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提避子药,又想起了被留在另一个时空的宝贝儿子谢睿,心里对男人的冷薄顿又生出怨念。 她挑眉一笑:“避子药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们能长远吗?或是不用药,生下来又被三郎抱去旁人的身边养大?这门亲在我眼里,权当是露水夫妻、食-色-男女罢了,几时说放就能放。你自去做你的礼部郎中,我当我的花坊小老板娘,等你的和离书。” 谢敬彦攥了攥掌心:倘若再生,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把孩子从她身边弄走。 他纳着一丝失望问道:“你认为我们是露水夫妻?在阿妆心中,谢三等同于会与女子行露水欢愉之人?” 魏妆:“你心中有数,何用我多言。”答完脸一红,又瞬时恢复如初。他一丝不苟洁身自好当然不会,可她也不想承认。 信任的崩塌感,男郎心口钝重,女人已经从旁边拉开门出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奴才婢女连忙围拢了过来,虽未听清对话,但那“露水夫妻、和离休书”等字眼还是很清晰的。 一时个个都谨慎地垂着脑袋。 贾衡和王吉更是唏嘘了,原来一直以为的公子夫妻恩爱,都是表象啊!表象! 贾衡顶惭愧了,或许如果没有自己一番多嘴多舌,即便是表象也能逐渐发展成真呢。 偌大个侍卫嗫嚅道:“那个……少夫人莫误会咱们公子,你是不知,公子在娶你之前夜半入梦都在念你的名字,至于陶家的烂桃花,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说的那是穿越前的谢三郎。还不如就那个纯挚倾心的小谢三算了,自己一笔一划地来调-教。 魏妆现在气恼的已经不是陶氏了,今世她事业开始风生水起,陶沁婉在她眼里根本不屑一顾。 她最失望的是彼此的信任崩塌,他竟不理解她为何服用避子药。婚前书房里对峙时的一番话,谢三亲口字句清晰地吐露,他的错他全认了。 敢问错在哪里? 谢敬彦也是要颜面的,沉冷打断:“她要走就走,莫拦她。” 好。走就走。魏妆挥了挥手帕,让各个把行李带上。本欲往前院大门方向去,想了想,又拐去了另一面的小侧门,免得让旁人看到了,多添口舌。 谢敬彦盯着女人绣鞋踩过的青石,薄唇轻启又合,漠然不置言语,周遭静得可闻针响。 * 一会儿,到了簇锦堂,魏妆让崔翊把东西都搬进内院。葵冬和映竹两个现下已与魏妆连成一条心,她正是需要人手时,就一并带了出来,正好内院里两间厢房,各住了一间。 崔家婆子还巴望着能伺候好三少夫人,得美言几句,调去大府当差风光呢。眼见少夫人大包小包的搬进来,不免疑惑:莫非这是与三公子吵嘴儿了?年轻夫妻总爱斗个小嘴,鸡毛蒜皮大点儿的事儿,三五天就能好了。 但上次少夫人没带这么多行装来,三公子也当夜将人接了回去,这次光箱子就有四个! 崔婆子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这是,预备在花坊里长住下了?一会公子就该过来接人吧?” 魏妆晓得婆子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却也不含蓄,直说道:“这次不会,便等着谢三递来休书吧。待要与他和离了,你也就能调回去大府上,只不过老夫人定不喜欢爱嚼舌根、打小报告的,你自己掂量着看。” 在外人看来,魏妆娇姝绝媚,巧笑嫣然,仅是个十七岁的美貌女子。此时新婚恩爱,哪里是说和离、就能舍得下真和离的? 但见魏妆命映竹沏上一壶好茶,又揩起从浮雪茶点坊买的冰镇甜品,悠悠然地品尝,绝不见半点儿失落,也是个厉害的狠女子也。 额,崔婆子连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心里也忌着三少夫人的本事,才多大年岁,却能把宫中的娘娘、京都的千金贵妇都笼络得甚好,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在这花坊干活,虽说没有谢家的大府风光,可也能长不少见识,还没那些勾心斗角,仔细想来又没什么不好。崔婆子捺下冲动,就仍还是每天好饭好菜地伺候着魏妆起居。
第98章 从洛阳呈老花师买的七盆香玉牡丹, 经过魏妆十天来的打理,先前蔫干的叶子已经长出了鲜翠的生机。零碎挂着的花苞朵儿虽凋谢了,但整体植株存活了下来。 魏妆自小喜爱美物, 尤爱花花草草,因着胆小怯懦, 沈嬷又管得紧,并不怎么出门, 便总在后院里捯饬花草、土肥。遇了不懂的或寻书查阅,或到花市打听, 时间一久, 自己便研磨出了许多心得技巧来。譬如她调配的养料与药水药粉等,就是独门的绝技。 养植牡丹最需要注意的是施肥、防虫害及环境。她先将这些牡丹换了簇锦堂的新盆,培了肥沃腐植的松土与花肥, 又将根系修剪成合适的长度和形状, 再去掉老根与病根, 喷洒过用适量硫磺和石灰粉精心调配的药水。一系列流程下来,相当于让七盆牡丹起死回生了。 呈老花师在卖花时说过,这便是香玉牡丹仅存的植株, 种活种不活全看魏妆造化, 颇有些听天由命之意。 然而香玉牡丹堪称牡丹品种中的第一香,花朵也格外的粉嫩大朵, 雍容而又不失娇美,极为吸引人眼球。先前魏妆只有两株, 正愁如何授粉与移栽, 眼下却是舒了口气。只待八九月份收了花种, 再将健壮的大株分枝或扦插,明年应该就能入市叫价了。 掰指头数一数, 到时的进账必然蹭蹭上涨,魏妆正好还可以挑选几棵植株,用来自己尝试培育新的品种。 她搬出来住了几天,每日悠然怡然,伺养花卉打打算盘,得闲便去逛逛花市、小吃,过得充实又惬意。一晚上舒舒服服睡到天亮,想几时起就几时起,还不用去应付什么晨昏定省,人生得意莫过如此啊! 开花坊真是个明智之举。 也就唯有入睡时躺在四角的床上,略觉出对比。委实谢敬彦颇懂得享用好东西,那张宽敞的乌木鎏金床榻,松软适宜的锦垫,蚕丝被面柔滑得躺下去就不愿挪动了。 魏妆的簇锦堂里虽布置得也可以,却远不及他云麒院精湛。但她才刚开始营生,离富婆老板娘还有距离,各项用度开销须经济些,睡几晚也就习惯了。 若没有贾衡那侍卫,因为内心愧疚,每日晌午和傍晚都给她送来点心小食,她险些便要把谢三抛去一边。 时有贾衡过来,魏妆正忙着招花仆呢,小哥儿们十六七岁长得真叫个灵俊,颇得魏妆的眼缘。 叫贾衡下次不要再送了,马后炮有什么意思?侍卫则说他若不来,公子只怕要掀掉他一层皮。 魏妆知道谢敬彦那男人是个记仇的,看着雅人深致,实则睚眦必报。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送就送吧。 贾侍卫似乎忽然很懂得魏妆的喜好,每每送来的点心都满足着她的口欲,吃习惯了也就由他去。 而贾衡敢来送,莫不是得了谢敬彦的默许? 他必后悔了。 她事后仔细想想,他考礼部或者不是为陶氏。但他对开蒙之师翟老尚书的托付,以他的品性,却不能保证置之不管。 所以魏妆气愤,难道翟为希的一句托付,比她作妻子的还重要吗? 还有避子药,几时竟然被他发现了,他发现了一声不吭,只等到吵架了翻出来怼人。 可他一日不明白她为何服用,两人便永远挂名夫妻或者拖到和离吧。 那日站在廊下,魏妆赌气搬来花坊,他矜冷清贵,竟吩咐道:“她想走就走,莫拦。” 直叫魏妆点醒了自己,对男人别用情过深,没有希望自然便没有了失望。 他若后悔也是活该的,这回轻易哄不好她。 * 谢三郎那边,却过得很“萧索”了。 考功司成绩发放后,他升了礼部主客司郎中,新官上任,一入职就要筹备八月初北契的来使朝贡。而从这一步起,就是他正式开始实施今世的谋划了。 不出意外,谢敬彦秋末将出关一次,而背后所需的布局,现在便要着手安排。 再加上皇帝让起草的《朝贡典章》,翰林院已将初核过的章程递交,他既入了主客司一职,又名正言顺地交到他手上审阅定稿。譬如外藩宾客入朝,须得确定接待规格,图其服饰,书其山川等诸多细则。 绥太后和焦皇后名义上去了别宫避暑,实际乃是留出空间让皇帝调查。这件事谢敬彦自然也在暗中运作—— 负责番邦入贡的鸿胪寺丞丁栗,心里早就盼着升升品级,想讨好鸿胪寺卿褚大人提携一把。恰好梁王就利用了这一点,请了丁栗吃饭,在过程中夸赞兹国几句,表示出想要拉拢之意。 丁栗深知褚家与太后关系亲厚,梁王这么给面子,褚大人或能对自己更高看几眼。遂一顿酒饱饭足后,丁栗对兹国进贡的花卉也就敷衍过去了,几盆漂亮的花谁也不会多想。 这般小小的后宫细节,谢敬彦前世亦并未料到,竟被魏妆用她的视觉与人际交道发现了。 诸多事务堆积起来,他每日也旰食宵衣,忙碌得紧。 但往日忙完后,深夜回到卧房,魏妆便娇酥地睡在那乌木大床上。这几天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没有了女人软糯的身姿栽进怀中,手伸出去碰到是一片空,更别提还给他煲汤了。 谢敬彦不由又想起了魏妆吐血离开后的一年,那无尽的自责与失落感便如潮水席卷而来。 露水夫妻……她把话说得恁绝情,殊不知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谢敬彦当着众仆从在场,又如何拉下身段去顺从。 他须得端住陵州谢氏宗主的颜面,不能不顾及。 却深知魏妆姝色,惯会招蜂引蝶,如今又变得狠心肆意,谁知几时再把哪家男郎叼走了。 只想到两人在一块的恩爱缠绵,他就醋意与疑心翻涌,几日功夫不见一丝笑颜舒展。 连鹤初先生都感觉到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变化,但听谢敬彦抚琴,幽冷牵缠的琴音中,按捺着一股复杂劲力,在那根根琴弦上显露出来。 真没想到,清风霁月、克谨勤严的谢公子,也会深陷于情-爱中无法自拔。 爱情,到底是个如何的奇妙滋味。 鹤初先生并不劝阻,情之一事,唯有当事人彼此自渡。 她所能做的,也就是随性附琴几曲,以作排忧消遣罢。 谢敬彦倒有想去接魏妆回来,但每每才冒出这种想法,又必然被身边的两个跟差打掉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