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为何会突然想起传来这封信,究竟是因着自己想出宫,还是因着许慕年。 若是这般说起来,今日她这便是自己吃自己的醋了。 许意安沉吟了片刻,随即起身换了身竹青色的常衣,颇有几分清冷美人之感。 清冷美人眼波流转着,似乎是想了一瞬,若有所思的覆上了手腕上温热的玉镯。 宣政殿那边派人传来了消息,女帝对此事重视极了,专程派了身边的白茶前来通传。 白茶恭敬地朝着他行了一礼,缓声道:“沈公子莫急,陛下虽是政务繁忙,却没有半分要怠慢公子的意思,大婚的喜服亦不必殿下亲自缝制,尚衣局最好的绣郎们通通都备好了,殿下只等着三日后出嫁便是。” 三日后这三字如雷贯耳,沈枫眠直直的僵在了与原地,许久后才道:“白茶女监可否让我见陛下一面,此事还是本公子当面说为好。” 白茶神色淡淡地拒绝道:“凤君殿下还是好生待在宫中吧,这三日可是有的忙了。” 说罢,虚虚的向着他行了一礼,便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沈枫眠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眉头微微蹙起。 陛下身边的女监待她的态度都是如此,谁又摸得清陛下待他该是何态度。 沈枫眠侍弄着殿内新摘的那一簇芙蓉花,好像这样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便能烟消云散。 眼前模糊了一片,他伸手揉了揉眼,好将那一片薄雾揉开。 这些时日他总是觉着有什么东西附着在眼中,时而叫他看不清,今日刺眼的阳光在他眼中都带了柔柔的光晕,宛如母亲当年军营中几个上了年岁的老兵一般,说是他小小年纪得了眼疾也不为过。 待到薄雾消散之时,眼前便赫然映出许慕年那张脸。 沈枫眠只当是眼疾犯得更厉害了些,复又上手想揉一揉那双眸子,被许慕年一把拦住。 “沈公子这是在作何?”许意安看着他满脸的困惑,开口问。 沈枫眠揉擦眼睛的动作一顿,抬眼瞧着面前的许意安:“许大人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想跟沈公子商量。”许意安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子烛。 沈枫眠了然,对子烛道:“你先出去罢,我同许大人有要事谈。” 殿门被子烛关紧,桌案上燃着的檀香袅袅升起,带了几分令人心神安宁的禅意。 “吉斯使臣将来西凉,我瞧着皇姐的样子是想抓紧将沈公子安排在宫中,听闻皇姐方才下达了圣旨于礼部,大婚定于明日,”许意安这话一出口,他的脸色明显更沉了几分,“也是亏得有所准备,不然太草率了些。” 帝后大婚象征的是皇家的体面,若是太过潦草仓促,恐会叫人议论看了笑话。 “当朝陛下最是形貌昳丽,待男子也是温和有礼,我瞧着陛下对沈公子情根深种,沈公子安心待嫁便是,定不会亏待了你。”许意安看着他眸光明明灭灭,还是这般说道。 “许大人唤我差遣了侍人出去,难不成便是要同我说这些?”沈枫眠脸色难看极了。 他本以为许慕年今日前来当真是有什么要事与他商谈,可这些话他又不是不知晓,何至于她重复再三。 即是帝后大婚,他怎会不知晓这是何等的隆重,她今日前来同他说这些无用的东西作甚。 便是拿他当猫儿狗儿的戏耍,戏耍完之后还要再来看他的笑话。 当真是可恶极了。 “若是许大人今日想要同我说这些,我便不奉陪了,大人自便吧。”沈枫眠说罢便起了身,一副要将她扔在这里的样子。 许意安右眉微微挑了挑,出言叫住他:“沈公子且慢,何不先听我说完,否则今日我偷入栖凤殿反被轰走实在是冤。” 沈枫眠顿住了步子,就这般冷脸看着她。 若是许慕年这张嘴再说出这般话,他绝不会再听她胡言乱语,直接将他轰出栖凤殿也是使得的。 许意安起身离着他近了些,那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既然沈公子心直口快,那我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同公子兜圈子了。” 沈枫眠那双凤眸沉着,就这般看着她不说话。 他还从未被人这般戏耍过,若是许慕年当真对他无意,又为何频频来招惹。 眼下他有了几分意思之时,许慕年反而待他没了这意思,甚至叫他安心待嫁。 这人究竟安了颗什么心。 许意安轻叹了一口气,那副样子瞧这实在是叫人不禁为自己提起一颗心,只听她沉声道:“我是想知晓,沈公子究竟愿不愿入宫做这凤君殿下。” 这人废话颇多,他若是想,又何必再三去寻许意安退婚,他若是想今日又何必苦着一张脸,早就该对她避之不及了。 “许大人这话说的是极有意思的,”沈枫眠嗤笑一声,那双凤眸中满是嘲弄,“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能如何?” 许慕年这话说的轻巧,仿佛他今日只要是说一句不想,这人今日就要带他出宫一般。 许慕年轻笑一声:“沈公子的态度我捉摸不透,可我今日来的极为诚意。” 竹青色的广袖被掀开,露出里面一小节白皙的手腕,和那个清透至极的冰种雕纹玉镯。 玉镯在照射进琉璃窗棂的阳光里散发着柔柔的光晕,多重的光泽好看极了,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当时他不过也只是虚虚的看了一眼雕纹,便知这镯子不是凡物,今日许慕年撩开袖子他才看的清晰,于桌上精雕细琢的纹理十分精细逼真,这镯子上面刻的赫然是一对儿龙凤。 看清楚上面雕刻的纹理之时,沈枫眠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她。 他这个反应许是在许慕年的意料之中,他见许慕年一脸淡然的开口:“这玉镯是当年女帝赏给我□□之物,时候颇久远了,那时我们还算得上是皇室血脉,龙凤玉镯供起也是使得的。” “许大人胆子是大的,既在皇城脚下,又是女皇的眼皮底下,戴这等龙凤玉镯,若是被发现便可扣一个大不敬的帽子,届时不知你有几个脑袋可砍的。”沈枫眠眉头蹙了蹙,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许慕年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道:“我家母当年征战为西凉献身,戴戴一个镯子而已,陛下有何不应允的。” 她这副样子实在太过嚣张,沈枫眠亦是不知晓该说她些什么好。 许意安今日是必要的从他口中得出自己想要的话,看着他追问道:“沈公子最是喜玉,这镯子若是能得了沈公子的青眼,我也是舍得的。” 她先前还说这镯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若非是她许家未来的女夫,如何能带得? 沈枫眠把着玉手钏的那只手就这么顿住,不明所以的看着许意安:“许大人不打算留给将来许家的女夫了吗?” “我今日前来正是有此意,”许意安那双眸子笑起来是极其好看的,桃花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这便将它交予许家将来的女夫,只是不知沈公子愿不愿意笑纳。” 沈枫眠倚在那张金丝楠木椅上,扯了扯嘴角道:“许大人此举不妥,本公子三日后可就是要嫁与陛下了,怎能收下许大人的东西?” 檀香的味道使得他心中静了下来,只这般隔着一缕薄薄的轻烟望着她,薄烟团在眼前叫人愈发的看不透。 “可若是沈公子待我有意,我便有办法将公子带出去,到时我在江南还有良田百亩,江南的风水养人,定不会叫你玉减香消。”许意安将镯子塞到了他的手中,见他没有要退回来的意思,才这般说道。 沈枫眠心中是极乱的。 许慕年的意思简单清楚,她要带他出宫,同他隐姓埋名的下江南。 他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男子,说来他与许慕年才相识一个月,可这人实在是叫他忍不住的去注意,去靠近,去探一探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若两人当真是旧相识,为何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根本想不起两人先前究竟有何渊源。 “若是出宫,”沈枫眠喉咙有些干涩,抬眼看向她道,“许大人打算如何不被人发现,宫中森严,若还被人发现你我二人怕是会丧身于此了。” 西凉将来的凤君同当朝臣子一同跑出了宫,若是被许意安知晓,恐怕是不能善了。 “沈公子放心便是。”许意安朝着他笑着,脸上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镇定人心之感。 手中雕纹的玉镯还带着许慕年的暖意,沈枫眠看着手中那镯子,握着的手缓缓收紧。 “好。”沈枫眠抬眸看着她。 他不管将来到底如何,起码现如今他是愿意的,是心悦她一些的。 他有问过子烛,这凤君一定是非当不可吗。 子烛说,若是公子喜欢,怎样都是无所谓的,不论是天涯海角,公子去那里他就去哪里。 子烛永远是会支持他的,还有母亲,母亲定也是会支持他的。 嫁人一事都不许男子自己做主,他偏要自己选定妻主,许慕年有意他便可舍了着凤君之位跟他走。 自小他都被母父安排好了,他是京城第一公子,是名满京城样样精通的男儿,是京城女子们追捧的如玉公子,这次他想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沈枫眠为着此事准备了许久,许慕年这人隐隐叫他觉着不能安心,本是说好带着他大婚那日一同出逃,那玉镯如今戴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可左等右等人还是没有来。 许慕年偏要选大婚之日才带他逃离宫中,只说是宫中森严,这些时日陛下也忙,唯有帝后大婚一日宫中禁军便会松懈一些,到时才好带着他逃出京城。 这话说的好似也有理,沈枫眠便应下了这话。 可谁知这人是个不靠谱的,眼下他都被喜公与妆郎围在了殿内,许慕年还不见踪影。 这便是要带他出逃?眼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栖凤殿里满是喜气洋洋,唯一一个不高兴的只有沈枫眠了。 沈枫眠寅时便被子烛唤了起来,自己收罗的那些将带走的东西也不知了去向,被子烛哄着套上了那件精绣的喜服。 那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穿在他的身上,外罩着一层绯色的浮光纱,烛光照来之时便映出了柔柔的光影。 劲瘦的腰身上束了云纱凤凰苏绣的腰封,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的身子。 红与金相配于他的身上,其上带了墨色,让人觉着明艳又带着沉稳,端的是嫁衣如火,凤冠霞帔,尽显皇家的奢华。 沈枫眠颜如舜华的脸被妆郎扑了层淡淡的香粉,口脂微抿,便已经是好看的叫周围男子都失了颜色。 看着这张脸,妆郎不住地感慨:“凤君殿下实在是生的俊美,奴都不用在殿下脸上动些什么,仅这般描摹便能美的女子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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