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厮杀的声音骤然响起,纷乱之中,一骑铁骑冲破北境的守卫,直抵承华殿前。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箭矢划破凌空,精准刺入拿剑抵着她脖颈的奸臣丞相心口。 丞相当场身亡。 虞听晚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马背上一身戎装、气势锋芒锐利的谢临珩。 那场宫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虞听晚夜夜梦魇,陷在那场血流成河的厮杀中走不出来。 谢临珩是她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 若是后来新帝谢绥不曾强迫她母亲入宫为妃、不曾幽禁她母亲, 不曾以她的性命逼迫她母亲妥协, 就凭那日的救命恩情,虞听晚真的会感激谢临珩一辈子。 — 岁欢小心翼翼涂药的动作将虞听晚的思绪从过往中拽回。 她透过窗子,往外看了一眼。 谢临珩已经离开了阳淮宫。 — 阳淮宫外。 谢临珩正要回东宫,前方宽敞宫道上,他手下的一名暗卫来报: “殿下,固安公主吵着要见您。” 固安公主,谢清月的封号。 谢临珩神色冷淡微恹。 掀眸间,漆深眼底冷色隐约掠过。 “孤很忙,没空听她颠倒黑白。” “另外——” 他音质冷了一刹,“去问问她,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做出推人进荷花池的举动,若是宁舒公主有什么闪失,她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父皇那边,她又能否给出交代。” 暗卫立刻应声,“是!” — 当天下午。 沈知樾转着指尖的玉萧,熟门熟路地走进东宫。 谢临珩正在窗前看书,沈知樾进来后,墨九率先回身。 对着他点了点头,无声去了外面。 沈知樾三两步走到谢临珩对面的位置上,将玉萧往桌案上一放,懒懒斜斜地坐下。 指尖轻点桌面,说话的口吻颇有看热闹的成分。 “刚才我去了一趟清月那边,由于你不肯见她,你家妹妹正在自己宫里生气呢。” 谢临珩眼都没抬。 就他这臭脾气,沈知樾也没指望他能给什么反应。 只要他不把自己扔出去,就说明他在听。 他只管接着说就好。 沈知樾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闲情逸致地喝了两口,这才抬眼看了几眼谢临珩,半开玩笑道: “依我来看,不如把宁舒嫁给我得了,朝代更替,她身为前朝的公主,一直留在新朝的皇宫里,也不是个事。” “虽然我名义上算她半个哥哥,但众所周知,我只是陛下的义子,跟皇家没有任何血缘,我和宁舒成婚,算起来,还是一桩良缘——” 不等他说完,谢临珩“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扔在了桌上。 音调极冷,语气也很直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可能。” 他径直对上沈知樾微愣的目光。 一字一句强调: “沈知樾,趁早死了这条心,少对她动心思。” 沈知樾这下彻底愣住。 唇角那抹打趣的弧度也维持不住。 心底“咯噔”一声。 先前在荷花池那边,心中无端涌现的那种荒缪的感觉,再次隐隐浮上来。 他真的希望是他的错觉。 但是…… 认识这么多年,他对谢临珩的性子了解的十之八九。 这些年来,这是第一次,他在谢临珩口中听到这种直白程度的话,以及那种无形中带着占有欲的语气。 谢临珩自幼便是冷情淡漠的性子。 由于出身高贵,什么都不缺,以至于他身上总有一种万事万物都入不了眼的恹色和漠然。 简而言之,就是生人勿近。 由于拥有的太多,所以他对待外物的态度总是很冷淡。 包括对待亲妹妹谢清月,也没见他这个哥哥有多上心。 这些年中,唯二让他有这么明显、又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波动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三年前,在北境包围皇城的危机情况下,他不顾自身安危,带着一支铁骑,力排众人异议,杀进了已被北境视为囊中之物的东陵皇城。 在叛军动手的最后一刻,救下了虞听晚和她母妃。 而这第二次—— 便是如今。 就因他那一句想娶虞听晚的玩笑话。 沈知樾心头越发凝重。 有一个他最不想看到、也最难接受的猜想,在慢慢成型。 虽然心里早已掀起惊天骇浪, 但沈知樾是出了名的管理面部表情的好手,顶着谢临珩没有半分玩笑意味的视线,他从容自若地摊了摊手。 很是真挚地说: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别当真,就开个玩笑。” “宁舒是你们皇室的公主,我可不敢打她主意,再说了——” 他语调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我虽名义上是陛下的义子、你的兄弟、宁舒的哥哥,这身份上,和宁舒也算是有点关系的兄妹。” “就算天下人能理解,也不能真和自己的义妹在一起啊,放心吧,我有分寸。” 沈知樾这话,明面上看似是在借用他自己点出这层兄妹关系, 实际上,是对谢临珩的暗中提醒。 他谢临珩和虞听晚,同样称得上是兄妹。 甚至这层‘兄妹关系’,比他这边还要硬。 — 回去后的沈知樾,越想这件事,越觉得惊骇。 思来想去一整晚,决定借着第二天和谢临珩商量朝中要事的名头,再去试探一下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 打定主意,沈知樾翌日一大早就来了东宫。 见他这两天往宫里跑这么勤,就连墨九都有些惊讶。 沈知樾进来的时候,谢临珩正在看奏折,他也不客气,直接往谢临珩对面一坐。 借着帮他分担朝中事务的由头,随手翻了翻案桌上的奏折, 在谢临珩处理得差不多后,才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提到: “昨天你说的那件事,我回去又仔细想了想。” 谢临珩眼都没抬,“哪件。” 沈知樾身体往后一撑,姿态很是闲散随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刻意。 “就宁舒那件。” 谢临珩翻奏折的指尖一顿。 沈知樾没察觉,接着说: “新朝与前朝之间,本就有着难以消解的隔阂,更何况宁舒身为前朝皇室的嫡公主,在现在的宫里容身更是尴尬。” “先不说皇后那边同样心有芥蒂,就说宁舒,她和如今的泠妃娘娘,都想离开皇宫,你倒不如顺水推舟。” “既能解决朝堂上关于前朝的忌讳,又能全了皇后的心意。” 其实早在新帝刚登基后不久,陛下就不怎么管朝中之事了, 这下又一病重,所有的权力尽数交付到了谢临珩手中。 虽然目前谢临珩依旧是储君的名义,但实际上,他早已握了所有的实权。 虞听晚想离开皇宫,未必非要陛下点头, 若是谢临珩肯同意,她和泠妃娘娘,一样能离开这座皇城。 沈知樾一开始以为,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甚至连朝中局势都搬出来了,谢临珩好歹也会好好考虑一下。 谁曾想,话音刚落,他就回了一句: “我从没想过让她离开皇宫。” 沈知樾一时间心乱如麻。 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拦得住一时,还能拦得住一世?” “退一万步讲,她总有一天是要出宫和驸马成婚的——” 谢临珩屈指敲了敲桌面。 发出沉闷的声响。 让沈知樾剩下的话直接卡在嗓子里。 更让沈知樾震惊的,是谢临珩接下来这两句完全不符合他性情的话: 强势、冷肆独决,不容置喙。 “生在皇家,就该一辈子待在皇家。”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沈知樾胸腔中骤然间翻江倒海,骇到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原本只是觉得陛下不肯放泠妃娘娘离开。 怎么现在……就连太子殿下也……
第4章 他是在告诉她,她只能依附他 沈知樾离开的时候,心情别提有多复杂。 刚出东宫大殿,就迎面撞上了拿着密信过来的墨九。 墨九见他跟丢了魂一样,嘴角抽了抽。 问:“沈大人今天这么快就走?” “不留下再喝杯茶?” 沈知樾连话都懒得说了。 直接挥手摆了摆。 还喝什么茶,他现在跟喝了二斤酒一样。 看着他好似背后有狗追似的快步离开,墨九一脸问号地摸了摸头。 最后他收回视线,瞅了眼手中的密信,将这个插曲跳过,进了大殿去找自家主子。 “殿下,柘城那边的信。” 谢临珩接过,展开看了两眼。 未做答复。 须臾,他目光落在奏折上,问: “今天清月又闹了吗?” 墨九:“好像没有。” 谢临珩:“宁舒那边呢?” 墨九揣摩着殿下这是想问什么。 顿了顿,才保守地说: “宁舒公主一直在阳淮宫,未曾出来。” 说完,他想到什么,又加了句: “昨日太医说,宁舒公主是轻度扭伤,没什么大碍,搭配上伤药,休养三四天就能痊愈。” 墨九心里惴惴的,最后话一句刚说完, 就见他们太子殿下批下最后一份奏折起身往外走。 那封密信则被扔在了一旁,无人问津。 “去阳淮宫,看看宁舒。” 墨九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 立刻转身跟上去,“是。” — 中宫正殿,一身宫装的侍女神色凝重,听完侍卫所言,立即转身进殿,将昨日荷花池旁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后。 宝座之上,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听完侍女口中的话,当即将茶盏“砰”一声摔在了桌上。 “放肆!” 所有宫人悉数跪下,一声不敢吭。 皇后眉目染怒:“一个区区前朝遗留的公主,也配和我女儿争锋?” “秋华!你亲自去阳淮殿!” “将宁舒公主请来问安。” — 虞听晚本就不爱出门,这下一受伤,更是从早到晚坐在殿中懒得动弹。 岁欢为了让她心情愉悦些,一大早就去了梅园,精心去挑开得最好的梅花。 阳淮宫中,岁欢捧着一大束花枝,从外面小跑着进来。 “公主。” 她将手中的梅花枝递过去。 献宝似的,两眼亮晶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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