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宫女,可以杀了。” 墨九应声,立刻去办。 不管皇后那边认不认,这名宫女被处死,都是毋庸置疑的事。 毕竟那毒,是经由她的手,下进了泠妃娘娘的饮食中。 一刻钟后。 秋华疾步跑进中宫。 看向宝座上一身珠玉华服的皇后,“娘娘——” 这次她刚一开口,皇后就轻飘飘打断。 她没看秋华,就垂眼瞧着手上的护甲,话音轻,却尽数讽刺。 “又来人了是吧?这次是东宫,还是承华殿?” 秋华急得满头冒汗,“是……是陛下,陛下命人,带您去霁芳宫。” 听着这几个字,皇后似乎愣了一下。 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讽笑了笑,面上看不出情绪。 指尖划过护甲顶端,站起身。 外面御军闯进中宫的声音,杂乱响亮。 “娘娘……”秋华焦急,张望着外面,声音压低,“接下来怎么办?” 皇后冷嘲,“能怎么办?你们陛下和太子,为了一个外人,和本宫刀锋相向,还能怎么办?” 没过多久。 皇后被带到霁芳宫。 她停下脚步,看着这座熟悉却厌恶的宫殿,眼底恨意和嫉恨再次滋生。 她没进去,就停在了霁芳宫外面的宫道上。 一会儿怨,一会儿笑。 看上去有些情绪不正常。 很快。 谢绥出来。 一人站在霁芳宫门口,一人站在外面的宫道上。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相对而立。 谢绥没耐心跟她拐弯抹角,连句旁的话都没有,上来就质问: “为什么毒杀司沅?” 类似的问题,今日这一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去中宫问过她了。 只是那些下人问的含蓄些。 但无一例外,皇后都否决了。 她不承认。 不承认那毒跟她有关。 无论来多少人,无论他们问多少次,她都不认。 可现在,看着对面这个,本该是自己的丈夫,却没有给过自己一天温情与宠爱的夫君,看着这个屠了姚家满门的夫君,再有—— 从霁芳宫中出来,脸色冷然,望向她时没有任何神色波动、冷得不似正常人的儿子,她讽刺大笑,突然觉得,再否认下去,什么意思都没有。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该杀了祸害她们一家的罪魁祸首? “因为她该死啊!”她情绪忽然激动,“她抢了臣妾的一切,她不该死吗?!”
第147章 废后 谢绥怒不可遏,几步上前,一巴掌挥在了她脸上。 “毒妇!”他额角青筋狂跳,怒指着她,“你心思怎能如此恶毒?!” 他这一巴掌,力道未曾有半分收敛。 皇后被重重打倒在地。 秋华惊呼,下意识扑在地上去扶她。 皇后没动,侧脸火辣辣的。 维持着那个动作僵滞两秒。 再抬头时,她眼眶恨得发红。 讽刺怨恨地看着谢绥,疯了似的,厉声质问: “我恶毒?谢绥,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你身为我的丈夫,却事事护着她,对我冷眼相对,百般疏离!” “还有你!”她怒指向谢临珩,不断强调她生养他的恩情,“谢临珩,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才是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的人!” “可你呢?身为儿子,你满心满眼向着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对你的亲生母亲各种防备!还接连派人来中宫质问我!” “谢临珩,你尽到人子的责任了吗?” “你现在大权在握,就这么对待你的亲生母亲了是吗?你将我生养你的恩情置于何地?!” 谢临珩下颌绷紧。 谢绥盛怒,“姚琦玉!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寿诞那天你究竟做了什么吗?” 上次放过她,只幽禁她于中宫,没有随着姚家那些人一同处斩,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谢绥自知没有给她夫妻间应有的相敬如宾,所以很多时候,他都给她三分宽容。 只要她别太过分,只要她别触他逆鳞,他会像过去那二十多年一样,给她面子上应有的尊荣。 但她不知足。 她搅乱后宫,插手前朝,甚至还想将手伸到党政之争中,现在还毒害司沅! 事到如今,皇后也不屑再掩饰。 冷笑反问: “知道又如何?” “谢绥,你已经杀尽了我姚氏一族,还怕多杀我一个吗?” 谢绥手指抖得厉害。 殿内侍女们慌乱的声音再次传来。 随之,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其中还夹杂着,几人急乱的呼喊: “娘娘又吐血了!太医!” 听着这话,姚琦玉阴沉笑了。 她笑声止也止不住,眼泪都笑了出来。 在秋华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来。 讥讽地瞧着面前的谢绥,面容比毒蝎更甚。 “谢绥,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我没了姚家,你也别想留住司沅。” 她瞳仁发红,“你那么喜欢司沅,为了她冷落我二十多年,甚至建成帝刚故去,你就强夺先帝之妻,不顾身份将她夺进后宫,逼迫她成为后妃,可那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你不也一样,爱而不得?” 她眼泪往下掉,却还在笑着。 余光扫过,一旁朱门下,身形颀长却冷眸冰戾的谢临珩。 “哦,对,还有虞听晚。” 谢绥眉头拧得更甚,姚琦玉脸上的笑却更深,“司沅那个贱人离开了,陛下啊陛下,你觉得,虞听晚会如何?” 这个问题,倒也不用谢绥回答。 因为姚琦玉上一句话话音刚落,她便自己接道: “她会恨死你!恨死整个谢家!因为说到底,是你!”她直指谢绥,“是你害死了她的母妃,是你害死了她最后一个亲人!”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泪依旧止不住,但她面目越发狰狞阴毒,这些年积攒的不满和恨意,让她理智全无。 谢绥看她的眼神,比看死人更冷。 眼底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意,让他在她话音落地的下一刻,就怒声命令: “你这种毒妇,怎配做一国之母?来人!即刻拟旨!罪妇姚氏德行有失,贬为废后,处死!” 姚琦玉像听到了笑话。 她不但不怕,反而直面谢绥,冷笑反问: “废后?谢绥,你我是先帝御赐的婚约,你敢废后?” “你初登大宝,就夺了先帝之妻,本就引得所有人置喙,现在东陵社稷刚定,你又急着废后,谢绥,你让那些言官如何议论?又让史书如何记载?” 御赐的婚事,向来不能废。 谢家的皇位,是战乱下从北境手中夺回来的,谢绥称帝,姚琦玉便顺理成章是新朝的皇后。 谢绥先前本就夺了前朝皇后,现在又毫无征兆地强行废后,废后圣旨一下,朝中势必又会引起动乱。 姚琦玉正是捏准了这一点,所以才笃定谢绥不敢下这道废后旨意。 可她没想到,谢绥根本不顾及这些。 “天下骂名又如何?史书污点又如何?姚琦玉,朕告诉你,朕敢废后,就不怕担此骂名!” 皇后脸色难看起来。 整个人像是被人死死按在了冰冷的河水中。 无法呼吸,浑身冰凉。 谢绥侧过身,一眼不再看她。 “废后圣旨今晚传入中宫,姚琦玉,你既不配为人,那朕便成全你!” 姚琦玉腿弯一软。 险些跌倒在地。 最后一刻。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临珩,声音平静地对谢绥说: “父皇,朝中近来铲除了太多人,宫中不宜再见血,让母亲,以废后的身份,离宫移居太庙,为国祈福吧。” 谢绥勉强压了压怒气,好一会儿,才道: “罪妇姚氏,以戴罪之身禁于太庙,此生不得出!” 说罢,他甩袖离去。 从头至尾,未再看姚琦玉一眼。 姚琦玉下颌咬紧,手掌死死攥着。 她看向谢临珩,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还未开口,就听到他说: “母亲,您给了我一条命,今日,我还您一条命,便算是报了您的生育之恩。” 生育之恩…… 姚琦玉默念着这几个字。 他平静垂目,“望母亲,好自为之。” 说罢,他最后看她一眼。 转身进了霁芳宫。 那一眼,没有怨恨,没有期许,没有留恋,甚至没有半点情绪。 就仿佛在看,今后再无关系的陌生人。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姚琦玉站在雨里,仰头望天。 雨滴落在眼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母亲…… 这个称呼,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谢绥称帝以后,谢临珩喊她,素来是母后。 姚琦玉垂下眼,推开秋华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进逐渐增大的雨幕中,脑海中,这些年的一幕幕,一一浮现。 她的婚姻是不幸的。 同样,谢临珩的出生,也是不幸的。 世间的每个女子,都希望有段美好的姻缘,世间每个孩子,都渴望有个健康快乐的幼年。 可她没有婚后的美满。 谢临珩也没有康健的幼年。 他的出生,代表的,是她婚姻的不幸,是她不得夫君宠爱的难堪,更是那段貌合神离的腐败婚姻的内幕。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印象中,她因算计而生下的这个孩子,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是这种无波无澜沉冷寡淡的眼神的。 在谢临珩很小的时候,也曾有过那么短暂的一点岁月,他每每看见她时,会跟其他所有的孩子见到母亲一样,眼中充满着光亮与期待。 他也跟其他的幼孩一样,渴望母爱,渴望母亲的怀抱,渴望母亲的陪伴。 所以那段时间,她每每靠近他,他都很高兴。 会对她笑,会伸手让她抱。 可她不需要他亲近她,她也不需要,他依赖她。 他是她争宠的手段,在她心里,这个靠着对夫君下药怀上的孩子,只是她争宠、博取夫君宠爱的工具而已。 她只需要他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将谢绥引来她的院子就够了。 可他不。 他偏偏不爱哭。 不爱哭没关系,她将他打哭就行。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掐他拧他,哪怕后来用鞭子抽他,他也不肯哭。
第148章 您给我一条命,我还您一条命 姚琦玉从来没见过,那么犟的孩子。 也从来没见到,被母亲无缘无故地狠打都不肯掉一颗眼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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