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没有带你来这儿,你是不是就准备不用这一顿了?” “当然不是。”觅瑜连忙解释,“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觉得有些累,想赶紧休息,就……一时忘记了……” “累了也不能忘。”盛隆和道,好在他没有责备的意思,只叮嘱她,“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觅瑜乖巧地应了一声,低头用起香薷羹。 羹点香甜软糯,热气腾腾,显然是才蒸出来的,距离放到石桌上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难道他之前离开时,不仅见了吉量,还吩咐膳房蒸了羹点,置备了这桌酒菜?之所以会邀请她出来赏月,也是为了让她用晚膳? 说起来,他有用过晚膳吗?是不是审完盛淮佑,就直接到了寝殿里看她?那他有什么资格说她,明明他也和她一样,不注重自己的身子…… 觅瑜在心里嘀咕。 当然,面上她不敢有半点置喙。她还记得他白天发怒时的模样,虽然他现在笑吟吟的,但难保不会变脸,就算只是一个平静的眼神,也足已令她心颤。 都是他不好,扮什么潇洒不羁的奇王,扮得久了,让她险些忘了他的另一面——威势慑人的东宫太子。 她舀了一勺羹,送至盛隆和的唇边,柔柔道:“夫君也请用羹。” 盛隆和含笑接受了她的分享。 看着他的笑容,不期然的,觅瑜回想起来,在他们新婚头一天,他也曾命膳房给她蒸过一道香薷羹,并且口味与清白观的十分相似。 当时她还很疑惑,不明白他是怎么让膳房办到的,毕竟尝过羹点的是盛隆和,不是盛瞻和,他怎么知道这道羹是何口味? 现在她知道了,但还是有些好奇。 她问道:“这香薷羹的味道与清白观的如此相似,夫君是如何让膳房制出来的?” 盛隆和不甚在意地回答:“去年冬天,我在太乙宫时,特意跑了一趟清白观,请掌勺的道长写了一张方子,回东宫后让膳房照着做的。” 觅瑜:“……” 这回答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 “道长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她问道,“要和我成亲的是太子,夫君身为奇王,却为了这桩亲事花费心思,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理所当然道,“做弟弟的,为兄长的亲事费一点心,讨要一张方子作为新婚贺礼,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但、但是,”她有些磕绊地道,“师叔他们都看出了你喜欢我,你巴巴地去讨要方子,他们不会——” “不会什么?”盛隆和扬起一抹促狭的笑,“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了,嫁的还是自家兄长?” 觅瑜没有吭声,但默认的态度表明了,她就是这个意思。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意愈发悠然:“放心,在你的师叔们看来,我即将把他们最疼爱的小辈娶到手,还不自知,可怜没有,可恨倒有几分。” 觅瑜的双颊微微泛红,羞嗔:“夫君又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等今年冬天我带你去清白观,你问问他们,就能知道了。”他优哉游哉道。 “再说,你怎么确定,我是巴巴地讨要方子?而不是命令他们给我?要知道,我可是奇王,他们都得听我的话。” 觅瑜的脸不红了。 她开始有些变色。 “你,”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不会对师叔他们无礼了吧?” 盛隆和笑得更深:“你猜?” “夫君!” “好,不猜,我直接告诉你。”他安抚着,端过她手中的香薷羹,舀起一勺喂她。 “我像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他们是你的长辈,我自然万分礼敬,唯恐有哪处不周,我又不是真的有病。” 觅瑜闷闷咽下:“谁叫你那么含糊其辞……夫君真讨厌,总是喜欢逗弄纱儿。” 他又喂了她口:“那也建立在你不信任我的前提上,你若信任我,哪里需要担心?” 觅瑜不喝了,抿着唇嗔视他。 盛隆和举手投降:“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你快把这羹用完,再放下去就真的凉了。” “……夫君也没用晚膳。” “对,我也没用,所以我置了这一桌酒席,和你一块用。” “……我不想用这羹了,我想吃别的。” “行,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 喁喁间,弦月悄然高升。 周围忽然亮起一盏灯,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数盏灯笼自亭角延伸至湖边,灯火辉映,照亮了大半个池面。 灯笼样式各异,图案也不尽相同,构成一幅别具风情的池灯夜景,有彩蝶飞鸟的图案映照在亭间的柱子上,随风振翅,栩栩如生。 觅瑜又惊又喜,起身环顾四周:“这、这是——” 盛隆和跟着她一块走到亭边,含笑看着她,充满柔情地道出祝贺:“生辰快乐,纱儿。” 觅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清眸潋滟,倒映着四周飞舞的蝶鸟,晃动着池水的波光:“这、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生辰贺礼吗?” “算是吧。”盛隆和道,“比起贺礼,我更愿意称呼它为惊喜。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觅瑜用力点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凝视着亭柱上翩飞的烛影,继而远眺周围的灯景,“这是怎么办到的?” “一点小技巧,知道了就会觉得无趣,纱儿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笑着和她一起欣赏,“只能说,吉量这回总算没有办坏了差事。” 觅瑜反应过来:“他先前求见夫君时,所说的要事,就是这件?” “对。”他承认,“原本的计划是带你在湖中游船,游到这韵心池,没想到你的生辰宴出了事,打乱了计划,我便改成了直接带你来到这里。” 觅瑜恍然。 难怪她让青黛收好花笺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微妙,似是想说什么,原来那并不是他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她询问盛隆和,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吉量说漏嘴后,我还在苦恼要怎么瞒过你,没想到你直接误会了,正好。” 她抿着唇,漾出柔美的笑影:“夫君可真是能沉得住气,半点风声也不透露……” 他笑着道:“我若是沉不住气,早早告诉了你,这会儿你如何能感到惊喜?” 觅瑜的确非常惊喜,甚至在心里觉得,她会一辈子记住今晚,永不忘记。 但她不想让他太过得意,故意装出一副怀疑的模样,道:“其实夫君是忘了有这一回事吧?要不然吉量怎么会来求见?”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他因为口风不严,害得我的惊喜险些泡汤,心里正惶恐着,想要将功折罪呢,可不得上赶着来见我?” “还好他这次没有再搞砸,否则他就真的别想在我这里办事了。” 她不信:“他是夫君的心腹,怎么会因为一次说漏嘴就不得用?” 他道:“正因为他是我的心腹,嘴才要更严,不然我要他来做什么?” 闻言,觅瑜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做声。 盛隆和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变化,询问:“怎么了?他还说漏过什么事?” 觅瑜有些迟疑。 人家为了她的生辰忙前忙后,花费这般大力气,她在这里说三道四,坏人前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可能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安危,遂决定实话实说。 她道:“当初,纱儿试图医治夫君的臆症,端着药去书房时,他在外头偷偷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有服过药,让我劝着你好歹服下一碗。” “哦。”盛隆和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件事啊。” 这件事……? 觅瑜一愣:“夫君——夫君知道?” 他干咳一声。 “怎么说呢,”他看着外面的灯景,“不能算是我知道。因为他是在我的授意下这么做的,我——故意让他告诉你,我没有服过药。”
第129章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 盛隆和再度低咳一声:“原因有两点。” “其一, 是让你知晓,这些年来,我的病情之所以没有好转, 不是因为我病入膏肓, 药石罔效, 而是我不配合,没有服药。” “其二,”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又离开,“是让你在劝我服药时上点心,别把药放下就走了。” “上心?”她有些困惑地重复, “纱儿在那个时候, 对夫君不上心吗?” “不。”他飞快地否认, “你对我很好,是我贪心不足, 想要你更多的关怀,所以……耍了点小把戏。” 觅瑜还是很困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样的关怀,以至于伙同吉量骗她。 不, 不对,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 有服过药吗? “没有。”盛隆和道, “吉量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太医院开的药, 我一碗也没有服,全部倒了滋养花草。” 那就是没有骗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是装病,不是真病,假使服下那些药,他没病都成有病了,正所谓是药三分毒…… 说来,他服下了不少她端过去的药,虽说有她日日诊脉,没发觉他的身体有何异常,但终究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儿回去后要仔细看看…… ——不对,她又想偏了! 他骗她也好,没骗她也好,都不要紧。 重点在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要得到她什么样的关怀? 觅瑜疑惑地询问盛隆和。 对方的回答是看她一眼,有些收敛地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的反应很不常见,她越发好奇,努力回想,在她听闻吉量那番话之后,她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使得他心满意足,认为获得了她足够的关怀。 然后她的脸就红了。 因为她想起来,为了哄他服药,她答应了他许多无理的要求,被他折腾得颠来倒去,夜夜不得安稳。 他——他竟是为了这等—— 觅瑜羞臊不已,双颊火辣辣地发烫,恨不能投入冰凉的池中。 “你——”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盛隆和努力敛笑,伸手欲揽住她:“纱儿——” 她忿忿避开:“不要碰我!” 他还是把她抱进了怀里,半是安抚半是赔罪地慰哄:“好纱儿,我承认,我是有些混账,但也是因为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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