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瑜愣了一下:“礼部尚书?” 盛隆和颔首:“不错。” “父皇……想提拔爹爹为礼部尚书?” “但被我否了。”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说辞, 看着她道,“纱儿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她能有什么想法?她既不通朝堂之事,也不懂为官之道, 还不明白圣上的心思和想法, 自然是他说什么, 就是什么,赞同他的否决…… 当然,疑惑还是有一点的。 “为什么是礼部尚书?”她道,“按照爹爹现在的职位, 不应该是刑部尚书吗?” 盛隆和微微笑了,似乎觉得她的回答很有趣:“正常来说是如此,先是升任刑部尚书, 然后兼任礼部尚书, 再提拔为殿阁大学士, 一路直上青云。” “不过目前的刑部尚书还好好的,没有出事, 父皇总不能把人家的官帽摘了,给岳父戴,传扬出去,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就直接跳到礼部尚书了。” 也是,官场又不是市集, 不能看中哪个就挑哪个…… “那, 夫君为何否了这项提议?”觅瑜道,没有质问之意, 就是单纯的询问,“可是爹爹能力不够?还是你另有打算?” 盛隆和微笑着, 神情有些莫测:“我确实另有打算,不过这个打算不在最近,要等几年,之所以否决,是因为父皇本来就不想把这位置给岳父。” 她再度愣了一下:“不想?那父皇为何——” 她顿了顿,带有紧张地道:“父皇他,可是在试探夫君,还有爹爹?” “有这么一点意思。”他先是回答,继而安抚,“不过不用担心,这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父皇近些时日精神不济,不少朝事都交给了我处理,给得多了,便有些不安和怀疑,又出了田勇悯和顾绪元这两桩案子,猜疑之心益发加深。” “于是他就用礼部尚书之位试探了我,想看看我的反应如何,是否准备给岳父捞个大宗伯当当。” 觅瑜还是有些紧张:“那,夫君拒绝之后,父皇是何态度?” 盛隆和道:“假作遗憾和理解,实则松了口气。” 他发出一声轻笑:“其实,父皇完全不必如此,不过一个礼部尚书之位,就是给了,又有什么关系?它的重要性,远远及不上户部与兵部。” “而且试探这一步就走错了,走晚了,在父皇看来,如今的我只是羽翼渐丰,尚未脱离他的掌控,实际上——”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游刃有余的态度,让觅瑜感到一阵放松,看来,她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至于爹爹的升迁之路,更是用不着她来多想,只要爹爹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相信总有一天能够青史留名。 她莞尔着,回到原来的话题:“万寿节后,父皇就会收到琼州的消息吗?” 盛隆和点头:“收到李燕吉起兵的消息后,再过一段时日,父皇就会收到他伏诛的消息,至于伏的是天诛还是人诛,则要看天意与人力的比较。” 觅瑜回忆着他之前说过的话:“在此期间,夫君会验证第三个猜想?” “不错。”他道,声色微有发冷,使人生出敬畏,“我要看看,施不空和那本邪书,有什么关系。” 先有锦衣卫指挥使谋反,后有文渊阁大学士枉法,如今又来了个琼州都指挥使起兵,加上病情反复,龙体不适,圣上定会觉得十分恼火、难受。 而以圣上对神妙真人的看重,在这种特殊的时刻,难道不会想着去求一签、问一卦、卜卜吉凶吗?便是没有,也会有人提醒圣上去想。 届时,就看神妙真人的回答如何了。 这就是盛隆和通过琼州都指挥使一事,准备验证的三个猜想,杀副将、设埋伏是天意与人力的对抗,引导圣上向神妙真人问卜,则是破解邪书的关键。 当然,说关键有些牵强,因为如果神妙真人与邪书无关,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更无从破解。 但从盛隆和的话语来看,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两者有着莫大的关联。 觅瑜有些不解:“为什么……夫君会这么肯定?” 他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因为可以选的人只有他。” “这些年,奸幸佞臣,我遇见得不少,妖道异人,我也瞧见了许多,但是像他这样的,既为奸幸佞臣,又为妖道异人的,独独一遭。” “说他与邪书没有关系,我半点也不相信。” 他询问她:“纱儿相信吗?” “纱儿不知道……”觅瑜怔怔的,倚进他的怀里,乖巧柔声回答,“不过,只要夫君不信,我便也不信,总归,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道……” 盛隆和温柔地笑了,抚上她的脸庞:“不错,有关也好,无关也罢,都不妨碍他是个妖道,也不妨碍我对付他,李燕吉起兵,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好了,不说这些事情,我们来说点轻松的。”他在她的鬓边轻轻嗅了嗅,“你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可是去了湖边散步?” 她点点头,应道:“是,听侍女说,湖边春日正好,我便去那里看了看,果然景色甚美。” “我还让人捡了一些花瓣,准备缝制两枚香囊,一枚给夫君,一枚给自己,正好配成一对。” “配成一对?这个主意不错。”他笑着道,“从前怎么没见你这样做?都是只缝制一枚,单独送给我,莫不是纱儿偷懒?” 她嘟起唇,娇声辩解:“若是偷懒,纱儿就不会送给夫君了,是因为……” 如是一番絮语,盛隆和瞧着觅瑜的目光越发柔情,溢满沉醉。 他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她一下,温热的触感与呼吸,恰似照进来的一束春光,悬浮着细小的光点,于静谧中散发着暖意。 一个缱绻缠绵的吻。 觅瑜乖顺地接受了。 但他之后的举动,她就有些推拒了:“别……夫君,不要……” “别担心,”盛隆和低低地笑着,搂着她的腰,抱起她,让她换了一个姿势,“今日的议事和听学都已经结束了,不会有旁人过来打扰。” 她还是不愿,羞红着脸庞,软声恳求:“夫君带纱儿回云蔚殿好不好?书房也可以,再不济,还有浴池……” “书房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吗?”他的指尖挑过她的衣襟。 她低声呜着,隐去一声娇泣:“这里是文华阁……” 是大儒讲学、东宫议事的地方,但凡被人察觉一点,他们的脸面就别想要了! “纱儿放心。”他绽开她的裙摆,轻蹭着她的耳畔,道,“这一回,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和你捣弄那些花样,只是单纯地疼爱你……” “纱儿不信。”她呜咽着,轻颤着身子,揽紧他的肩膀,坐稳了,委委屈屈地接受,“夫君总是说话不算数……” 和风细来,杨柳轻拂,掩去一室春光。 …… 二月中旬,万寿节至。 因圣上龙体大安,前朝的风波又平息了,宫里大肆庆祝了一番,礼炮齐鸣,礼花齐放,宴乐笙歌不止,百官恭贺,宦侍饮酒,好不热闹。 然而,这热闹只持续了一日,就被琼州传来的消息冰封了。 含元殿,圣上急召阁臣议事。 “密报上说,李燕吉起兵,反了。”建元帝先是冷静地道来一句,然后狠狠摔了奏折,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要造反,要谋逆?!” “朕平日里看重你们,宠信你们,结果呢,到头来都是怎么回报朕的?都要谋朕的反,篡朕的位?!田勇悯是这样,顾绪元是这样,李燕吉还是这样!” 诘问声回荡在殿内,伴随着因为怒从心起而发出的沉闷咳嗽,将这座内朝最高的殿堂,变成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审讯狱所。 底下的大学士们低着头,不敢直面君王的怒火,直到上座的咳嗽声缓了缓,方才微微抬首,提出平叛的方案。 方案不算困难,琼州地处边远,人口混杂,虽因羁縻之策导致朝廷掌控不力,时有大大小小的叛乱发生,但都不成气候,只需一名将领便可平定。 李燕吉就被派去平叛过,没想到升任都指挥使之后,反倒成了逆贼头子。 好在本朝不缺将才,粮草和兵马也充足,君臣商议了一下派谁过去平叛,又要怎么平,便散了。 临走前,建元帝叫住了盛隆和:“太子且留步。” 盛隆和依言留下,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之色,一如议事时分:“父皇。” 建元帝张张口,想要说什么话,却是眉头一皱,狠狠咳起嗽来。 见状,他关切道:“父皇保重龙体,莫要为了逆臣贼子生气。” 建元帝勉强止了咳,舒展眉头,颔首道:“嗯,朕知道了。还是你说的话中听,不像你母后,天天想宣太医来给朕诊治,好像朕患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盛隆和徐徐解释:“母后也是为父皇着想,父皇咳嗽两声,在旁人听来只是咳嗽,在母后听来却不啻于惊雷闷响,自然焦急忧虑,难以安眠。” “这些天,母后忙里忙外地照顾父皇,一颗心全部牵挂在父皇的身上,只盼着父皇安康,不曾好好休息过,还请父皇莫要责怪母后小题大做。” 建元帝舒心地微笑着:“这点朕也知道,这些时日,朕被那等逆臣贼子气得狠了,着实麻烦了你母后一阵,等会儿你去长春殿里看看她,宽慰宽慰。” “也是你母后不通医理,不明白真人方子的妙处,说什么是药三分毒,劝朕少服一点,要不然,朕早就和你母后一起分享那张方子了。” “这方面,太子妃就比她要强得多,不说别的,只说你从清白观带出的几本藏书,便让朕受益良多。这个儿媳妇啊,朕还真是挑得好。”
第199章 盛隆和露出稍许疑惑之色:“清白观?” 接着, 不等建元帝寻找什么借口,他又恍然道:“父皇指的可是年初时,十弟送来藏书一事?” 他微笑着, 谦虚道:“这都要仰仗十弟的功劳, 若非十弟破获太乙宫妖道一案, 也不会想到去清白观寻书,太子妃不过略提一句,当不得父皇夸赞。” 建元帝附和地笑了笑,伴随着两声低低的咳嗽, 似有感慨道:“是啊,隆儿的这件事办得很好,你也很好, 你们都是父皇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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