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虎遗患,斩草除根。 至于心腹,他培养谁都行。 数道厉令下来,张佳年别无选择,为保性命,唯有答应与檀庭公主的婚事。 拒绝皇家求亲,岂止他张家灭顶之灾,连身处深宫的润润也会惨遭池鱼之殃,为陛下所怀疑。 润润和张佳年一对璧人,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曾经张佳年眼睁睁看着润润入宫被献给皇帝,如今润润也眼睁睁看着张佳年尚公主。 过往的车辙,总在重复上演。 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厚厚宫墙,是道天堑,困死润润一生,也困死张佳年一生。 暮色降临时,陛下照旧召薛宝林侍寝。 润润分开双腿忍痛承受着男人的占有,心神恍惚,时而想起张佳年,时而念起檀庭公主。 日子这样过得灰暗绝望。 檀庭公主欺负过她好几次,她却不恨公主,浓浓羡慕公主。 从前羡慕公主可以捉到冬天的蝴蝶、穿光鲜靓丽的小裙子,现在羡慕公主得陛下真心疼爱,喜欢谁,便可以嫁给谁。 想来,若陛下对自己,有公主十中之一的好。 然而此刻陛下无情拍拍她脸蛋,洒了口热气在她颊畔,提醒她专注些……
第21章 凉薄 知慕少艾的年纪,张佳年曾与润润有过一段青涩又刻骨的情愫,若非命数捉弄,两人本该白头。 檀庭公主一开始哪里晓得,张佳年爱的竟是她皇兄的女人。 檀庭一方面对润润羡慕嫉妒恨,另一方面为如何保住张佳年性命着急。 君臣有别,就算她这亲妹面对陛下时也要拿捏分寸,撒娇中带有三分敬畏。君臣之礼,万万不可废的。 张佳年觊觎后妃,岂非找死? 檀庭对张佳年一见钟情,舍不得他掉脑袋。好在薛润润被皇兄收在宫里,张佳年与她长久分离,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下月初三春光烂漫,檀庭公主与新科探花郎的婚仪定在那一日。 朝中重臣都知晓,一旦尚公主,仕途约等于废掉。尚公主相当于入赘皇室,皇室为避嫌,不可能给驸马过高的权利。 驸马今生唯一使命,便是辅助好公主,侍奉好公主。 本来朝臣们还担心这位杀出来的探花郎有什么大作为,如此看来,不过尔尔。 张佳年入宫来谢主隆恩。 皇宫森严肃穆,气氛凝重。 靠皇宫越近,离润润也越近,张佳年眺望皇宫红墙青砖,触景生情,无声无息间泪流满面。 太极殿,檀庭公主躲在珠帘后偷看未来驸马,羞羞答答。 陛下拟完旨后,檀庭公主和张佳年一对新夫妇共同跪在地上,给陛下叩个首,这桩亲事正式落定。 出得太极殿,檀庭兴高采烈挽住张佳年的手,沦陷在爱情甜蜜中。 张佳年踏在甬道的青砖上,不断向后回望,幽深皇宫中传来阵阵回响,仔细听,仿佛能听见润润细细的啜涕声。 润润此刻还呆在皇宫一隅的翠微宫里。 翠微宫宫门紧闭,并非因为她犯什么错,近来张佳年一入宫,陛下总提前叫人锁闭她宫门。 她和张佳年有染,陛下没杀二人已属皇恩浩荡,断不会给他们制造任何偶遇机会。 润润抚摸坚实的宫墙,剜心疼。 张佳年就要娶亲了…… 曾几何时,新娘本该是她的。 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岁岁说她踏上一条不退路,她这辈子的任务,就是服侍陛下一个男人。 可怜她才十七岁,剩下几十年的光景该怎么熬? …… 以往没考中功名之前,张佳年常常对着皇宫的护城河发呆。 他天真以为,只要跨过这道满是食人鱼的河水,便可以救润润出宫。 为此,他还刻意练过凫水,查过医术古籍。 张佳年知道只要浑身涂满那种食人鱼的血,掩盖人气,游在河中时食人鱼就会误以为同类,避免撕咬。 然纸上谈兵,张佳年并无任何渠道可以见润润,他甚至连岁岁都见不到。 岁岁身处王府,如今也做了永安王的侍妾,未能时常与外男相见。 檀庭公主这一头,自以为找到了真心爱侣,整日缠着张佳年,尚未成婚她就让张佳年住在公主府,给他无数金银财宝。 张佳年也对公主好,和公主约定待他好生安置完生病的老父母后,便可履婚,檀庭公主自十分高兴。 他当然非出于真心,稳住檀庭,主要为从她口中探知一二润润的消息。 可檀庭讨厌润润,每每提及润润总是十分抵触。 张佳年只好耐心哄,言道润润是陛下的嫔妃,他现在把润润当娘娘敬重着,之所以打听,仅仅受了她姐姐岁岁之托。 檀庭心思单纯,信以为真。 左右她现在宠爱张佳年,对他正在兴头上,但凡能哄得张佳年欢心,她都愿意去做。 如此,檀庭偶尔把润润在宫里近况告知张佳年,鸡毛蒜皮。 若说其中一件值得说的,润润现在乃薛婕妤,位列陛下的二十七世妇。 张佳年怅然若失。 婕妤? 她还晋封了。 若他想办法救她出来,她还愿意跟他走么?或者爱上那九五之尊的男人,享受滔天荣华富贵? · 贵妃娘娘虽强灌润润酒,害润润差点一命呜呼,却也没得到任何惩罚。 陛下赐润润婕妤位份算补偿她的,让她就此住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红烛摇曳下,他拉着她的手腕,轻柔抚摸她鬓角的朱钗,情深款款, “朕希望后宫和睦,息事宁人。你已给贵妃道过歉,便莫要再记恨贵妃。” 润润目光游离着, 饱满的唇珠,嗫嚅了句, “陛下。臣妾很疼,差点死去。” 起码道歉的不该是她。 陛下长眉微蹙,“你未能提前告知贵妃过敏之事,亦有错处。贵妃本无心之失,薛婕妤也要怨怼计较么?” 无心之失…… 润润听着,悲伤一层漫过一层。 原来她那条卑贱的命,只以‘无心之失’四字可以搪塞。 冬猎之时,她曾对陛下萌生过细微的爱意,见识到他的凉薄后,才晓得这爱意是多么可笑。 他爱贵妃,偏袒贵妃,即便贵妃把她凌虐、杀了,他也会轻描淡写揭过。 相反,她稍有冒犯贵妃之处,却要遭受他严苛的惩罚,何其不公平。 她当真只是贵妃孕期,他用作侍寝泄慾的工具。 润润唯有顺从, “臣妾明白了。” 陛下欣慰,指腹轻轻辗转在她珠唇上。 润润隐隐发痒,心里抵触和他的靠近,表面上却要强迫自己承受。 陛下把她抱在腿上,揉她的小腹还有腿,昨晚被他肆虐过的地方。 缱缱绻绻,眷眷恋恋。 能感觉到,榻笫上的欲念之外,他确实有几分真实在意她。 ……但也只有几分罢了。 润润内心那股不适感愈加强烈,恐惧几欲将她淹没。 她怕陛下,从一开始入宫就怕,现在更史无前例的怕,他俨然就是她的阴影,噩梦,有他在她一生都无法安宁。 陛下贴在她耳边说,过段时日,停掉你的避子汤吧。 能怀龙裔,无上光荣。 润润无喜无悲,讷然点点头。 谢陛下。 陛下勾勾唇,谢什么。 复又将她带去了榻。 润润平躺在锦被之间,双手虚弱地向上伸出。陛下压在她身前,攥住她两只纤细手腕固定在头顶,同时令她细白的腿分在他腰间两侧。 两人天然的距离,形成一方小小的囚笼,润润被困囿其间。 他长睫低垂,凉凉的唇撬开她牙关,两瓣相绕,吻得极其专注。 润润不堪折磨,几度欲晕过去,却又几度被他唤醒,感觉宛若伤口上撒一大把盐……只得手指紧紧攥紧床单,以减轻疼痛。 梦中,只听他冷冰冰唤她的封号。 薛婕妤。 · 贵妃这一头,生着闷气。 从前但凡惹她生气的奴才,陛下都会毫不犹豫地杖毙。可润润多次冒犯她,陛下未有惩处不说,还晋升为婕妤。 几日来也一直薛婕妤侍寝,许多御贡好物,鱼贯往薛婕妤的翠微宫送。 如今陛下最怜惜的仿佛是薛婕妤,就连薛婕妤与探花郎有染,陛下亦可以既往不咎,明晃晃摆着偏爱。 贵妃急火攻心,腹痛越来越频繁,剧烈,半夜活生生疼醒。手帕一捂,呕出黑血。 黑血…… 怎会如此? 她信不过孟松暄这等庸医,托父亲窦大将军从宫外另找医者,瞧瞧到底是吉是凶,结果宫外太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窦大将军给贵妃递来口信,问贵妃身体如何。 若自己女儿为贱婢所欺辱,窦大将军意欲联合太后,双面夹击,对陛下施压。 窦大将军曾有从龙之功,料定陛下不会恩将仇报。 责骂女儿,“你前日就该下手再狠些,直接送薛氏上西天。” 贵妃委屈,“如今陛下处处维护那婢子,连饭桌也允那贱婢上了,和我平起平坐。他终究不是我的太子哥哥了。” 想来贵妃入宫到现在,也就伺候过陛下一次。那晚她还饮醉了酒,糊里糊涂,未知怎样与陛下肌肤相亲的。 好在肚子争气,一次便怀上龙种……可也难敌薛宝林隔三差五地侍寝。 窦丞相毫不忌讳,“陛下是你夫君,血气方刚的男子,男人睡个漂亮女人又有什么所谓。现在你最重要的,把龙裔好生诞下来。” 贵妃气恼,早知她不该怀这一胎。怀胎十月,陛下不与她亲近,耽误了多少事,倒叫薛婕妤之流春风得意。 她好强,蓄意要与薛婕妤争。 有时候那小流莺正在太极殿给陛下唱曲儿,贵妃蓄意这时候过去,赶走薛婕妤,独占陛下。 陛下笑笑不语,想来薛婕妤消遣而已,温情软语,照常与贵妃说。 贵妃和陛下哭诉,自己半夜呕血,腹痛如绞,想要他的陪伴。 陛下问,“何故如此?” 贵妃说孟太医已来瞧过,并无大碍。但她还是很疼。 陛下道,“孟太医医术精湛,既说无碍,便应无碍,意卿莫忧。” 贵妃伏在陛下怀中,哭湿了他的帝王常服,一倾这几日来相思之苦。 那小流莺还站在一边,僵僵看着。 傻愣愣的样子,终究败在她下风。 贵妃微微笑,出了憋多时的闷气。 陛下挥挥手,打发薛婕妤跪安。 他和颜对向自己,恍若依旧从前那个温柔的太子哥哥, “这几日朕事繁,的确疏忽了你。今晚都陪着意卿,可好?”
第22章 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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