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今日里要去还愿,归根到底也是为了严玑。 贺兰汀深吸一口气,哄着老夫人喝药,声音沙哑说道: “娘,您先喝药,等会喝了药,我们一起去白峰寺找人。您若是不吃药,到时候反而不好出门,如何去找回玑儿?” “是是是,我这个老婆子不能耽搁事。”曾秀飞快地点头,她的鬓发本就凌乱,因此抹额都滑落了。 曾秀浑然不管,只是一勺又一勺地喝着汤药。 曾秀喝完了汤药,立即就站起来说道:“我们走。” 贺兰汀也想要这般顺利离开,只是事与愿违的是,曾秀喝了药之后没走两三步,就气喘吁吁,让大夫诊断之后,断定老夫人这个情况出不了门。 又是等贺曾秀吃药,又是等大夫上门医治,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贺兰汀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要知道傅斌已经从宫中出来,正在门口的暗巷里候着,只要她出门,就可以和傅斌“偶遇”,从而调动锦衣卫的人彻查白峰寺,找到严玑。 贺兰汀见着老夫人不适合出门,站起来说道:“娘,不能再耽搁了,我自己带人去找玑儿。” “我这个老婆子就在府里头,府里头的所有人你都通通带走!”曾秀握住了贺兰汀的手腕,“去把白峰寺翻过来,肯定可以找到玑儿的。” 虽然知道有锦衣卫的人,但是人总是越多越好的,贺兰汀带走了府中全部的人马。 贺兰汀一出来,马车就因为傅斌的下人失礼而坏掉了,两人默契地你来我往说几句话,傅斌就决定带上锦衣卫去白峰寺。 因为贺兰汀的马车坏掉,傅斌又是个阉人,就顺理成章地与侯夫人同坐一马车内。 “万岁爷已经知道了。”傅斌安慰贺兰汀说道:“万岁爷托奴才给夫人带信,所有的人马都会出动,会尽快找到严小公子,若是抓住了贼人,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还请夫人保重好身体,万岁爷说了,夫人的身体更为重要。” 贺兰汀咳嗽了一声,“我的身子我清楚,不打紧的,现在重要的是玑儿,倘若是我要是早些时候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我说什么都得一起出门。” 傅斌继续小声安慰着贺兰汀,此时风大了一些,卷起帘幕,让贺兰汀见到了林宝珍。 林宝珍快活地冲着身边人粲粲然一笑,让贺兰汀焦心地别过头,而傅斌见着贺兰汀的神色,伸手压下帘子。 这一眼让傅斌看到那人是谢景之。 马车继续快速地往城外驶去,同时大批锦衣卫也骑着马,飞速往白峰寺行进。 等到了白峰寺山下,傅斌先下了马车,恭请贺兰汀下马车。 “夫人,下雪了,还请带好兜帽。”傅斌说道。 贺兰汀抬头,这午后天越发灰暗,厚重的层云压在整个京城之上,等到西北风一吹,细小的雨落下。细密的冷雨尚未完全润湿地面,就在空中不再融化,以雪籽的方式簌簌落落,打在马车顶棚上,是让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 贺兰汀总觉得自己听了一路的沙沙声,这天一直在下雪籽,原来不知不觉之中,雪籽已经被西北风吹开了,六角雪花簇簇成团,纷纷扬扬落下。 下雪了,只怕更不好找到严玑。严玑到底是谁掳走的?是拐到穷乡僻壤里给人传宗接代,还是想要求财,若是求财就好了,那很是简单。 贺兰汀最怕的还是有人勘破了严玑的身份,是捏着严玑想要生事。 而谢渊下山的时候,正好就是看到了傅斌对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拂尘,“还不把夫人披风整理一下,有些压着了。” “是。” “表哥!”贺兰汀的眼睛一亮,她急急上前,“表哥你这边有没有消息?” 谢渊叹了一口气:“我得了消息就赶过来 ,已经把白峰寺翻了一遍,都不曾找到严小少爷,还请节哀。” 这消息着实不太好,其实傅斌也猜到严玑凶多吉少,却不敢说节哀之事,只能够尽力而为说道:“严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锦衣卫定然可以查出蛛丝马迹来。” 他长臂一挥,“把今日里来上香的香客身份都查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严小少爷给洒家找出来。” 穿着曳衣的锦衣卫高声说:“是。” 他们纷纷上了山,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形成了赤色长龙。 锦衣卫办事要比魏武侯更为苛刻,他们围住了山,不让剩余的香客离开,就要在凛冽的寒风里,把今日来上香的香客都排查清楚。 / 曾老夫人因为府中没人在,直接把严玑的尸首抱入到贺兰汀的房间里。 把人抱在了贺兰汀的床上,曾老夫人用手抚了抚这孩子的面颊,这孩子已经是冷冰冰的尸首,不会把玩草编,也不会奶声奶气地喊她祖母,又或者是小大人一样地对她行礼。 老夫人笑了起来,很快又落泪。 李嬷嬷站在门口,替老夫人防风,她看着老夫人总是不离开,频频地往屋里看,很是焦急。 曾秀从怀中拿出蚱蜢,放在严玑的头旁边,对着李嬷嬷招招手。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她快速说道:“老夫人,我们该走了。” “不急。”曾秀说道,“我们坐一坐,这府里头没有人怕什么,如果要是有人,那就是天意,你放心,这事和你没有关系,都是我做的。我把人藏到了空置的佛像里,我偷偷把人运出来,我杀了这孩子。”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掌心,哪儿是老夫人杀得,分明是自己捂死了严玑,“是我杀得才是。” “这孩子的命好也不好。他生在贺兰汀的肚子里,所以命不好,而最后的时候能够死在嬷嬷你的手中,又有些好,免去了千刀万剐的命运。” 曾老夫人掖了掖孩子的被子,在严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本来还是有些想要把他千刀万剐,现在人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心力,我还觉得他怪可爱的,到底还是个孩子。” 李嬷嬷想要说什么,不知道从何说起,曾秀让李嬷嬷扶着自己起身。 “如此就好。” 等到走出了房门,曾秀发现下了雪,此时的雪已经很大了,轻薄地在树枝上、地面上覆上了一层,而看着这架势,只怕还要下很久。 曾秀轻声说道:“雪会掩盖所有的痕迹,这是老天爷在帮我。那个林宝珍当真是有福气之名。李嬷嬷,我和你说说看那个魏武侯府的侯夫人,她可真有意思。” 李嬷嬷也迫切希望老夫人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好,只要是安静下来,她就会想着自己捂死严玑的事情。
第057章 床榻上的死人 午后锦衣卫封锁了上下白峰寺的路, 都指挥使司的士卒做配合,把整个山都团团围住。 山下集市、山中的小沙弥、还有所有的香客都被反复盘问,同时更多的去白峰寺礼佛的人也被要求重新回到白峰寺。这其中就包括林映雪和傅菀安。 傅蘅忍不住拧了傅菀安的耳朵, “你看看你,非要胡闹,现在好了, 大晚上的,还要你嫂嫂陪着你去白峰寺。” 林映雪连忙说道:“谁也不知道会这样是不是,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傅蘅说道, “也就是你嫂子疼你, 不要淘气,穿上厚一点的披风。” 傅嘉泽则是给林映雪裹上了厚重裘衣, “这事和我们本就不相干, 如实回答就好了, 锦衣卫皆知我们几人身份,不会为难的。” 林映雪点头:“我不是因为现在要出门而难受, 而是想到了那位小公子,他的礼数很好, 心地纯良,还有安安说……” 林映雪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傅嘉泽的手捂住了她的唇, “别想那么多。” 有些事情越是想多了,反而越难受。 找人的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越是说明这孩子凶多吉少。 傅嘉泽心想着,这是提了醒, 今后就算是为了祈福等仪式摒开下人,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林映雪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 就走到了傅菀安的身侧,傅菀安也被傅蘅系好了裘衣的系带。 傅菀安对夜晚出行非但没有排斥,反而是欢喜异常,毕竟她还没有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夜里赶过路。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在雪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傅菀安的双腿交替晃动,表情无忧无虑,她甚至还撩起了帘幕去看马车外的雪花,只是天太黑了,看的不大清楚这才作罢。 他们三人去白峰寺还算是悠闲,而魏武侯府的马车里则是马若兰的长吁短叹。 马若兰抱怨:“这叫做什么事啊。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我这肚子不舒服,就在上面打了一个转就回来了,也要被喊到白峰寺。而且侯爷就一直在白峰寺,何必喊上我们?若是咱们做的,哪儿还会巴巴地直接请了侯爷?” 林宝珍说道:“永宁侯府毕竟丢了人,我上次见到那位贺夫人,她把严小公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现在丢了孩子怎会不急?说不得是跪在锦衣卫面前,才有了这样的架势。” “这倒也是。”马若兰说道,“哎,等会要是见到了她,我要好好劝一劝,我就觉得她不应该守寡,以前是有个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她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一番。” 林宝珍听了眼皮子一跳,若是贺兰汀觉得孩子死了好,不替孩子讨公道,那只怕就没有贺兰汀大闹的事情发生,也不会有帝王对贺兰汀的喜爱,宸妃只怕也就没有了。 于是林宝珍连忙正了身体,“母亲,这贺夫人失去了孩子本就伤心,这个档口就别说这些了,起码也要等到缓过来了,再说其他的事情,现在孩子丢了,她心里真难受,你说再嫁,岂不是在贺夫人的伤口撒盐?” 谢景之本来是沉默的,此时开口说道:“母亲说的是,本应当多体恤人的心情。” 谢景之发现,林宝珍比他想象得更为体贴人。 林宝珍听到了谢景之的话,冲着对方一笑,眸光水亮。 她觉得这样回去一趟也值得。 魏武侯府的马车和傅家马车相遇,在狭窄的道路上,傅家的马车主动让行。 林宝珍撩起马车的帷幕,得意地看了一眼主动说是让路的傅嘉泽。 傅嘉泽失笑着摇头,在放下帘幕的时候,告诉了林映雪,自己让了路,对方是魏武侯府。 林映雪几乎可以想象到林宝珍趾高气扬的模样,“你别和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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