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隆和颔首。 “为什么?”她好奇道,“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哪份有铜钱,吃出来就没有惊喜感吗?那你可以让膳房将另外一份混进去,只要我不吃到第二份就好。” 他含笑道:“你若是吃到了第二份,我倒会觉得十足的欢喜。” 她越发疑惑:“所以你为何不要求膳房这样做?” 他道:“因为我不想分了你的喜气。” 她一呆:“这是……玩笑话?” “不是。”盛隆和道,“于水点心中包铜钱,卜一年之吉,本就是讨个喜头的行为,自然一人喜比二人喜更好。” “是吗?”觅瑜有些费解,“可是,往年我在家中时,娘亲都会包上足够人数的铜钱,赏赐给下人的也一样,大家不论先后,总能吃到,都欢欢喜喜。” “也许是因为习惯不同吧。”他道,“我幼时在太乙宫过年,师父包水点心,只会放一份铜钱,挑出来给我一人吃,我头一次没经验,差点直接咽下去。” “后来我回了宫,才知道份数是按着人头包的,为之感动了许久,觉得师父待我当真关怀备至,直到我发现,太乙宫会给每个弟子发放一份水点心。” 听见前半段话,觅瑜升起一阵感动,听见后半段话,她的感动……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残留少许,不敢全部消散,怕还有什么后续。 “所以……?”她迟疑着询问。 盛隆和道:“所以,我就不再配合师父,表演吃出铜钱的惊喜了,在太乙宫过年时也不再用水点心,只有在父皇母后跟前才略用一二。” “不过相应的习惯仍旧保留了下来,今晨我携你入宫请安,看见一派新气象,想起铜钱卜吉的习俗,便在回府后叮嘱膳房,特意包了一份。” 觅瑜恍然。 小时候的经历总是影响深远,想来在他心里,单独吃到铜钱是最讨喜头的,于是他便把这份喜头给了她。 原本消散的感动又回来了,伴随着甜蜜与欢喜,促使她漾出动人的笑容。 “夫君的意思,纱儿明白了,只是娘亲说过,喜气要大家都沾一点,才会越沾越多,所以往后便包两份铜钱吧?”她情意绵绵道,“让我也向你道一回喜。”
第195章 “好。”盛隆和答应得干脆, “都听纱儿的。”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菌菇炒羊肉:“快用膳吧,别等菜凉了。这菌子虽然没有用来炖汤,但作为辅肉的佐料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尝尝看。” 觅瑜点点头, 尝了一口, 微笑着评价:“好吃。” 他亦一笑,询问她:“比之你小师叔做的,如何?” 她摇摇头,道:“清白观虽然不禁肉食, 但不可食用葱蒜等五荤,所以小师叔没有做过这样的小炒,无从对比。” 盛隆和有些诧异:“是吗?这我倒是没有在意, 仔细想想, 好像的确是如此……不过, 昨夜赵府的年宴上,岳母似乎无需遵守这番清规?” 觅瑜道:“因为这些只是观中规矩, 娘亲嫁了人,便不需要再遵守。” “原来如此。”他道了一声,带有几分调笑地问她,“纱儿也一样?” 她有些害羞地否认:“不是, 我虽然跟随娘亲修习医术,算是半个门下弟子, 但到底没有入观, 不用守这些规矩。” 他笑着道:“听起来,你们娘俩似是把好处都占了?” 她轻嗔:“才不是, 娘亲没有嫁人时,一直好好守着规矩, 我虽然不用守,但不可修习秘法,传承经脉,哪里算是占尽好处?” “你编排我也就罢了,编排娘亲,我可是要生气的。” 盛隆和当即道歉:“是我不好,说话没个轻重,对于岳母,我绝无半分不敬之心,请纱儿明鉴。” 觅瑜自然知道他不是成心的,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愿意在除夕之夜陪她回娘家过年,怎么会对她的双亲心存不敬? 刚才那话,她只带着一分认真,其余九分都是玩笑,谁让他总是喜欢危言耸听地吓唬她,这会儿,她也叫他尝尝这番滋味。 她见好就收,莞尔道:“嗯,我明白你的心思。” 她给他盛了一碗三鲜汤:“你先前还说我呢,这会儿不也兴致勃勃地和我聊着天?好在这汤有双层锅罩着,一时片刻不会冷掉,你且趁热喝上两口。” 盛隆和弯唇笑应:“好。”专心致志地同她用起了膳。 一时膳罢,宫侍撤走碗碟,看着只少了两枚的水点心,觅瑜回想起之前的对话,有些疑惑地问他:“夫君可是不喜欢用水点心?” “还行,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盛隆和道,“只是这点心纯粹为了卜吉而制,吃一个应应新年的景也罢了,之后再吃,总觉得有些无趣。” 觅瑜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在哪里说过。 她想了想,回想起来,是在新婚翌日,她询问他喜欢香薷羹还是香薷饮时。 那时的她还很认可他的回答,觉得太子自当守己克制,现在她就有些好奇了,他对于口味的偏好,究竟是盛瞻和的中庸,还是盛隆和的挑剔? 她道出心中所想,盛隆和听了,一笑,道:“你还真是问住我了。” “身为太子时,我有意不展现喜好,让旁人生出敬畏;身为奇王时,我展现的那些喜好,则是故意用来迷惑人的。” “时日一久,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喜欢什么了。” “当然,有一个答案很确定。”他含笑道,“那就是纱儿亲手做的菜,我一定会喜欢。” 觅瑜闻言一呆,有些赧颜地娇嗔:“夫君可是在故意促狭纱儿?” 她自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什么菜?唯一会煎的药,也是因为学医使然,还只为他一人煎过。 他说这话,是单纯地想说些甜言蜜语,让她高兴高兴,还是在暗示她,应该学着一点,为他洗手作羹汤,就像娘亲一样,做一桌子年夜菜? 可娘亲本身就会下厨,又不是嫁给爹爹后才学的…… 觅瑜乱七八糟地想着。 盛隆和看在眼里,不由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对于饮食的喜好,不在于味道,而在于人,比如你,比如母后。” “并且这份喜好不局限于饮食,在别的方面也一样,比如你给我缝制的寝衣,制作的香囊,泡的茶水,煎的药,就都是我喜欢的。” 觅瑜的羞赧立时变成了讪讪:“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夫君了……” 为了补偿,也为了表示对他的真心,她道:“我虽然不通厨艺,但是为了夫君,纱儿愿意去学——” 盛隆和轻笑阻止:“纱儿不必如此,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当厨娘的,你从前在家里有多自在,今后在我这里便有多自在,不用为我改变什么。” 嗯……他其实有些谦虚了,自从她嫁给他,不仅没了家里的管束,就连宫规也只需在外人跟前遵守,被他娇宠得连娘亲都看不过,说了她好几回…… 她刚才也真是糊涂了,以他的纵容和宠溺,怎么会想着让她下厨呢?他为她下厨还差不多。 好比这会儿,只要她顺着话题,说她希望能喝到他亲手煮的汤,他一定会满口答应,师从御厨,给她煮出一锅完美的汤来…… 当然,她只是想想,不是真的要这么说,他已经够忙的了,她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就给他添麻烦,有这功夫,不如多和他聊聊天,相处相处。 “纱儿明白了。”她点点头,漾出一抹乖巧甜蜜的微笑,“说起来,白日我在府中赏景时,看到……” 月上中天。 觅瑜依偎着盛隆和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任由倦意一点点涌上心头。 神思迷蒙间,她想起他们在晚膳时的谈话,他告诉她,他小时候在太乙宫是如何过年的,逻辑通顺,细节详实,非亲历者不能言。 但是按照她在清白观的发现,以及皇后之言,他应该不知道才对,起码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虽然以通达道人的观点,他清楚这些事说得通,可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玄妙之事,让他遇上…… 倘若祖师有灵,可否入梦启示,让弟子破除妄见? 她闭着眼,暗暗在心里念祷,沉入睡眠。 …… 翌日清晨,觅瑜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繁绣描金的帷帐,愣了半晌。 盛隆和比她先醒,正靠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见她发呆,他本是微笑地看着,以为她不过是醒来后的朦胧,时间一长,才有些疑惑地呼唤:“纱儿?怎么了?” 觅瑜缓缓蹙起黛眉,清凌凌的目光流转,看向他,茫然道:“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 “好像做梦?”他重复了一遍,略感奇特地笑道,“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没做……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做……”她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便不要再想,不过是一个梦,忘了就忘了。”盛隆和温柔道,“许是你昨日太累,这才一觉到天明,今日不用进宫请安,你可以再睡会儿。” 觅瑜也的确觉得有些困倦,听话地闭上双眼,喃喃询问:“夫君今日没有差事吗?” 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没有,御笔都能休息一天,我总不能每日里忙得团团转,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府里陪着你。” “只有一天?”她软糯道。 “接下去的三天都是你的。”身旁人含笑回答。 她亦在唇畔绽开一朵花:“那夫君愿意陪纱儿出门吗?” “自然。你想回娘家拜年?” “嗯。昨日朝贺时虽然见着了娘亲,母后也留了我们在长春殿说话,但到底不及家中自在,许多话都不能说……” 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脸庞上流连,举止温柔而轻缓。 “好,等你起了,我们就去岳父府上拜年,正好蹭一顿午膳……” 在身旁人的爱抚中,觅瑜被温暖包裹,整个人感觉安心无比,再度回归了睡眠的怀抱。 也许是天意如此吧,倘若她清楚记得昨晚的梦,不管是有祖师的,还是没有祖师的,她都只会感到一时的轻松,然后陷入更长久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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