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喧嚣之声让她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想要听清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可关着门,什么也听不见。 她甚至无力起身,嗓子烧灼般的痛,头也昏昏沉沉,睁不开眼。微微抬手,身上便是一阵疼痛传来。 突然有人打开了祠堂的门,大声喊道:“二姑娘!老太太过世了!老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刺耳的声音让宋温惜猛地睁大了双眼。 她强忍着疼痛,支起身子,问:“你……你说什么……怎么……怎么回事?!”她嗓音嘶哑,似乎都不是她的声音了。 下人叹了口气,焦急道:“昨夜老太太起夜,被地上的水滑了一跤!头磕到桌角,就这么突然地没了!今早下人去给老太太送药,这才发现……唉,姑娘快起来去前厅看看吧!” 说罢他便慌张地退下。 宋温惜艰难地咬牙支起身子,双腿酸麻,让她使不上力。她只能跌跌撞撞地走出祠堂。 祠堂外阳光明媚,是老太太最喜欢的晴日。 老太太怎么会……宋温惜鼻尖一酸。她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温惜步履蹒跚地朝前厅走去。 她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壁,忍着不适,磕磕绊绊地,终于走到了前厅。 只见地上放着一具遗体,底下铺着草席,上面盖着白布。 宋韵文和大夫人,还有宋嫣然,都已站在前厅。宋韵文皱着眉,满脸不安。而大夫人和宋嫣然,则是一脸冷淡,仿佛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去世。 大夫人看见宋温惜,叹息一声,眼底却划过一丝窃喜。 她冷声道:“你也真是的,昨日也不提醒你父亲一声,老太太没人照顾。这下好了!” 宋温惜没有理会大夫人的冷言冷语,只是在草席旁重重地跪下身,轻轻抬手掀开了白布,老太太苍白的脸突兀地露了出来。 “哎呀!你干什么!”宋嫣然嫌恶地撇开头,“怪不吉利的!吓死人了!” “她亦是你的祖母!你难道没有丝毫敬重之心?!”宋温惜眼眶中含着泪,眼神冰冷地射向宋嫣然。 大夫人又嘲讽道:“你倒是有孝心,昨日你若是说了那野男人是谁,就不会被罚祠堂,老太太便也不会如此了。” “若我是凶手,你们都是凶手。”宋温惜声音颤抖地说,泪水一滴一滴源源不断地落下。 她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笑着调侃她与陈世子的老太太,如今竟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同她的姨娘一样。 她颤抖的手摸向老太太的脸。老太太仿佛只是睡着了,毫无表情,闭着眼睛,同往日睡觉时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她一半苍白的头发已经被血浸湿,变得红得发黑的话。 “你疯了?敢说我们是凶手?!”大夫人厉声道。 宋韵文也终于开口:“宋温惜,昨日的账还没同你算清,我劝你慎言。” 宋温惜双目通红,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衬托得那双眼睛格外的红。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恨意,抬头望向宋韵文。 泪水滑落,她冷笑一声:“父亲满意了?终于甩掉祖母这个包袱了?” “宋温惜!”宋韵文怒声道,“你若还未清醒,就再跪一天一夜的祠堂!跪到你不再发癫为止!” “父亲怎可将祖母一人留在房中!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摔跤!又无人看守!哪怕是早些发现,或许都还有救!”宋温惜冲宋韵文大吼。 “老太太她本就到了年纪!是否有人看管,有什么区别!平日里她好好的,谁能想到她会起夜!?”宋韵文摊手问道。 宋温惜冷笑:“是,父亲从未照顾过祖母片刻,自然不知道,祖母没有一日能安睡,每晚都会起夜!祖母年纪大,腿脚不便,起夜都是需要有人伺候着!父亲未曾付出分毫,却能落得个孝顺的名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韵文冷冷道:“宋温惜,你莫要发疯。如今这般光景谁都不愿看到。你若不冷静,就回屋冷静之后再同为父说话。” 说罢,他又吩咐下人:“即刻为老太太筹办丧事,丧事要大办,尽显宋府孝道。对外只说老太太是寿终正寝。” 宋温惜听着宋韵文冷漠的话语,只觉得荒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韵文,一字一句地问:“寿、终、正、寝?” 她的泪汹涌而出:“我只离开了一夜!父亲竟想不起派人去看看祖母?!对外还要宣称寿终正寝?!父亲的伪善真叫人恶心!” 宋韵文恼羞成怒,上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我看你还是没有反省!待老太太丧事办完,你就继续去给我跪祠堂!跪到清醒为止!” 宋温惜被打得耳鸣,她本就因为跪了一夜而虚弱无比,此时又挨了一耳光,被打得伏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41章 她只是个庶女 宋府的老太太寿终正寝,正在办丧事。大家前段时间都在称赞宋韵文的孝心感动天地,此时老太太的丧事,便也有许多人去吊唁。 大夫人和宋嫣然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一旁哭天抹泪,声音响过天,泪却没几滴。只不过众人也没有多看,便也无人发现。 宋韵文也是一身白色丧服,站在门口迎接来吊唁的人们,他红着眼眶,仿佛在故作坚强。众人看了无不驻足安慰两句。 唯有宋温惜,丧服松松垮垮地穿着,面无表情,垂着眸,不哭也不喊,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本红润的朱唇此刻也苍白干燥,脸上血色尽失,仿佛随时要昏倒。 来吊唁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宋家的庶女为何如此凉薄,不哭不嚎,神情冷淡,不似旁边的大夫人和宋嫣然。 陈卿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宋温惜,他从未看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并不认同旁人说宋温惜冷漠,陈卿安知道,一个人若是悲痛欲绝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他上次来宋府就察觉到,老太太房中没有一个下人,甚至连搀扶都是宋温惜亲自搀扶,可见宋府平日里只有宋温惜伺候老太太。后来他打听过,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给老太太做饭煎药的也都是她。 她孝心如此,祖母去世,她怎么可能不悲痛? 陈卿安很想第一时间便去安慰她,可他还是要先同宋韵文寒暄两句。 “宋大人,节哀。家父家母有事出门,只好派我前来聊表心意。”陈卿安面色沉痛,“前段时间才见过老太太,她还邀我常来府中作客。最近事务繁忙也未能有机会前来,没想到竟就这样……” “谢谢陈世子,陈世子有心了,微臣的母亲定能感觉到世子的心意。”宋韵文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吊唁结束,陈卿安终于逮到机会抽身,悄悄走到仍旧跪在棺木前的宋温惜。 “温惜。”他俯身,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别跪着了,你已跪了许久,宾客都已散去不少。” 他抓到了她被宋韵文打的伤口,宋温惜吃痛地皱了皱眉,抬头茫然地同陈卿安对上了眼神。 陈卿安心中一紧,她的眼神怎会如此空洞? 宋温惜有些恍惚:“陈世子,你怎会在此?”她的嗓音依旧沙哑。 陈卿安一愣,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诧异道:“你在发热?!” 宋温惜愣愣地转了转眼睛。她发热了吗?难怪她这样难受。 “没人给你吃药吗?”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你看着很是憔悴。” “吃药?”宋温惜目光渐渐涣散,挣扎着要起身,“对……祖母今日的药还未煎……我得去煎药……” “温惜!”陈卿安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你祖母已经……已经过世了……” 宋温惜又被抓到了伤口,她被抓得很痛,便用力挣脱开,抬手揉着胳膊,思绪混乱。 祖母去世了?哦,对……没错,姨娘也不在了。 爱她、关心她的人,都接二连三地离开,她永远孤身一人。 她的心口好痛,痛得都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头疼。她这样痛,可她哭不出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哭不出来,她恨这样的自己。 她方才已经听到了来客低低的嘲笑声。 “宋家庶女还说是福女,看来也不过如此。” “老太太走了,她连泪都不掉一滴,想来也是没什么感情。” “唉,传闻都是假的,宋家还得是宋韵文有些文人风骨,这庶出的女儿,到底是不行。” …… 陈卿安不知她在想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捂住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她发丝遮盖之下的额头,有一块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心中一急,顿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撩起了宋温惜的袖子。 只见她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看上去被狠狠打过。 “这……谁打的你?!”陈卿安瞳孔骤缩,气得轻咳起来。 宋温惜回过神,连忙拉下袖子,声音嘶哑:“陈世子……” 大夫人此时却走了过来,冷冷道:“陈世子这是做什么?她只是个庶女,不好同世子这样拉拉扯扯。” “她身上的伤是哪来的?”陈卿安将宋温惜挡在身后,冷声质问道。 “哟,陈世子还管上宋府的事儿了?”大夫人不屑地说,“她手脚粗笨,谁知是在哪摔着了也不一定。” “这分明不可能是摔伤。”陈卿安眸色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戾气,他扬声道,“宋大夫人苛待庶女也不是一两天了,竟做到如此程度?” 没有离开的宾客被陈卿安陡然增高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纷纷朝正在对峙的二人看了过来。 大夫人的面上有些僵硬:“陈……陈世子此言何意?我身为宋家主母,实属不易,如今老太太去世,我更是有许多事情需要操持。陈世子怎可因为我一时没顾上温惜,便污蔑我苛待庶女?” 陈卿安撩起宋温惜的袖子,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展示在大家面前,怒声问:“宋二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大夫人冷冷地看着宋温惜:“你说呢?” 宋温惜垂眸,她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思考着。 她想着,若是告诉众人此伤是父亲打的,大夫人就会将她与别人私通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再借此机会,将她乱棍打死,以示宋府家教森严,反倒说不定会被人称赞。 这个虚伪的家,她片刻都不想停留,可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忍耐。 于是她挣开陈卿安的手,轻声说:“陈世子,这伤,是我自己摔的。” “温惜……你!”陈卿安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不解地看向她湿润的眼睛。 “陈世子听到了吧。”大夫人得意地双臂环胸,“陈世子还是莫要同我家庶女扯上关系,毕竟世子身份尊贵。” “大夫人说的是,世子还是……同我保持距离才好。”宋温惜垂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5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