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泽不甘心,快步冲去缓缓启动的马车前,拦下马车。 “吁!”追云紧急勒停马车,面色不虞道:“靖安侯何意?” “我有几句话想问王爷。”沈长泽胸腔里憋了一团火,眼中是熊熊怒意。 追云请示郁峥,得到允准后打开车门。 郁峥一身朝服端坐于车中,居高临下的睇着拦路的沈长泽,墨眸微拧:“靖安侯想问什么?” 沈长泽胸膛起伏道:“王爷是否一直同姜舒有暗中往来?” “无。”郁峥心知他在想什么,沉声道:“本王与姜舒从前素无往来,她也不知本王身份,你与她和离也与本王无关,是你自己不知珍惜。” “你不必怀疑她,她在做靖安侯夫人时,从不曾背叛过你,你若不信可自去查证。” “但有一点本王提醒你,她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若诋毁辱没她半分,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郁峥墨眸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和压迫。 沈长泽心头一震,心中生出惶恐之意,更多的是难堪。 话已说完,追云关上车门,神情冷然道:“烦请靖安侯让路。” 沈长泽闻言,沉着脸退避到一旁。 马车缓缓驶远,沈长泽呆立在原地半晌没动。 艳阳照进巍巍宫墙,郁承沿着寂寥宫道,缓步到了永宁宫。 “殿下。”宫人恭敬见礼。 郁承抬脚迈进殿内,宫女刚好扶着皇后从内室出来。 “母后。”郁承行礼问安。 皇后应了一声,让郁承坐下说话。 年近五十的皇后,身着绛红色宫装,头上佩戴着代表身份的凤钗,雍容典雅中透着庄严端方。虽已极力保养,但面容上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 “今日可是有什么新鲜事儿?”皇后不动声色的探问。 郁承说了皇帝给郁峥赐婚一事。 皇后听完很是讶异:“璟王竟要娶一个商贾之女做王妃?还是和离之身?” 前些日子还一心向佛,今日又突然要娶妃,娶的还是个毫无助益的二嫁女。 郁峥此举,着实叫人看不懂。 更费解的是,皇帝和毓贵妃竟也纵着他,由着他胡来。 皇后凤眸微眯,心中疑虑万千。 郁承道:“儿臣也瞧不透,但父皇圣旨已下,满朝皆知,此事应当不会有变。且礼部和钦天监已在着手筹备大婚。” 皇后点头:“不论他们有何种阴谋,此事对我们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这些年皇后最担心的,便是郁峥娶权势贵女为妃,那可就如虎添翼,更难对付了。 听到皇后的话,郁承默了默,拢眉道:“儿臣觉得他并不想同儿臣争什么,母后不必如此忧虑。” 自打郁承记事起,皇后就时常反复的同他说,一定要防着郁峥,比过郁峥,赢过郁峥,否则将来他的太子之位会被郁峥抢走。 他不断努力,小心提防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郁峥同他争抢过什么。 渐渐地,郁承开始质疑皇后的话。 “他不争,你父皇也会帮他争!你怎可放松警惕!”皇后语气陡然加重,怒其不争。 “这些年你父皇是怎么对我们母子,又是怎么对他们母子,你看不见吗?” “都说帝王无情,可你父皇同毓贵妃却像寻常夫妻一般,同寝同眠,将他们母子三人宠上了天。” “你再瞧瞧我这永宁宫,你父皇来过几回?同我说过几句话?” 身为女人,最让皇后不能容忍的耻辱是,自打生下郁承后,皇帝便再也没碰过她,让她从双十年华守活寡到如今。 可这种隐私至极难以启齿的事,她无法同任何人说,只能咬牙藏在心底,夜深人静时独自躲在被子里流泪。 她恨皇帝,更恨毓贵妃独占了皇帝。 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为她这些年受的耻辱和委屈,付出代价! 郁承明白皇后心中酸苦,可夫妻之事旁人无法左右,他只能尽量宽慰。 然郁承刚一开口,皇后又将矛头引到了他身上。 “你自小仁善谦和,事事出众,哪样都比郁峥好,可你父皇却从不在意,连一句赞赏一个笑容都吝啬。” “帝王的确无情,他将无情都用在了我们母子身上。” 皇后手中的绸帕绞的变了形,凤眸中流露出浓烈愤恨怨憎。 郁承看的俊脸沉凝,心情沉重复杂。 小时候,他也哭过闹过伤心过,不明白都是父皇的孩子,皇帝为何只抱郁峥,只夸郁峥,只对郁峥笑。 后来随着他渐渐长大,慢慢习惯了。 再后来他成年了,拥有了自己的属下势力,知晓了一些陈年旧事,在愕然中明白了一切。 同为男人,同为父亲,同样遭遇,他逐渐明白理解了皇帝。 曹家虽无反叛之心,但有些事做的的确太过。 他本心悦于相府千金,与其也是身份相当。可曹家为了巩固地位,软硬兼施让他娶了曹家表妹为太子妃,且生下嫡长子。 皇帝当年的遭遇,郁承亲身体会了一遍,感同身受。 “母后既觉帝王无情,又为何要让我成为帝王?”郁承盯着皇后的眼睛问。 皇后一怔,理所当然道:“你是太子,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注定要做帝王。” “可母后并非生来就要做皇后,又为何会选这条路呢?”郁承又问。 “你什么意思?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吗!”皇后大怒,拂袖打翻了几上茶盏。 她的好儿子,竟然不向着她! 郁承忙道:“母后息怒,儿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皇后恼怒不已,心痛如绞。 郁承缓声道:“儿臣只是觉得,母后当年进宫是自己选择的,应当料到会有如此后果,便不该再作茧自缚,徒增痛苦。” 郁承的话,非但没有让皇后缓和心中怒气,反而怒火更盛。 母子俩吵了几句,闹了个不欢而散。 第167章 规矩 郁峥回府换了身常服,命追云逐风备了厚礼,光明正大去了姜宅。 圣旨昨日虽已送到姜宅,但他并未亲去,是以今日前去姜宅,意为提亲求娶。 姜家下人都已认识郁峥,见到他的车驾当即进去通报,将郁峥恭迎进门。 “姑娘,璟王殿下来了。”下人兴高采烈的禀报。 拨着算盘核对账册的姜舒,闻言搁笔起身,匆匆往前厅走去。 郁峥一身墨紫色绸衣,端坐于厅内左侧,带来的礼品堆满了厅中几桌。 姜舒在门外站定,深吸口气缓和了激荡心绪后,才迈步进屋。 “王爷。”姜舒俏脸微红,似三月桃花,带着几分女子羞涩。 郁峥瞧的墨眸一亮,让她坐到身旁说话。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姜宁背着姜父同姜母来了。 郁峥身份贵重,按规矩该让他坐上首。但今日他为求娶而来,便让姜父姜母上坐。 待两人坐定后,郁峥起身走到厅中,拱手躬身,缓声开口。 “我心悦令嫒已久,今诚心求娶。盟约白首,衍嗣繁茂,携手一生,定不相负。” 姜父姜母听的眼眶发热,连连点头:“好,好,我们便将舒儿托付给王爷了。” 圣旨已下,郁峥本不用来这一趟,但他特意来了,便是表明他对姜舒足够重视。 姜舒感受到郁峥真挚炙热的心意,杏眸微微泛红,眸中水光盈盈。 如此氛围,姜宁这般纯粹热烈的少年,也禁不住哽了喉,红着眼问:“王爷,我阿姐嫁去王府后,还能时常回家吗?我们能常去王府看她吗?” 这是姜宁最在意最关心的事。 之前姜舒嫁去靖安侯府,侯府甚少让她回娘家不说,也不让他们随意去探望。 说什么于礼不合,规矩不对,姜宁听的甚是厌恶。 同为弟弟,郁峥明白姜宁的心思感受,郑重承诺道:“可以。” “她只是嫁予我,并非被圈禁,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她不仅可随意回姜家,也能如往常一般出门行商巡铺。当然,王府的大门,也会随时为你们敞开。” 姜宁一愣,没料到郁峥如此宽容:“不会不合规矩礼数吗?” 按道理讲,皇室王府,可比一个没落侯府更重规矩。 规矩? 郁峥负手挺立,飒然一笑:“我父皇母妃深居宫中,轻易不会踏足王府。所以在王府,我和你阿姐便是规矩。” 经郁峥一提醒,姜母才陡然想起,姜舒嫁去王府后,既不用侍候公婆,也不用受婆母管制。只要郁峥准允,她便可以畅所欲为。 再加上郁峥的包容和疼惜,姜舒嫁去王府,便是落进了福窝啊。 放眼整个上京,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想到此,姜母打心底里为姜舒感到高兴。 姜舒听着郁峥的话十分动容,只觉胸腔生热,被感动和欣喜所挤满。 原本不舍的姜父和姜宁,听后也大为震触,再没有半丝惶然难过。 姜母拭了拭眼角湿润,嘱咐道:“王爷也不必太纵着舒儿,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可不能丢了圣上和贵妃的脸面。” 皇帝和贵妃虽轻易不会出宫,但宫外的事也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若过于越矩引起他们不悦,定会让郁峥为难,也会对姜舒生出不满。 这桩婚事,本就是他们高攀了,可不能再惹皇帝和贵妃不快,给郁峥添麻烦。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重者他重,自轻者他贱。 “姜婶不必担忧,舒儿会有分寸的。”郁峥明白,姜舒并非恃宠生骄的人。 姜舒听着他们的言语,只觉无比窝心。 郁峥想起要事又道:“这几日宫中便会来人纳采问名,然后由钦天监定下吉日,再随聘礼一同送来。” “这般紧迫吗?”姜父姜母有些意外。 自来世家贵族大婚,都会准备许久,更何况是皇室。 郁峥低咳一声,墨眸微闪道:“我年岁已不小,父皇母妃有些着急,还请见谅。” 都是为人父母,姜父姜母自然能理解,当下便道:“早些也好,我们也想抱外孙呢。” 郁峥闻言,心中的那点疑测顿消无踪。 去岁姜舒被林睿骚扰时,她曾对林睿说她不能生育。当时郁峥便猜测是诓骗之言,但并不能确定。 后来与姜舒接处相处,乃至谈婚论嫁,姜舒都从未提过此事,郁峥心中的疑虑便所剩无几。 而姜父姜母做为爹娘,定是知晓姜舒身体状况,他们方才此言,彻底打消了郁峥心底最后一丝疑虑。 “爹,你说什么呢,我这……还没成婚呢,哪来的孩子。”姜舒臊的面皮通红滚烫,两只手绞在一起,不敢去看郁峥。 “行行行,爹不说,留着贵妃说去。”姜父笑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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