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往里侧躲,裴浚哪容不得了她躲,抬手将床帘搁下,覆茧的手掌握住那纤细的脚腕,将人给拖了回来,那身宽袍架在他身上,是疏风朗月般的模样,眼神却无比深沉内敛,动作也干脆利落。 厚茧滑过肌肤,颤流一路往上攀爬,跟藤蔓似的缠住她心神,凤宁干脆扑进他怀里,将舌尖递上去,纤腰也往上一抬,迎上他,在凤宁以为他要势如破竹时,他偏要分花拂柳慢慢摩挲。 凤宁像是被丝线掣肘的风筝,要飘不飘,要落不落,雪白贝齿柔柔啃噬着他耳珠,轻轻低喃,“陛下....子时了。” 别折腾她了。 待会还要回西围房呢,春寒料峭,汗津津的一身出去难免着凉。养心殿不许皇后以外的女人留宿,这一条规矩凤宁铭记在心。 可这一番催促忽然惹恼了他。 裴浚心里莫名发堵,他忽然有些厌恶她的分寸感。
第39章 窗外的灯芒如涟漪般在漾,那架子床也是,凤宁骨头都被他推散架了,蓬勃的心跳声呼之欲出,肌肤微妙的摩擦在暗夜里肆意贲张,薄料包裹的精壮身躯笼罩住她,他眸光幽灼,盯着那张明艳小脸,就看着她像是含苞的骨朵一点点被他催放。 凤宁哑着嗓儿喊求饶,他偏不肯,舌尖很快滑过来,肆无忌惮主宰她混混沌沌的感官,潮红的嘴儿忍不住承恩受露,魂儿差点勾没了,被他糊弄着上了身,清蒙蒙的光雾笼着她周身,那苗条身段婀娜多姿,他非要她受累, 细腰被他钳住不许她挪身,怎么办,凤宁也耍赖,干脆瘫在他胸膛,又待如何? 总算耗尽她的力气,裴浚终于舍得反客为主,伺候她一场。 浑身湿透了,凤宁像是搁浅的美人鱼动弹不得,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微辣的汗液刺入眼眸,逼得她意识回笼,凤宁往后撑着床榻,试图从他胳膊下抽出,然而在这时,那只修长手臂忽然跟钳子似的牢牢钳住她。 凤宁直喘息,只当他睡迷糊了,意图用膝盖去顶,可这一回,那人干脆将她拖下来,将那滑腻的纤腰往怀里一搂,后背胸膛严丝合缝贴着,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凤宁吁出一口气,愣愣望着他,帘帐半开,迷蒙的光芒洒下来,落在他额发鬓角,他似乎也困了,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平稳的呼吸挠在她鼻尖,微生痒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俊美的面容不带任何攻击力,明润温软,有一种难言的美感。 凤宁轻轻往他下颚蹭了蹭,在他怀里闭上眼。 * 日子忽然就暖和了,为了赶在二月上旬将书册赶出来,凤宁白日均在番经厂盯梢,活字刻出来细细检查,印出第一版也得逐字逐句校对,凤宁担心自己出纰漏,与李老头商议后,请示番经厂的掌事公公,将乌先生请过来帮忙。 有了乌先生帮衬,凤宁压力便小了许多。 凤宁先过一遍,又交给乌先生过一遍,偶尔遇到翻译不太达雅之处,又予以修正,师徒俩没日没夜泡在番经厂,乐此不疲。乌先生看着兴致勃勃的凤宁,十分欣慰。 比起束缚在李家后宅,她果然更适合做女官,瞧,跟一只灵燕似的,绕梁而飞,有朝一日,或许她能跃去更广袤的天际。 就这样,第一版终于在二月初十赶出来,凤宁亲自呈至裴浚手里。 那一行行的字符线条优美流畅,厚厚一册写得正是古往今来广为传颂的《论语》,裴浚虽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但他明白这是凤宁的心血。 凤宁双手绞在一处,像是交答卷的学生,等待老师批阅。 双目亮晶晶的,不放过裴浚一丝一毫的表情。 裴浚看完合上书册,置于一旁,很认真问,“李凤宁,你想要什么赏赐?” 外头弦月高悬,泼进来一地银辉。 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忽如被注入一斛春光,显见明亮多了, “陛下,您这是在夸我吗?” 裴浚眉目舒展,姿态翩然朝她颔首,“是,你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这一瞬间,裴浚心里是有些期待的,期待她向他讨要位份。 可惜他终究失望了,凤宁腼腼腆腆上前来,小脸往他跟前一凑,俏生生问他道, “陛下,臣女可以把卷卷带来养心殿么?” 裴浚脸一黑,“你做梦!” 凤宁暗暗撇了撇嘴,想了想再答,“那陛下给臣女画一幅画吧,臣女想将它作成一盏宫灯。” 元宵节那日,那么多女郎均收到心仪男子所赠花灯,凤宁一直耿耿于怀。 她也想要一盏。 若是他亲手所做,就更好了。 裴浚静默了片刻,捏着菩提子往她脑门一敲,“就这个愿望?” “嗯嗯嗯!”凤宁睁圆了眼,重重点头。 裴浚无法,搁下菩提子,抬手示意内侍侍奉笔墨. 韩玉立即上前替他摊开宣纸搁上镇纸,凤宁亲自研墨。 裴浚提笔蘸了蘸墨问她,“想好画什么?” 凤宁茫然摇摇头,“您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裴浚最后看一眼那懵懂的姑娘,抬手落笔,寥寥数笔下去,一个窈窕美人栩栩如生仿若要从纸端走出来,大约是那模样用指腹一一描摹过,裴浚笔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待落笔,凤宁呆头笨脑上前瞧了一眼, “咦,陛下,臣女瞧着有些眼熟?” 裴浚给气笑,将宣纸递与她,“你对着这幅画好好照一照?” 凤宁捧过来,后知后觉他画的是自己,心里乐得跟吃了蜜糖般甜,趁着裴浚净手的空档,忽然踮起脚往他下颊啄了一口,然后飞快退开了。 一抹濡湿在唇边一闪而逝,裴浚手上一顿,侧眸盯着她,心尖仿佛被拂了一把。 凤宁将那幅画搁在窗下的小案晾干,回过眸来,见裴浚在翻阅她另一册书。 “这是什么?”他问, 手中的书册是方才凤宁研墨时搁在桌案上的,裴浚无意中瞧见书封写了《论语》二字,但明显不是李凤宁的手笔。 凤宁凑过来瞧,立即回道,“回陛下,这是最先印出来的一册,是乌先生帮我校对的那版,上头有先生的注解,臣女打算好好温习一遍,争取下一册书译得更好一些。” 这已经不是裴浚第一次从凤宁嘴里听到这个人物。 他漫不经心翻过几页,即便写着波斯文,可以看得出这位乌先生落笔无比流畅,字迹风格比凤宁还要成熟,一本册子写着密密麻麻的注解,可见用心。 更重要的是,李凤宁波斯文的书写风格,明显与乌先生一脉相承,也就是说,她临摹的是乌先生的字迹。 裴浚承认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很不舒服。 他将册子往旁边一搁,坐下来淡声问李凤宁, “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凤宁挠挠后脑勺,“最近忙着刻印,没怎么练。” 只见上首的皇帝端坐在御案,神情冷漠,带着命令的口吻, “练,现在就练,练得不像朕扣你的俸禄。” “啊?”凤宁顿时急哭了,她现在全靠那点俸禄银子过活呢。 下个月她生辰,佩佩和玉苏可是说好了,要她置办席面做一回东,凤宁悄悄问过红鹤楼一桌席面的价钱,足足要耗她半年俸禄呢。 凤宁小嘴瘪起,敢怒不敢言,慢腾腾挪至她的小几,不情不愿道, “臣女这就练。” 上回是谁告诉她模仿天子字迹罪同谋反来着?害她临摹刻意藏锋,束手束脚练成了个四不像,但凤宁还是高高兴兴练了。 “陛下,金口玉言,不许反悔哦。” 裴浚冷笑,“你什么时候见朕反悔过?” 凤宁默默颔首,也对,说不给她位分,这么久了就没再提过,天子果然一言九鼎。 那她就大大方方临摹。 * 三月三,上巳节,皇城司在太液池举办春宴,民间有曲觞流水,洗濯祓除之风俗,女官们簇拥着太后坐在琼华岛的广寒殿吹风,柳海领着人送了几盘五色糯米饭来,恭敬侯在一旁朝太后施礼, “老祖宗,这是陛下吩咐奴婢给您准备的糯米饭,也称五色饭,俗话说吃了五色饭,这一年哪便是五谷丰登。” 太后因为立后一事跟皇帝闹了脾气,近来与裴浚之间不算融洽,她老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冷冷道,“我牙口不好,吃不得糯米,你留着分给姑娘们吃吧。” 柳海也不敢恼,笑眯眯着人摆上了,除了五色糯米饭,还有粉捏孩儿,象生果子等,琳琅满目堆了一桌子。 广寒殿的正殿,摆了七八桌宴席,老太妃们三三两两凑一桌,看着前头姑娘们嬉戏。 章佩佩与王淑玉各带了一伙姑娘在湖边沾柳,先摘柳条,再拿着往湖里陶腾两下,沾些水渍往裙摆上洒,意在驱邪避疫,顺遂平安。 起先还规矩,后来不知谁起的头,姑娘们你泼我我泼你,开始撒欢,其中要属章佩佩最为跳脱,当着太后的面,无人敢往她身上洒,她倒是好,一个都不放过,大家拿她没法子。 嬉嬉闹闹倒是惹得太后一笑, “就属这丫头最调皮。” 姑娘们的衣摆多少沾湿了些,均站在殿外晒日头。 太后与隆安太妃坐着说话,突然提起燕承,太后便扬声往外望道, “京兆府尹杨家的丫头呢?” 杨玉苏闻言与凤宁相视一眼,立即提着衣摆入殿请安, “臣女杨玉苏叩请太后金安。” “抬起头来让隆安太妃瞧瞧你。”太后见过杨玉苏,隆安太妃却是头一回见,认真打量两眼,杨玉苏容貌不算特别出色,胜在一双眼极有机灵劲,该是个活泼爽朗的姑娘, “你倒是个有福气的,燕国公夫妇求婚都求到太后跟前来了。” 杨玉苏腼腆地垂下眸。 自王淑玉进了宫,燕家和王家歇了通婚的心思,燕国公夫人思儿心切,最终答应入宫求娶杨玉苏,杨玉苏如今是御前女官,自然得皇帝和太后首肯。 “太后娘娘可应允了?”隆安太妃问太后。 太后笑道,“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两小的看对眼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棒打鸳鸯了,回头与皇帝说一声,就放杨玉苏出宫待嫁。” 凤宁在阶外听得一阵欢喜,玉苏姐姐可算是如愿了。 杨玉苏立即磕头,哽咽道,“臣女叩谢娘娘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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