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说巧不巧,就正好看见了她跟金豆儿在一起。 大公子是个顽童心性,看见了那么漂亮的鸟儿,登时乐得原地一蹦三尺高,非要抓它,还说要给它打个金鸟笼,每天抓活虫儿给它吃。 金豆儿站在她肩膀头上,转着脑袋叽叽咕咕看了大公子两眼,然后就毫不客气拍着翅膀就飞走了,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云宥还追了过去。结果金豆儿直接飞过院墙走了,而云宥则撞墙上了,撞得灰头土脸。 自从那次之后,金豆儿就成了云宥的心结,只要看见她,就跟她念叨“金豆儿呢?我想它。我金笼子都给它打好了,我还想再给它打个翡翠的脚链儿!” 金豆儿毕竟是云晏养的鸟,春芽担心云宥给说出去,叫别人猜到她与云晏私下有联系,便严肃认真地跟云宥谈条件:她替他保守宫廷玉液酒的秘密,他则不将金豆儿的事告诉别人。 今天她遭难,这么巧大公子就来了,而且还说是追着金豆儿来的。她相信这必定不是巧合。 因为大公子平常不会一个人来西花园,而金豆儿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他。 春芽直觉,倒好像是有人知道金豆儿能勾动大公子的心痒,所以特地派了金豆儿去引大公子来花园! ——今日是大公子救了她,但是如果他的确是被金豆儿引来的,那金豆儿背后的那个人便也是在帮她! 不,她不想对云晏再存念想。 可她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云晏派金豆儿来的,她是想让自己的心能稍微好受点。 毕竟她现在连自己的命、小和的前途和一家人的性命还都在他手里!她恨他越多,只会让自己未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更煎熬。 于是她希望能找到他哪怕对她还存着一星半点的善意,那也能稍微抵消一点她对他的失望,能让她自己的心能稍微平衡一点回来不是? 她迫切地希望得到云宥的回答,可是云宥却又抬头认真地看天看云,看走了神。 “大公子?”春芽只好轻声唤他:“你还没告诉奴婢,你是不是真的追着金豆儿来的呀?” 云宥回神,认真地想了想,却还是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好像,真的看见了金豆儿!” 春芽热切的心便都沉了下来,“大公子……拜托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还是不是?” 云宥苦恼地揉着额头,“到底是还是不是呢?哎哟,我是真的,真的好像看见它了呀!” 他反倒还问她:“小芽芽,你不是也说,你看见它从亭子窗外飞过去了吗?” 春芽彻底泄气,只能叹口气,“好了,咱们不找了。” “大公子累了,奴婢送大公子回去吧。” . 春芽因被褚姨娘她们撕扯,头发乱了,衣裳也不整齐,所以她不便送大公子进门,只将大公子送到门口,交给大公子的嬷嬷就是。 方才云宥突然没了踪影,连长随小厮梦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大夫人正在发脾气。听见云宥回来了,赶紧叫云宥来见。 大夫人看云宥一头一脸的汗,心疼得赶紧将云宥搂在怀里,亲自给他擦汗:“我的儿,你这是跑哪去啦?怎么也不叫人跟着?” 云宥憨憨地笑:“我去抓鸟去啦!它飞,我也飞,然后飞呀飞呀飞就飞到花丛中去啦!” 大夫人暗自叹口气,藏住心下的难过:这孩子,他自己意识不到,这都是胡说八道什么呢。 大夫人放了云宥去,叫他嬷嬷给他洗澡更衣。 等云宥走了,她才抬眼看向霍嬷嬷。 霍嬷嬷会意,忙悄声说:“是那春芽姑娘送大公子回来的。看样子,大公子是去见她了。” 大夫人便也皱了皱眉头:“这孩子……” 这些日子春芽来这边抄经,大夫人也是亲眼瞧见云宥满眼满脸对春芽的喜爱。 她虽说不乐意看见,但是她也没多想,毕竟云宥这个孩子如今心如稚童,完全没有男女之情。就连之前说让霍嬷嬷给他找两个通房,人都给他送被窝去了,结果这孩子钻被窝却跟那丫鬟抢被子,还生气了,说丫鬟捉着被子不给他! 霍嬷嬷犹豫了下,还是说:“我瞧着,那春芽姑娘头发也乱了,衣裳也散了……” 大夫人听着终究还是挑了挑眉毛,不过心底还是不信的。 不过霍嬷嬷还是忍不住说:“大公子虽然天真无邪,必定不会对她做什么;可那春芽姑娘却是个狐狸精,说不准她会对大公子怀了什么心思呢……” 大夫人登时挑眉:“可是她刚抬了二郎的通房!她总不至于今天又要对宥儿做什么出格之事吧?” 霍嬷嬷想了想,“夫人自然最是仁慈宽容,将人都往好了想。可是夫人您也别忘了,她本来就伺候过老侯爷,现在还能当家主的通房——老奴还听说啊,她是自己个儿跟晋王妃主动说,她想给家主当通房的!” “这就足以证明,她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不分什么父子、兄弟的!” 霍嬷嬷这番话说完,大夫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 春芽回到「明镜台」。 无论是看门的两个小厮清酒、淡茶,还是绿痕见了她,面上都有些冷淡,没如往常那般主动打招呼,只是点点头应付了事。 倒是云毓从廊檐下走过,忽然停步,定定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春芽就知道云毓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只好乖乖跟着云毓进了「止水堂」,进门后跪下来,将今日的事情说了。 只是小心藏住了看见云晏的事。 云毓听罢也是长眉微拧:“你从前可得罪过她们?她们为何总与你过不去?” 春芽低低垂下头去:“若非说有,那奴婢冤枉,因为奴婢从未主动冒犯过她们;” “奴婢想,兴许是老侯爷最后的那些日子都是奴婢伺候在畔,姨娘们以为奴婢是从她们手里抢走了老侯爷的恩宠,这便忌恨了奴婢。” 云毓垂眼,静静看着自己微蜷的指节。 “……那你究竟,有没有伺候过我父?”
第76章 他对她,产生了反应 云毓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这问题,当初云晏也曾激烈地摇晃着她的身子,逼问过她。可是她却都没有回答云晏。 她原本以为,以云毓这样清风明月的人,他应该不会问的。 可是看来还是她错了。 春芽整个身子忽然就松脱了似的,头软软垂了下去。 一副柔弱的模样,丝毫不是反抗,可却就是连点活气儿都没有了似的。 云毓心下莫名一慌。 他急忙转开头去,却看见他自己的影子被烛光映在白墙上,是他自己,可是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从回到侯府,第一面就撞见了她,不得不拥她入怀……不知不觉,他已经变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该问!这问题不是他一个笃心修佛的人该问出口的! 可是……说不清道不明,这问题就这么问出了口,而且已经再收不回来。 两人之间的沉默,让他尴尬,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努力解释:“毕竟,你现在已是我的通房。我总该知道你与我父之间的关系。以免,府内府外误会。” 春芽软软抬眸,目光柔软却微凉地凝视着他,一瞬不瞬。 “奴婢记得,初见家主那日,家主说不是救奴婢的命,而是暂时饶奴婢不死,因为老侯爷暴毙,还需详查。” “奴婢明白,当日家主也是将奴婢当了嫌凶的。奴婢惴惴不安等着家主审问,可是一等再等,家主却从未当面问过。” “奴婢惴惴不安,不是因为奴婢心里有鬼,而是因为老侯爷暴毙,身边唯有奴婢一人。所有人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将罪责强加在奴婢头上,奴婢百口难辩!” “可是……奴婢却白担心一场,因为家主竟然从未问起。” 春芽跪在烛光里,光影朦胧,映照得她面上笑意温柔:“家主知道么,奴婢心下其实有多感激?奴婢想,家主不再问起,是因为家主了解了奴婢的为人,家主是相信奴婢了!” “就因为家主的这一份信任,奴婢心里悄悄发愿,愿意为家主做任何事……奴婢愿意为家主通房,愿意将自己的身子献给家主;奴婢愿意陪着家主,做所有能让家主高兴的事。” “所以,家主,对于奴婢来说,‘不问’是家主对奴婢最大的尊重,是奴婢刻骨铭心之事!” 她笑着,却无声落下泪来:“可是家主,您连老侯爷的死因都可以放弃了不问奴婢,却又为何今日非要问奴婢伺候没伺候过老侯爷!” “家主既然问,那就是说家主其实是不相信奴婢的。原来奴婢这些日子的感念和刻骨铭心,原来都是错了么?” 云毓曾经在佛寺的辩经大会上,面对数百人的问询和挑战而面不改色、沉着应对。 可是这一刻,只面对一个她,而且是柔弱地跪倒在他脚边的她,他竟然只觉自己无地自容、无颜面对。 他深深垂下了身子来,伸手握住春芽手臂,想要将春芽从地上拉起来。 “是我不该问……你先起来。” 春芽却不肯,云毓继续坚持。 可是终究云毓是男子,春芽身子柔弱,还是被他成功拉了起来。 只是她虽然站起身却还是极力向后挣扎,想要将手臂扯出来。 拉扯之间,春芽失了重心,整个人栽进了云毓怀里! 云毓不是第一次抱着她了。从第一次见面,到她被阮杏媚带人欺负那回,他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起。 可那些次都是因为她或者晕倒,或者受了伤,他是出于救助之心才将她抱进怀里。 而此刻,全然不同。 这时的他没有大公无私,做不到清风明月,反而他心底潜藏着莫名的嫉妒——嫉妒着自己的父亲! 于是当她的娇小香软的身子落入他怀中,他本能地被激起了身心双重的反应! 春芽正好伏在他身上,这一次明确无误地感知到了他的变化! 春芽也呆住,想躲开,却不敢动。 云毓长睫急速地轻颤起来,羞涩又慌乱。 春芽只得悄然叹口气,伏在他怀里,高高抬头仰视他。 仿佛,他是她的佛。 “……家主若真想知道,不如今晚就让奴婢伺候。家主想要的答案,自己从奴婢身上去探查就是。” 她的话,他如何听不懂! 她并未用任何香艳的词汇,可是他却被那语中含义惑引得浑身颤栗! 慌乱之下,他只好双手攥住她两臂,猛然将她从他身上“拔”了开去。 扶着她站住,不让她跌倒,然后他自己狼狈地背转了身去。 “你今日也累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 春芽疲惫地走出「止水堂」,麻木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将身子埋进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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