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瞻和看着她,神情淡淡,看不出喜色,也不见愠色:“不知姑娘闺名何字?” “……觅瑜。寻觅的觅,瑾瑜的瑜。”她细声回答。 他微微一笑:“觅花深处去,瑜佩寻青鸾。好名字。” 觅瑜的脸颊有些发烫:“殿下谬赞……” 他继续询问:“可有小字?” “有。”她继续细声回答,“爹娘皆唤我纱儿。” “这称呼倒是不常见,可有什么出处?” “爹娘初识时,爹爹曾以轻容纱相赠,博得娘亲佳人一笑……” “原来如此。”盛瞻和又笑了笑,“轻容纱难得,百两不易一缎。赵大人与赵夫人当真鹣鲽情深。” 觅瑜也跟着笑了笑。 她心中的紧张没有丝毫缓解,只是面上看着放松了些,不至于露出怯态。 在盛瞻和放下红帐时,她更是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全然忘了礼官教导的规矩,直到他的手掌触及她的脸庞,她才回神惊醒,慌忙伸手。 “这、这些事我、妾身来便可……” 解他的衣襟时,觅瑜的手有些发抖,大红的喜服衬得她纤指莹白如玉,指尖泛着点点嫣红,呈现出暧昧的颜色,看得她不禁脸颊发烫。 解到一半,盛瞻和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颤,强忍住想要抽回手的欲望,心慌轻唤:“殿下……” 他回应了她:“纱儿。”分明是一样的称呼,却道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神情也与方才不同,变得更加温和亲近,仿佛卸下了一层屏障,望着她的目光漫起春情几许。 觅瑜顿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感到局促还是害羞了。 她的脸色愈发动人,抿唇一笑间,好似山茶绽放,蕴露含情。 烛火摇曳,映照出红帐里两个逐渐靠近的人影。 夜雨无声润物,琼苞悄然吐蕊,滴开最鲜嫩的花瓣。 …… 觅瑜是被一阵动静声吵醒的。 她神思迷蒙地想着,青黛和慕荷是怎么了,不像平日那般轻手轻脚,然后她才意识过来,发出声音的人可能不是她的侍女,而是她的夫君。 昨日与她成亲的太子,盛瞻和。 她升起一阵迟缓的害羞与惊慌,回忆起礼仪姑姑的教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服侍,但酸痛的身子与抚上她面庞的手掌阻止了她的举动。 “不急,离谢恩的时辰还早着。”一个声音道,“纱儿再睡会儿。” 这声音与昨晚徘徊在她耳边的相似,只是少了一分低哑,多了一分温情。 还有覆盖在她脸庞上的手掌,亦如昨夜红烛时分,他在她的身体各处探索,点燃簇簇火苗,让她禁不住红了双颊,泛出羞赧的热意。 “殿下……”她柔柔唤道,声音极细、极轻,似春雨中绽放的海棠,于清丽中带着妩媚,娇羞而动人。 身旁人含笑回应。 回应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也许是唤了她的名字,也许是说了几句话,总之,他的回应让她感到一阵安心,在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在侍女的轻唤下醒来。 她先是迷蒙片刻,然后彻底清醒,急忙起身:“怎么是你们两个喊醒的我?礼官呢?还有——” 她往旁边看了看,没有见到预想中的身影,登时感到越发不安:“殿下、太子殿下呢?他在哪里?他去向圣上与皇后谢恩了吗?” 依照礼制,新婚的第二天,太子与太子妃需向帝后谢恩,届时会有礼官提醒,不怕误了时辰。 觅瑜昨日累了一个白天,晚上又被折腾了一通,躺下时精疲力尽,几乎沾枕而眠。 她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哪料想一觉睡过了头,新婚丈夫和婚仪礼官都不见了踪迹——她不会是第一个嫁进来就坏了规矩的太子妃吧? 眼见她的脸色开始发白,青黛连忙安抚:“姑娘莫急,时辰还早着。” “是太子殿下叮嘱的,姑娘昨日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必劳烦典仪姑姑,由奴婢两个服侍就好。” “姑娘可是忘了?再早些的时候,太子殿下亲口同姑娘说过,让姑娘好好休息,多睡一会儿。” 慕荷跟着点头:“正是。姑娘这会儿起来正好,待得梳洗用膳完毕,也差不多到了时辰。” 话说到这里,青黛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骂:“哎呀,瞧奴婢两个,称呼姑娘称呼惯了,竟忘了改口。” “从今天开始,姑娘就是太子妃了。太子妃安好,太子妃莫怪。” 慕荷也被提醒,改口道:“青黛姐姐说的是,奴婢一时忘性,错了称呼,还请姑、请太子妃见谅。” 觅瑜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比起姑娘,太子妃更偏向于她的身份,而非她本身,但规矩所在,她也只能学着适应:“现在什么时候了?” 青黛给了一个回答,果真离谢恩的时辰还有半晌,足够她悉心梳洗装扮。 觅瑜松了口气,一边起身让两人伺候,一边询问:“太子殿下人在何处?” 青黛道:“太子殿下早早醒了,因不愿惊动太子妃,便去了外头读书,太子妃可要喊殿下进来?” 觅瑜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必了。” 纵使他们成为了夫妻,她也仍然对这位太子殿下心怀敬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的事后……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夫妻行礼乃天经地义,昨晚又是洞房花烛夜,盛瞻和要是不碰她,她才应该感到担心。 可……想是一回事,真的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从来没有想过成亲会这么的……这么的…… 回忆起昨夜情景,觅瑜的脸颊一阵发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 她学医数年,自诩对人体了解颇多,礼仪姑姑来教导她时,她也是羞赧中带着沉稳,觉得自己较之寻常姑娘家镇定,没想到事到临头,她还是哭吟得……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越想越羞人,再想下去,她真的不必出门了。 觅瑜压下旖旎的心思,净面漱口,坐在镜台前,由着侍女给自己梳妆。 青黛仔细绾着发髻,一边绾,一边笑道:“太子妃不知道,太子殿下在临去前,坐在榻边,看着太子妃的睡颜,看了有好一会儿呢。” 她一怔,面庞微微发热,轻声询问:“是吗?” “千真万确,奴婢瞧得切切实实的。”青黛笑着肯定,“可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喜爱之心。慕荷,你说是不是?” 慕荷小声附和:“青黛姐姐说得很对,太子殿下就是……像青黛姐姐说的那边,瞧了太子妃有好一会儿。” 觅瑜的脸庞更热了,有些害羞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嗔:“莫要胡吣。东宫不比别的地方,由不得你们说这些胡话。” 这一垂目,就瞥见了香薰木案上贴着的大红“囍”字,她望着红字出神片刻,忽然想起娘亲的叮嘱,呆了一呆,方吩咐青黛端来一杯清水。 接着,她取出妆奁最底层的瓷瓶,倒出一枚药丸,望着它犹豫了一会儿,眼前浮现出种种情形,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下。 慕荷见状,关切地询问:“太子妃可是身体不适?” 她摇摇头,道:“养身的丹丸而已,不打紧。你们莫要对外说,宫里头规矩多,若是让人知晓我服用药丸,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 青黛笑道:“太子妃放心,奴婢们都省得的。” 慕荷也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觅瑜莞尔:“就知道你们两个最贴心,不怪我把你们带进宫来。” 她小心收好瓷瓶,确保不会叫人轻易发现。 青黛与慕荷都是她的贴身侍女,她的心腹,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知道,不是她不信任她们,而是不想把她们牵扯进来,受她连累。 ——比如说这药丸,便不是用来养身的,而是避子的。 她年纪小,去岁才及笄,若在此时怀孕生子,不仅于身体有损,经受的风险也会大大增加。 祝晴行医多年,遇见过无数类似的情况,但凡年纪轻轻的妇人,在生产时很少有不受罪的,更有甚者,还会难产而亡。 为了女儿的安全,祝晴特意配制了避子丹,叮嘱觅瑜,在洞房花烛夜后的六个时辰内服下,往后每隔一段时日服用一次,如此便可确保无虞。 至于什么时候停药,她没有给出具体答复,只道如果情况允许,便服上个三四年,否则见机行事,毕竟在皇室里,子嗣还是很重要的。 觅瑜也不想怀孕,她与太子尚不熟悉,就要为其生儿育女,她实在有些害怕,就算她的娘亲没有这么做,她也会给自己配药的,这是她唯一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她的终身大事由不得她选择,她的“短身”,她还是能选一选的。
第6章 梳妆得差不多时,外头有宫侍来请:“太子殿下在膳厅等候太子妃用膳。” 觅瑜应了,离开寝殿,在宫侍的领路下前往膳厅。 到得厅中,但见一道人影凭案而坐,身着一袭玄衣,手里拿着卷书,仅仅是坐着,就彰显出东宫之主的贵重,教人不敢逼视。 听见宫侍的禀报,盛瞻和放下书,起身迎向她:“昨晚休息得可好?” 觅瑜有些受宠若惊。 在她成亲前受到的教导里,太子妃见夫君的每一面,都需要请安见礼,没想到他主动向她问了好,把她一早准备的说辞全部打乱了。 她只能临时回应:“殿、殿下安好……我还好,休息得还不错。”忙中出错,连妾身的自称都忘了改。 害羞的情绪倒是没有飞走,她在回答时又一次想起了昨夜情景,又一次发烫了双颊,只得寄期望于自己不要脸红,以免被他看了笑话。 好在盛瞻和没有在意,微微笑道:“那就好。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不要憋在心里。从今往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回觅瑜应对得比较得体了,福身道:“是,多谢殿下恩典。” 盛瞻和没说话。 觅瑜心里有些打鼓。 难道她回答错了?她不该一句谦辞也不说,就这么直白地应下? 还是她表现得太生疏了?他们才新婚燕尔,在夫妻与君臣之间,她更应该偏向妻子,而非臣子? 思及昨晚他情动时展现出的模样,以及他在自称时用的“我”,觅瑜大胆猜测是后者,漾出浅浅的笑容,看向他道:“殿下不是在等纱儿共进早膳吗?” 盛瞻和果然跟着露出一个笑,道:“纱儿说的是,我差点忘了。” “来。”他拉着她坐到一旁,手掌没有昨夜的那份灼热,但温暖依旧,令她的心旌也摇曳依旧。 他命人传膳,不多时菜品便已上齐,皆一式两份:“早膳准备仓促,纱儿先将就一番,等之后空闲了,再让膳房照着你的口味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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