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宸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沉声道:“是在下唐突了,可今日这事之后,姑娘要如何在庄子上继续生活?” 宋温惜知道他的担心。虽然目前暴怒的庄民被刘县令压制住,可往后日子很长,很难说庄民会不会再找机会欺辱她。 但是这都与他无关,他不可能守护自己一辈子。 “公子不必操心我的事,我能照顾好自己。”宋温惜冷淡地说,“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剩下的小伤我自己处理便好。公子并非闲人,还是快回自己的府中吧。” 往日里欺负她欺负得最多的就是那李管事,如今他已被撤职,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再者说,若是还有闲言碎语,大不了她日后换个庄子过活。一个人生活,随便搬去哪里,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晏望宸不一样,他有他的牵挂,有他的责任。 “温姑娘可饿了?”晏望宸并不起身,而是突然温柔地询问。 宋温惜拧眉看他,不明白他突然问这做什么。 “已过晌午,庄民一早就来姑娘院中闹,姑娘现下只怕还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不如在下给姑娘做些吃的?”晏望宸说着便起身,要往小厨房走去。 宋温惜微微发怔,他竟还会做饭?他不是一贯应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吗? 等等……他方才说什么?! “你怎知庄民一早就来我院中闹了?”宋温惜猛地起身。 她意识到了什么,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你早就来了?是不是?” 他一早就来了,只是冷言旁观着一切,看着庄民将她的院子砸得乱七八糟,看着她被人架着抬出,看着她被塞进猪笼淹水? 晏望宸不敢转身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轻叹一声:“……你为何要这样聪明?” “陈公子,你说不出口,我替你说。你想看看我会不会说出你的身份,说出你中毒之事,让你被牵连其中,对不对?若是我真的撑不住说出口,你又准备如何?任由他们杀了我?” 宋温惜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了哭腔,哽咽道:“公子方才说要将我带到东郊的宅子去,也是为了更好地看住我吧?你这么担心我会泄密,方才又何必要救我?看着他们将我淹死,以绝后患,岂不是更好?” 她以为他是碰巧在最后一刻赶到,将她救上来的,岂知他是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屈辱和折磨,险些要淹死,才终于出手将她救起。她的心一阵剧痛,他为何同她以前所想如此不同? 晏望宸被说中心事,浑身僵硬。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宋温惜,抬起手想替她擦泪,她却撇头躲过他的手。 “我知道了。”宋温惜流着泪,轻笑出声,“我知道你为何留着我了。你的毒还未解,若是再去寻一个新的女子,又要担心她泄露你中毒的秘密,又要费尽心思想如何除掉她,对不对?” “我不是……”晏望宸想要辩解。 “你担心你没有解毒的工具,所以你才留我一条命,是不是?!”宋温惜抽泣着,杏眼含泪,怒声问,“那你解了毒之后呢?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晏望宸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沉声道:“不是!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是不愿贸然行事……我也是担心你出事,才会特地跑来看你。我……” “放手。”宋温惜冷冷地说,朱唇微微颤抖,泪珠依旧不停地落下。 晏望宸却依旧紧紧将她圈在怀里,让她的泪全擦在自己的锦衣上,全然不顾她的伤口被他有力的胳膊压得很痛。 可此刻她的心更痛,身体上的疼痛都已经变得麻木。 “我叫你放手!”宋温惜一口咬在晏望宸的肩上。 晏望宸吃痛地“嘶”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松开:“你想咬我,便咬吧。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不,从我们认识的第一日开始,就一直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我才想要给你找个安全的住处,将你安置在那,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宋温惜轻笑一声,“公子果然是嫌弃我穷酸,总想着要靠施舍来报答我为公子解毒。可公子想多了,我救公子,并不图钱财。” “那你究竟为何愿意帮我解毒?”晏望宸略微松开她,垂眸审视着她,“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好奇,温姑娘为何愿意顺从于我,为何愿意屡次帮我解毒?” 宋温惜闻言,心下一惊。 他又问:“温姑娘看着十分眼熟,每每靠近姑娘,总让我觉得十分安心。所以我一直想问,温姑娘与我,可曾见过?” 第10章 出身卑微的三殿下 宋温惜失神了片刻。她想起三年前的场景,那时意气风发的晏望宸,同此刻满眼猜疑的晏望宸,渐渐重叠。他不再是她想象中的人,他变得有血有肉,无比真实,可也展露出她原来并不知晓的一面。 她心中的思慕不能宣之于口,除了因为他们身份悬殊外,还因为,她也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 她挣开他的手臂,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撇开脸淡漠道:“我一直生活在庄子上,哪有机会见到公子这样的人物。帮公子解毒,只是觉得……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被狗咬一次,和被狗咬十次……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越说声音越低,脸颊泛起微红,还好背对着晏望宸,他看不见。 “是吗?”晏望宸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轻笑道,“也是,在下身边,从来没出现过温姓的人。” 宋温惜垂眸不语。 “既然姑娘侠义相助,究竟想要什么回报,直接同我说吧。这样我也少些猜疑。”晏望宸直白地问道,“银子?宅邸?还是……”他又想起之前宋温惜说过的,亿两黄金,亿两白银,一时间又有些哽住。 “公子给我做顿饭吧。”宋温惜回过身,眼眸清澈。 对他来说,黄金白银又算什么,左右也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财富而已。反而是做饭这种小事,她倒很好奇,他这个锦衣玉食的三皇子,究竟能做出什么。 “只是做饭?”晏望宸有些不解。 宋温惜点了点头,淡淡道:“方才公子不是说要给我做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到总要做到吧。” “好,我这就去。”晏望宸挽起袖子,竟真的要去做饭,走到门口身形又是一顿:“姑娘可有忌口?” “不食辛辣。”她回应道。 “好。”晏望宸走进小厨房,翻了翻里面的食材,竟真的开始洗菜备菜。 宋温惜没有阻拦,她也是有些好奇,高贵的皇子,竟也会为她洗手作羹汤?她这样使唤他,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晏望宸独自去厨房叮叮咣咣地忙活了好一阵,宋温惜有些迟疑要不要去帮他,可她起身后,又觉得,她凭什么帮他?原本今日就是他冷眼旁观,才会害她受了这么多罪,他做顿饭怎么了?于是她又愤愤坐下。 看了看自己身上在江水里泡过的衣裙,此时都已经完全干透。宋温惜决定趁晏望宸做饭的功夫,将已经脏污的衣裙换下,那衣裙已经被江水里的石头割得破破烂烂,她也舍不得丢掉,到时洗洗,再缝缝补补,总能再穿穿。 她拴上房门,简单擦洗了一番身子,然后翻出新的衣物正要换上,晏望宸却敲响了房门。 “温姑娘锁门做什么?该吃饭了。”晏望宸有些疑惑。 “我马上就好。”宋温惜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然后打开了房门。 她换了一件贴身的纱质长裙,将她的腰身勾勒得纤细婀娜。发髻拆下,乌黑的长发此刻随意地披肩,雪白的肌肤被她擦得微微有些泛红,看起来像鲜嫩多汁的桃子。 晏望宸看得喉咙一紧,轻咳一声,将她没有理好的衣领翻了出来,然后移开视线,轻声道:“饭做好了,就当给姑娘赔罪了。” 宋温惜走出门望过去,只见院子里的竹制方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即使是站在远处,也能闻到饭香四溢。 宋温惜有些惊讶,他竟真的会炊煮?她好奇地走到桌前,仔细打量着这几道菜——一盘清炒白菜,一盘红柿炒蛋,一碗豆腐羹。每一道都像模像样,令人食指大动。 “你……你怎会……”宋温惜不可思议地看着晏望宸。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人伺候,应该没机会接触炊煮才对? “坐,边吃边说。”晏望宸贴心地帮她盛好了饭,为她拉开竹椅。 宋温惜坐下,接过晏望宸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菜,眼睛微微一亮。 “我母亲,出身并不好,从前是个下人。她什么粗活都会做,夫家的下人们也常因为她身份卑贱而苛待她。”晏望宸面色微沉,“我小时候,也不受父亲重视,他觉得,母亲如此,孩子亦成不了大器,从来不培养我。母亲便从小教我,事事都要独立,离开了别人,也需得能生活才行。所以我什么杂事都会一些。” 宋温惜品出了他话中的苦涩,原本她以为,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可听了他这番话,她能料想到,出身卑微的晏望宸,在宫中长大是多么艰难。她身为庶女,已是受尽白眼和欺辱,皇宫犹如无尽深渊,里面的心机和算计,只会比她家中的更甚。 宋温惜没有接话,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默默吃着饭。 “温姑娘,我知自己厚颜无耻,让你白白替我解毒,今日又让你遭受这番委屈。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虽然可能对你来说这苦衷并不重要,可我还是要说,这一切其实并非我所愿。”晏望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温惜,“姑娘的心愿我暂且无法完成,若他日我有能力报答姑娘,定会倾尽我所能,完成姑娘心愿。” 宋温惜闻言,想起先前自己说的,关于亿两黄金,亿两白银之类的气话,一时有些哑然。 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他而已。 宋温惜放下碗筷,淡淡道:“我之前所说,皆为气话。我想要的……公子给不了,就不要说报答不报答的了。公子今日来过,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泄露公子的秘密,不必再想着如何封我的口。” “那姑娘想要什么?”晏望宸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人怎么如此执着?难道还是信不过她? 宋温惜终于说了实话:“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庄子上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眼眸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下去。宋温惜知道,他终于放弃了。 “小惜……”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宋温惜回过头,只见阿强正搓着手,站在院子外。 “俺……俺能跟你聊聊吗?”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外面,眼神中带着祈求和歉意。 第11章 难道又是他? 晏望宸率先开口,语气里是浓浓的怒意:“她与你没什么好聊的。还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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