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景虽美,却无实物。”他道,“我总得送你几样能用得上的东西。” 觅瑜心里甜蜜,面上维持着矜持,道:“夫君平时给纱儿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再破费送这些……” “琼美赠佳人,怎么能算是破费?”盛隆和道,“再者,这些首饰和我平日里送你的不同,它们有更实在的用处。” 她好奇道:“什么用处?” 他拿起一枚镯子,给她演示:“像这样按住花瓣,轻轻一扭,就能露出内藏的暗格,纱儿可以在里头放上迷药,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药只能对敌人用。”他玩笑道,“别像在大婚前夜那样,把我的人迷倒了,显得我御下无能,在他们跟前抬不起头来。” 觅瑜的神情染上几分窘迫:“夫君怎么又提这事了……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好,不提。”他笑着道,“虽说送这种东西有些不吉利,我也不希望你真的落入险境,但防患于未然,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她连忙摇头,“常言道,有备无患。夫君能送这样的东西,真是贴心至极,纱儿感到很欢喜,真的。” “就是……”她取过他手里的镯子,上面镶嵌着数颗玛瑙和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华美无比,“用这样的首饰来做机关,是不是有些太惹眼了?” “万一歹徒见财起意,把它抢走了怎么办?” 盛隆和失笑:“我若是让你落入匪徒手里,未免太无能了。” 觅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送她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让她在险境中有自保之力吗?怎么现在又说,他不会让她落入危险? 盛隆和解释:“我会保护你,纱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但我不能就这样觉得万事大吉,高枕无忧,未雨绸缪总是有必要的。” 他将镯子套上她的手腕,与原有的玉镯并排在一块。 “我希望你永远用不着这些东西,”他微敛着眸,低声道,神情略显沉郁,“可……我总得给你一份保障。” 觅瑜感到一阵贴心。 他向来这般思虑周到,有他在,她永远不用觉得担心。 “夫君放心。”她浅声道,“纱儿一直很注意,迷药常年不离身,就算这镯子被抢走了,也有能自保的方法。” 盛隆和微微笑了。 “还真是看不出来,在我的身边,你都没有放松警惕。”他奖励般摸了摸她的头,“不错,这个习惯很好,保持下去,只要别对我误用就好。” 她小声争辩:“纱儿不会误用的……”就算误用,她也有解药,不用怕。 盛隆和含笑凝视着她,不知道有没有看穿她的心思。 “来,”他引着她坐到妆案前,取过一支玉钗,仔细地簪至她的发间,“这是我特意命人打造的,纱儿看看,可还喜欢?” 觅瑜偏转臻首,打量着镜中的玉钗,但见乌黑的云鬓中,显出一抹莹然的碧绿,顶端的芙蓉花蕊惟妙惟肖,不由轻咦一声:“这花……好像在哪见过?” 盛隆和道:“纱儿忘了?这是你自己选中的式样。” 半个月前,盛隆和曾经给觅瑜看过一幅花卉集,上面绘有各色芙蓉图案,有含苞待放的,也有灼灼盛开的,让她选出其中最喜欢的一朵。 觅瑜认真地选了,并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三言两语岔开话题,通过一场缠绵的春雨,让她变成了一朵娇妍之花,再没有别的心思。 没想到他竟是为了给她准备贺礼,还是在半个月前那么早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 回想起当初那幅画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妙笔丹青,觅瑜心中生出一个猜想。 “这花卉的式样,可是夫君亲手绘制的?”她抬手轻碰玉钗,雕刻的芙蓉花朵精巧又温润,令人爱不忍释。 “当然。”盛隆和温柔抚上她的鬓边,与镜中的她对视,“若非我亲手绘制,这玉钗便没有作为生辰贺礼的意义了。如何,纱儿可还喜欢?” 觅瑜不意他会这样花费心思,一时大为欢喜感动,面颊染上娇粉的云霞,望着镜中的他与自己,漾出甜美的笑容,悦然颔首:“嗯,纱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他噙着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觅瑜乖巧仰首闭目,柔顺而又甜蜜地承迎。 片刻的温存过后,她不期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夫君不是说,今日是我的生辰,父皇和母后会有赏赐,让我记得空出谢恩的时辰——” 她当然不是惦记帝后的赏赐,而是害怕失了礼节。原本她的生辰宴上闹出这种事,就已经够没脸的了,要是再错过谢恩的时辰,那可真是—— “放心。”盛隆和明白她的心思,温言宽慰,“父皇和母后那边,我已经替你解释了,他们的贺礼也送来了,被我收进了库房,纱儿要看看吗?” 她松了口气,摇头道:“不用,夫君只要告诉我,父皇和母后赏赐了何物就行,这样等明日我进宫请罪,也有话可说。” “请罪什么?”他道,“犯事的人是盛淮佑,你险受其害,进宫请什么罪?” 她讷讷道:“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总得出面说一声,不能窝在东宫,躲在夫君的身后,等着你给我解决麻烦……” 他想了想,道:“也行,明日我和你一块进宫。” 这样自然最好,有他陪着,她也能安心许多。 觅瑜点点头,嫣然笑应:“嗯。”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宫侍传来圣上口谕,宣太子于含元殿觐见。 觅瑜一惊:“父皇为何突然要见夫君?” 盛隆和让她不要担心:“应该是为了盛淮佑一事。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觅瑜哪里睡得着?只想留着灯盏,等他回来。 可盛隆和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在临走前特意叮嘱侍女,青黛与慕荷不敢怠慢,诸般劝她就寝,她不愿让侍女为难,只能梳洗一番,躺上了榻。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又在听见一阵动静后迷迷糊糊地醒来,喃喃轻唤:“夫君……?” 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吵醒纱儿了?” 随着声音一起贴近的,是夜露的寒凉,不过很快被一阵温暖取代。 觅瑜的心也被安稳包裹,感到暖洋洋的。 “没有,纱儿本来就没有睡着……”她呢喃道,“父皇那边……?” “就是为了盛淮佑的事。”身旁人温柔地低声回答,“夜深了,明天我再详细同你说,先睡吧。” “嗯……好……” 翌日,圣上发下旨意。 汝南郡王行刺太子,谋害嫡母,栽诬嫡妻,罪在不赦,念其先父有功,特免死罪,着废为庶人,流放岭州。郡王府内所有人口,一律抄家发卖。
第132章 得知圣旨的内容, 觅瑜吃了一惊:“郡王妃和太妃也会被发卖吗?” “不会。”盛隆和道,“她们会和盛淮佑一起去岭州。” 她蹙起眉:“不说郡王妃清白无辜,完全是被郡王陷害的, 但说太妃, 她身患重疾, 如何受得了路途颠簸?怕不是还没有到岭州,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淡声评价,“有功时光耀宗亲,获罪时株连九族,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指的正是这一道理。” 觅瑜抿唇。 盛隆和看着她的神情:“怎么,纱儿想为她们求情?” 她缓缓点了点头。 他似有讶然:“纱儿为郡王妃求情, 我可以理解, 为太妃求情……这份心胸, 是否有些太宽大了?” 觅瑜期艾绞着锦帕:“纱儿自然不是那等愚善之辈……汝南郡王被废,太妃受到牵连, 我乐见其成,但是……让她跟着流放岭州,不啻于要了她的性命。” “她、她——唉,她年纪大了, 又身患顽疾,本就捞不着多少好, 岭州距长安千里之遥, 为瘴疠之乡,蛇虫鼠蚁遍地, 何必——何必这样嗟磨她呢?” 盛隆和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隔着锦帕, 与她掌心相贴:“纱儿心善,教我闻之惭愧。你当真想为她求情?” 觅瑜盈着一双清眸,看着他,点点头。 “好。”他道,“太妃虽有教子无方之过,但终究罪不至此,母后悯其不幸,特意发下懿旨,免其流放之罪,迁于蘅园中颐养天年。如何?” 蘅园为皇家园林,与琼林苑只有一河之隔,地位却天差地别,住在里面的都是先帝一朝的无子宫嫔,以及像太妃这样获罪的皇亲宗室。 不过,比起流放岭州来,这已经算是一个好去处了。 觅瑜也只是不忍见太妃客死他乡,至于太妃今后过得如何,则不在她的顾虑范围内,她又不是真的心胸宽广,以德报怨。 是以,她微笑着颔首:“夫君的安排,再是稳妥不过。那,郡王妃……?” “这事我不好沾手。”盛隆和道,“万事孝为先,太妃为盛淮佑之母,又身遭不幸,我才能说道说道。” “郡王妃不同,她一没有引夫君向善,二没有照顾好婆母,三不存防备之心,携毒蛇入宫,险些酿成大祸,她的罪行比太妃更重。” “什么?”觅瑜能理解他说的最后一点,但是前两点,她就有些理解不能了,“没有引夫君向善是什么罪名?这、又不是她逼着汝南郡王犯事的。” 盛隆和淡淡一笑:“纱儿还记得,成亲前,礼仪姑姑教导过你什么吗?” 觅瑜当然记得。 嫁为人妇后,她需谨记德言容功四字,恪守相夫教子之道—— 她停下了回忆。 她怔怔地看着盛隆和,开口:“……所以,汝南郡王之过,在于郡王妃?在于她……没有好好地相夫教子,引……夫君向善?” “盛淮佑之过,八分在于己身。”盛隆和道,“剩下二分,则在于太妃与郡王妃。” 觅瑜倏然从他的掌心中抽回了手。 “纱儿?”他的指尖与她的锦帕擦过。 “这没有道理。”她半转过身,背对着他坐着,气闷道,“太妃就算了,子不教母之过,汝南郡王铸下此等大错,与太妃脱不了干系。” “可是郡王妃有什么错?她难道不想相夫教子,引夫君向善吗?可是自从她嫁进郡王府,郡王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她能怎么相夫,怎么引夫君向善?” “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盛隆和从身后搂住她,“可是道理就是这样,她享受了盛淮佑带给她的好处,就要承担盛淮佑带给她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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