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他得意,但是没有办法,寒冬腊月,房间里便是烧着暖融融的炭,她一人窝在被褥里也冷得很,不如靠着他的身体取暖。 而且……她也有点依赖这样的感觉…… 说到底是她心软,不舍得狠下心来拒绝他,也不愿意推开他……每每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才会使他越发嚣张,无所顾忌…… “所以,”悦耳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慵懒的笑意,询问,“大舅兄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觅瑜闭着眼,不吭声,装作没听到。 “好吧,”盛隆和道,“纱儿既然不想回答,为夫也不勉强。”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起来请安,不能误了时辰。” 这下她不能再装没听到了,一边腹诽着是谁在耽误她的时辰,不让她好好休息,一边睁开眼,不解地看向他,道:“夫君就这样不问了?”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应道:“是。” 她睁大眼,疑惑:“为什么?” 他回道:“理由我已经说了,你既然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勉强。” 她感到不可思议:“就因为这样?你、你难道不怕,哥哥同我说了很重要的事,一旦错过,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盛隆和慢条斯理地笑着,回答:“首先,我不认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只有大舅兄知道,而我不曾听说的。” “其次,如果真是要紧的事,我不认为你会瞒着我,即使你生着气,不想搭理我,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也还是会主动告诉我的,是不是?” 觅瑜很想硬气地说一声不是,但现实就是这样令人沮丧,她完全被他说中了,如果当真事关紧要,哪怕她心里再有不满,她也还是会以他为先。 就像现在,她嘟囔着道:“夫君总是这般言辞犀利,说得纱儿羞愧无颜,也不哄哄我……你可知,只消你说上两句好话,我便会如数相告?” 闻言,盛隆和温柔地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配合地道歉:“是我不好,只顾着逞口舌之快,不曾顾念纱儿的感受,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她带着点委屈和娇闷地轻哼:“你总是这么说,说完又都忘了,下回还是继续欺负我……” 他笑着道:“实在惭愧,每次我向你道歉时,都是真心的,然而,每次我违背承诺,欺负你时,也是真心的,纵使我努力想要改正,也有心无力。” 觅瑜看着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口中说着惭愧,面上的笑容却明晃晃的,一点也不心虚,还如此大言不惭。 他到底是怕她生气,还是故意要逗她生气? 她就这样看了他半晌,见他的笑容没有一点减少,甚至在又亲了她一下之后愈发加深,便明白了,她想要让他真正认识到错误,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与其和他纠缠下去,挑动他的兴趣,引来又一轮折腾受罪,不如早早说开,早早休息,在这方面,他还是有几分信用的。 思及此,觅瑜便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轻抿丹唇,道:“好吧,谁叫我这么容易心软呢?你便是再欺负上我几回,我也不会真的生气。” 盛隆和湛湛笑着,亲了亲她:“好纱儿。” 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娇声嗔开:“别叫我好纱儿啦,每次你这样一叫,准没有好事发生……” “好,”他再度亲吻她,想了一想,扬起唇角,“纱儿——还是娘子?” “随便……”觅瑜怏怏应着,不想同他掰扯,她的重点不在于称呼,而是形容。 她决定速战速决,和他谈论正事:“先前在娘家时,哥哥特意提醒我,近日里朝堂不甚太平,让我安生待在东宫和王府,莫要独自出门。” “我让哥哥不要担心,凡有出行,我的身旁定会有你陪同,没有孤身一人的时候。可是,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她有些忧切地看着他,问道:“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隆和听着,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觅瑜追问,“你别打哑谜了,快告诉我,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说,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放心,没出什么大事。”他安抚她,“依着惯例,过年前的一个月,只要不是谋反行凶等大罪,都会拖到年后再说,免得沾染晦气。” “所以现下,朝堂上还是比较风平浪静的,只是有些暗流汹涌,你哥哥能察觉到这一点,不错。” 她还是没有听明白:“什么暗流汹涌?哥哥又察觉了什么?” “对了,”她想起一个细节,紧张道,“哥哥还同我说,他觉得太乙宫一事不简单。他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你的打算?知道你准备——” “不会。”盛隆和继续安抚,“此事甚为隐秘,除却你和母后,无人知晓我全部的打算,便是我的部署,也只会知道他们应该知道的。” 听他这样说,觅瑜松了口气。 她自是认可兄长的优秀能力,但是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加信任盛隆和,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想来,是她的兄长察觉了一点不对,为了稳妥起见才提醒她,如果他真的发现了盛隆和的计划,叮嘱她的,就不会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了。 这样也好,对她,对盛隆和,对赵府,都好。
第192章 熏香袅袅, 寒夜如春。 盛隆和侧着身,枕着鸳鸯锦褥,怀抱着佳人, 道:“等开年之后, 会有几出大戏上演, 其中一出,你哥哥应该会喜欢。” 觅瑜好奇道:“什么大戏?” 他微微一笑:“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即将坐到头了。” 她一惊:“你是想让哥哥……?” 他摇摇头:“先帝一朝,锦衣卫势大, 尤其是指挥使,虽然明面上是三品官,实际却相当于一品, 最盛时甚至能号令百官。” “父皇即位后, 为了削减指挥使的权利, 大力提拔南北镇抚司,另外授了北镇抚使大印, 可以越过指挥使,行稽查百官之权。” 类似的话语,觅瑜也听爹爹讲过,锦衣卫虽为天子利刃, 掌稽查、刑狱、生杀大权,得群臣百官敬畏, 看起来风光无限, 内部的争斗却激烈无比。 有时,这柄利刃打磨得太过锋锐, 还会引起天子的警觉,反过来将其折断。 几年前, 赵寻琅准备参选锦衣卫时,赵得援为了打消他的念头,絮叨了许多关于锦衣卫的秘辛,意在让其子知晓,镇抚司不是个好去处。 但赵寻琅只用一句话就打发了父亲:“孩儿想去的是南镇抚司,不是北镇抚司,此间争斗,与南镇抚司无关。” 觅瑜同盛隆和说了这事,得到他的赞同。 “大舅兄这话不错,北镇抚司稽查百官,权利之大,不仅遭外人嫉恨,内部的情势也十分复杂,一旦发生什么事,很难轻易收场。” “南镇抚司不同,主要管理军士和军匠的户籍,承担兵器与军械的研制,虽然权势小了一点,却是一个自在的去处。” “是,”她点点头,“所以在听哥哥这么说后,爹爹便哑了声,没了阻止哥哥的理由,只是有点遗憾哥哥没有像他一样,通过科举从仕。” 盛隆和道:“科举只是做官的一条路子,其它路只要能走得通,也是一项选择。” “比如得父皇看重的豫州巡抚,最初就是买的官,后来因为治水有功,入了父皇的眼,短短十年时间,就从一个七品的芝麻官升到了从二品的大员。” “说来,大舅兄的仕途也十分平坦,可谓青云直上。”他笑了一笑。 “不仅在选拔时得前任南镇抚使看重,一上来就掌了千户,三年前的叛党之乱,更是立下大功,顺利继任南镇抚使。” “这等机遇和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岳父岳母当真教导有方,培养出了你和大舅兄这样出色的人物。” 听着他对亲人的夸赞,觅瑜心里感到一股甜蜜,娇声道:“夫君莫要把我同哥哥相提并论,哥哥的优秀,是我怎么也及不上的,更谈不上什么人物。” “纱儿才是莫要妄自菲薄。”盛隆和笑着亲吻她,“在我心里,你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人物,所有人都及不上。” 觅瑜甜蜜越深,配合地轻启丹唇,让他探舌而入,与她相互纠缠。 半晌,他结束亲吻,离开她的唇,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两年,锦衣卫指挥使和北镇抚使斗得厉害,指挥使倒了,下一个上位的就是北镇抚使。” 她倚在他的怀里,点头表示明白:“听起来,这似乎和哥哥没什么关系……夫君为何要说,哥哥会喜欢这出戏?” “因为指挥使不仅和北镇抚使斗,看南镇抚使也不顺眼,与你哥哥有过几次冲突。”盛隆和道。 “盛淮佑一案时,我召了你哥哥来东宫审讯,这位指挥使大人许是心中不忿,觉得北镇抚使抢他的活也就算了,南镇抚使焉敢分他一杯羹?” “于是他一状告到了父皇跟前,非但状告你哥哥擅越权职,并且状告我目无天子,私自调动锦衣卫,有违规制。” 觅瑜心中一紧,连忙询问:“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何从前没听你说过?父皇没有怪罪你和哥哥吧?” “别担心。”盛隆和笑着安抚,“不过一桩小事,我只用了几句话就解决了,顺带说了几件田勇悯的事,转移了父皇的注意力。” “田——?” “田勇悯就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他解释道,“他的前任是大名鼎鼎的吕文宿,在先帝一朝号称半相,虽然身后事有些凄惨,但到底辉煌过。”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指挥使这一位置,没有风光半年,就被父皇分了权,心里岂会服气?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每一件拿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他说着,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参我有违规制。” 觅瑜不关心指挥使如何,只关心他和兄长:“那,父皇没有责罚你和哥哥吧?” 他摇摇头:“没有,田勇悯的状告得有些晚了,在他来之前,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了盛淮佑之事。” “而在给父皇陈情时,我清清楚楚地讲明白了,为什么我要私审盛淮佑,又为什么让南镇抚使协助,而非指挥使或者北镇抚使。” “父皇当时正为了盐务的事头疼,听闻汝南郡王府闹出状况,本就心烦不已,田勇悯赶在这一当口来搅浑水,能得了好脸色才怪。” 觅瑜松了口气:“所以父皇并没有理会这位指挥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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