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倒是摆摆手,“去是必定要去的,不去圣上也会召咱们入宫,咱们主动送过去,圣上心里怒火轻一些,好在今日有惊无险。” 就是往后想中立是不成了,必须做皇帝跟前的一条狗。 一家三口回到后院用膳,永宁侯挥退下人,严肃地盯着韩子陵, “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圣上出面保住李凤宁,至少说明他对李凤宁是看重的,即便眼下不曾临幸,将来迟早也是妃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安心将信物退回去。” 永宁侯回来的路上也想明白了,与侯夫人道,“李巍已失圣心,李府这门亲不能结了,趁此机会退亲,你尽快替子陵议亲,务必半年内让媳妇进门。” 一旦韩子陵娶了亲,圣上那头也有了交代,往后他安安分分替皇帝当差,侯府门楣就保住了。 可惜他这话一落,那头韩子陵将筷子一搁,冷着脸起身朝二老施礼,“儿子身子不适,不陪爹娘用膳,先行告退。” 说完便退出正厅。 永宁侯脸都气青了, “你个混账,你还贼心不死呢。” “你是非要把老子气死不成!” 侯夫人慌忙起身帮着侯爷顺气,“您嗓音小些,省得被人听见,传去宫里...” 如今侯府难保没有锦衣卫的眼线,永宁侯生生咽下怒火。 韩子陵回到书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头,独自靠在窗棂边,掏出藏在袖下那枚玉佩出神。 “凤宁啊,凤宁啊....”他念着她的名儿,定亲那日他若是坚持见她一面该多好,就没有如今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韩子陵想起皇帝强硬的态度,不禁气闷。 她嫁给天子能有什么好,跟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日子如履薄冰,还是做他的永宁侯世子夫人来的舒服自在。 * 裴浚这边随后又召礼部尚书与礼部侍郎一同在乾清宫用膳,礼部尚书是他恩师自不待言,那礼部侍郎何楚生原是三朝元老,过去一直是唯毛遂马首是瞻,有了今日这一出,皇帝保住了他的颜面,何楚生信服天子的神来之笔,自然是改换门庭,彻底效忠裴浚。 何楚生在朝中尤其在太学生中威望不错,裴浚今日也算是阴差阳错收服一员大将。 上回在行宫,接见大兀使臣的也是何楚生,他在太后的慈宁殿亲眼所见凤宁译读经书,对着她是赞不绝口。 于是喝多了的老臣,老毛病又犯了,“陛下,您瞧凤姑娘这般出众,才貌双全,您不如就纳了她,可以先封她做个才人嘛。” 身为礼部堂官,催促天子成婚延绵子嗣是分内之责。 裴浚心想人家可瞧不上才人之位,他没应这话,倒是袁士宏晓得主子脾气不爱人插手他的私事,连忙喝酒遮掩过去。 裴浚在乾清宫用完晚膳,又与袁士宏议了年尾祭祀的章程,问了明年春闱的筹备,这才回养心殿。 北国的冬日天气变化莫测,白日还放了晴,夜里便下起了雪,雪丝纷纷扬扬,如纤细的毛儿在半空飞舞。 明亮的羊角宫灯仿佛被覆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养心殿四下安静极了,西围房内更是恍若无人。 今日之事算是在所有女官心中敲了一记警钟,谁也别整阴谋诡计,皇帝心如明镜,都看得明明白白呢。 李凤宁是否承宠不得而知,但她被圣上青睐已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皇帝一日不曾册封,众人便一日不敢声张。 西围房只剩下杨婉和梁冰,其余人都走了,张茵茵等人魂不守舍,均回延禧宫惶恐度日去了。 韩玉立在廊下迎着皇帝进殿,亲自替他解下黑色的大氅,又递了手炉子给他, “禀陛下,凤姑娘在内殿候着您呢。” 裴浚神色微顿,没接他的炉子,抬步进了内殿。 煌煌灯火下,跪着一墨发如绸的女子,只见她褪去圆领夹袄官服,剩一身雪白的素裳,丝带款款束着那纤细的腰身,浓稠的墨发披在她双肩与脑后,露出一张不谙世事的俏脸,冰肌玉骨的窈窕美人,有着令世间所有男人折戟的殊色。 “陛下,臣女特来请罪。”凤宁双手合腹行了大礼。 内侍躬身奉来一盆热水,伺候裴浚净面洗手,裴浚立在高几旁眼神平平盯着她一动未动,却也没吱声。 殿内唯有水花哗啦的响声,凤宁心中惭愧,不敢分辨一词。 只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杏眼,盈盈往他瞥着,眸光流转缱绻灵动,活像会说话似的。 裴浚似乎不为所动,慢条斯理任由韩玉给他换了常服,又喝了茶,这才在西墙屏风下的圈椅落座。 外头寒风拍窗,从缝里钻进来一丝微风,灯火绰绰约约将他身影投递在屏风,拉出好长一段影子。 那巍峨的影子似罩在凤宁心头,让她没由来一阵心悸。 凤宁知道他替她兜了下来,心里感激不尽,只是家里那些乌糟事,终究给他添了麻烦,见裴浚无声盯着她,越发跪立不安,干脆挪着膝盖往前,拽住他衣角, “陛下,您说说话嘛,心里若不舒服,责骂臣女几句也成。” 灯芒映在他面颊是明润清俊的,眼神却幽黯又冷清,连笑容看起来也有几分凉薄, “是吗?朕看你翅膀挺硬的,有了婚约都不跟朕吱一声?” 凤宁微微一愣,旋即哭笑不得,“回陛下,进宫之前他已与我嫡姐定了亲,我与他便无婚约,我没当回事,自然没禀报您知。” 裴浚将她提溜起来,摁在腿间,拢着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你没当回事,就可以不说了?” 凤宁要哭了,绵绵望着他,腰间的力道紧一下松一下弄得她好不难受,她摇头道, “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您让臣女怎么说?况且,您那么忙,又怎么会对臣女过往私事感兴趣,臣女就算想说,也得有机会呀。” 裴浚确实没功夫在意一个女人的过往,但一想起过去八年,李凤宁憧憬过别人,他心里面便不太好受,他把这称之为天子的控制欲,“那你想想,朕该怎么罚你?” 这哪是真要罚她嘛,凤宁如今也学聪明了,晓得怎么哄他,他今日为她逆风翻盘,彻底扫清了隐患,让她清清白白入了宫,她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回想过去他动怒时怎么对付她的,当即依葫芦画瓢将那张嘴给堵上了。 那一身娇憨又无畏的气息就这么撞了过来,柔柔软软的撕磨,是致命的诱惑,裴浚目色幽深盯着她,愣是一动不动。 还不算太笨,知道如何取悦他。 她一心一意吸吮,舌尖勾勒着他的舌齿唇壁,指腹在他两鬓游移,指尖插入他衣襟,慢慢描绘他精壮的脊骨,研磨他结实的纹理,一丝丝酥麻悠悠荡荡直通小腹。 她已经极尽本事了,那人还是纹丝不动,扣着她的腰,逼着她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凤宁也大着胆子靠上去,二人衣裳丝毫不乱,底下的勾当却是不可言说。 热气腾腾地从她口齿鼻息溢出,凤宁颤颤巍巍//娇//吟/不止。 他依旧岿然不动,像是稳坐钓鱼台的老仙,眼神意味不明问道,“为什么不肯要名分?” 凤宁一呆,葱白的小指已捧住他面颊,对着这么一问,一时茫然没有回过神来, “臣女哪有不肯要名分?” 裴浚冷笑,“不是不喜欢做才人么?” 也难怪李凤宁看不上才人位分,永宁侯府世子夫人着实比一个才人听上去更有体面。 凤宁委屈道,“陛下,才人只能住厢房,没有资格让圣上亲临,我若做了才人,御前来不了,又等不得陛下驾临,那岂不暗无天日?我被嫡母拘在后宅八年,受够了那样的日子,臣女宁可无名无分跟着您,也不要做才人...” 裴浚眼神却变得严肃, “朕今日已给你父亲降职,他如今只是一九品小官,一辈子升迁不得,就在鸿胪寺干着翻译文书的活计。” 凤宁身子一僵,霍然盯住他,连泪花也凝固在眼眶。 她当然不是为父亲被贬斥而难过,那是他自找的。 “陛下的意思是,臣女一辈子都做不来贵人了么?” 那股心酸和难受跟泉涌一般嗡嗡往外冒,凤宁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兴许是她太美,那要哭不哭的模样,真真能要人命。 裴浚心疼了,嘴却硬得要命, “李凤宁,贵人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朕若是要你一辈子无名无分跟着朕,你待如何?” 凤宁眼眸睁得大大的,唇角轻颤不止,她细细盯着裴浚,见他神色坚毅不似作假,可怜的女孩儿便揉了揉眼角,开始认真思量这桩事。 不给名分就不给名分吧。 做女官更能施展才华,不比去后宫更自在? 凤宁只能破罐子破摔, “那臣女做您一辈子的女官。” 裴浚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就没脾气了。 他终于舍得抬手,覆住她泪津津的面容,语气放缓了几分,决定不再逗她, “朕今日保了你,申斥了你父亲,短时日内不能给你名分,你再给朕一些时间。” 三品以上大员之女方可册封为贵人,李巍如今只是一九品小官,贸然册封凤宁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那些言官指不定蜂拥而上。当然裴浚也着实喜欢她陪伴在身侧,不过一个位分,想给时就给了,眼下不着急,等有了孩子更加名正言顺,她也站稳了脚跟,裴浚心里不在意地盘算着。 这话已然算是给了凤宁保证,能有个体面的名分更好,凤宁开心地跟什么似的,还是这个年纪天真烂漫的性子,委屈了就哭,高兴了就笑,一把拥住他,低低地笑起来。 裴浚不知说她什么好。 没有城府又如何,与她相处轻松至极,愉悦之至。 那样的娘家不要也罢,她一辈子兴衰荣辱皆由他手。 裴浚没意识到自个儿是矛盾的,一面又鼓励她自立自强足够独当一面,一面又习惯甚至享受她的依赖,恨不得掌控她一切喜怒哀乐。 裴浚将她抱上床榻,明黄的帘帐一遮,那张架子床便如御船一般,她撑在他胸膛,一遍遍迷蒙地问他, “陛下好了吗?是这样吗?” 明明嘴里处处严苛的男人,却一再为她撑腰,他心里该也是有她的吧,凤宁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俯首多亲了他几口。
第31章 几上的长灯忽明忽灭,帘帐被风掠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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