笑了笑。 一屁股坐在伏案对面,口吻中看似饱含歉意的解释,实则听在他人耳朵里,却莫名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至少,在一旁的墨九墨十听来是这样的。 “这不是……即将为人父,有些忐忑么。” 他将箫放在伏案上,端着懒洋洋的姿态,跟对面眸色不善凝视着他的储君说: “宁舒还未有孕,殿下目前还不清楚,这女子有孕,实在辛苦,我身为人夫,自然要多花些精力照顾妻子。” 谢临珩掸了掸衣袖。 轻抬眼帘。 不咸不淡地问他:“那照沈大人这意思,日后宁舒有孕时,孤一连十个月不必处理朝政?” 沈知樾跟谢临珩自小一起长大。 双方的性情彼此在了解不过。 谢临珩这话刚出,沈知樾一个激灵,连忙否认道: “那可不行!殿下,你是一国储君,将来的天子,身系无数百姓的未来,怎可跟我这种闲散人相提并论?” 谢临珩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就依多年兄弟的了解,这眼神,着实算不上什么好的。 但沈知樾一时之间也没看出来具体是什么意味。 但为了跳过这个话题,他主动问: “殿下今日特意召我过来,是出什么事了?” 谢临珩瞥他一眼。 随手在一旁拿了份奏折,扔给了他。 “还有数日,便是殿选的日子,记得别缺席。” 沈知樾接过奏折。 打开看了看,随即眉头很快皱起。 他下意识推辞,“这殿选,素来都是你亲自盯着,需要我干什么?” 谢临珩意简言赅。 只给出两个字,“帮忙。” 沈知樾:“?” 他不可置信,“这种事你扔给我?太子殿下,那你干什么?” “自然是准备大婚。”他淡淡道:“还有半个月便是大婚和继位大典,你觉得孤很闲?” 沈知樾:“……” 他竟无言以对。 从东宫出来,沈知樾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他单纯的以为,他们储君口中的需要他帮忙,只是让他像之前那样,在殿试当天,去主殿露个面、走个过场便算是完事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太子殿下除了亲自定了一个制策的题目,其余的,全都扔给了他和相应负责的一众大臣。 其他那些本就该负责这事的御史和礼部尚书、翰林院等人也就罢了,本就是职内之务,都习惯了。 而沈知樾这个天天偷懒不干活的特例,乍然受他们储君这般‘器重’,忙得活像一个陀螺。 还是吃力不讨好的陀螺。 这天,受够了压迫想罢工重回以前逍遥日子的沈知樾,扔下一众大臣,用力摇着折扇去了东宫。 可让墨九禀报后,他连谢临珩的人都没见到,只等来一句: “殿下和太子妃有事在忙,脱不开身,殿下说您能力出众,区区一个殿试,自然不在话下,让沈大人您和其他大臣商量着准备便好。” 被捧夸的沈知樾:“……!”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到了殿试当日。 沈知樾一大早便来了宫里。 逮着好不容易见到面的谢临珩唠叨。 但不管他说什么,某位储君都不动如山,对于他抱怨的话一个字不听,只捡喜欢听的偶尔回应两句。 如此半个时辰下来,嘴都快说干了的沈知樾彻底麻了。 瘫在一旁的椅子上生无可恋地望着殿顶。 从殿外进来的楚父无声瞅了这女婿一眼。 随后目不斜视往前走去,对着谢临珩禀报: “殿下,参加殿试的贡士已候在殿外。” 谢临珩抬眼,将掌下压着的印卷递给旁边的大臣,“宣。” 随着外面礼官的声音响起,咸鱼般瘫在椅子上的沈知樾站起身,挪到了谢临珩身旁。 很快,所有贡士全部进入大殿。 齐齐跪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谢临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在掠过立在中间的白晟时,眸色几不可察地停顿一刻。 贡士依次入座,主考官准备分发印卷。 谢临珩坐在上首,周身那种潜藏在骨子中的威压让这些初次参选的贡士们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瞟。 在主考官照例说着此次殿选的注意事项时,时刻想着为自己‘谋福利’的沈知樾凑到谢临珩身边,压低声音,说个不停: “殿下,你看你天天冷着脸,除了我还有谁敢跟你推心置腹说话,就像这些贡士,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土里。” 说着,他还指了指这些人中最忐忑的白晟。 沈知樾不清楚白晟在南江和虞听晚、谢临珩之间的短暂恩怨,还以为他只是害怕储君威压才如此忐忑。 “你看,把人家吓的。” “我说太子殿下,像我这样的朋友不多了,你要懂得珍惜,多给我放假,少让我干活——” 不等他说完,谢临珩一记冷眼睨了过来。 沈知樾一噎。 话音顿时卡在嗓子里。 不敢再吭声了。 因殿试只考制策一场,很快,谢临珩便离开主殿回了东宫。 他进来时,虞听晚正指挥着若锦等人将火红的嫁衣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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