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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时半秋还在宫里，如今却在将军府于半夏一起好生玩耍着。 顾芷与霍行止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呆在一处。 宫女默默按着顾芷头上的穴位，而霍行止自顾自地喝着茶。 偶尔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顾芷也会率先移开目光。 不一会儿张让进来将五皇子霍行止请走，顾芷也对着身后的宫女摆摆手，自己拿起簪子随意挽了个发型，走了出去。 她倚在柱子旁，看着五皇子霍行止与张让渐渐离去的背影，地上有一层积雪，她盯着雪地里五皇子霍行止留下的脚步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慢慢的，将脚踏进霍行止的脚印里。霍行止的脚比她要大，能完全包住她的脚。她一步一步，沿着霍行止的脚印，走到了门口，又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了原地。 外面的雪又下来了起来，慢慢覆盖住了雪地上原本的脚印，就像遮住了小娘子无法诉说的爱意。 顾芷伸手接住了一片雪，看着它在掌心融化，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偏殿之中。 没在管那一地的雪白。 这几日三公主雅南也没在自己公主府，被召回了宫中。 她偷偷从永宁殿溜出来，没找到二公主明月，只能跑到长乐宫，原本跑去顾芷在宫中的住所凌烟阁，没看到人，问了宫女才知道顾芷在钟粹殿的偏殿。 她蹦蹦跳跳的进来，看着闭目养神的顾芷，道：“顾一珞，走，出去玩。” 顾芷没有睁眼，道：“外面雪越下越大，你愿意淋就自己去，别祸害我。” 三公主雅南叹了口气，走到榻旁，一屁股坐下，无聊的吃着小桌子上的瓜果，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可听说你在朝堂上的壮举了，那么维护二姊，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这样，你可得这么对我啊。” 顾芷睁眼，如同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道：“你可想着些好事吧，别想这些不修边幅的东西了。” 三公主一只手撑着脑袋，道：“唉，我如今也大了，我整日无所事事，阿耶阿娘肯定很想将我早日嫁出去。我可不要，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一个人在公主府多么快乐，做什么要受嫁人的苦。” 顾芷无奈的摇摇头。 三公主道：“顾一珞，你说我二姊会嫁给萧青天吗？” 顾芷道：“我不知。” 三公主道：“她那时候那么喜欢胡笳，我们还在崇文馆听学时，每日下学她都会和胡笳两个人去宫外玩耍，不到晚膳时绝不回来。要不然就是两个人跑到书阁看书，一看便是一整天，两个人甜甜蜜蜜好不惬意。又或是一起去教坊与教头们切磋技艺，一起听曲、一起做曲。虽然胡笳对我们脾气不好，但他对二姊却是出奇的好，从来不跟她红脸。” 顾芷微微一笑，道：“胡笳回阴山的那日，怎么不见你送他。” 三公主雅南撇撇嘴，道：“可他辜负我二姊也是事实啊，我不要送他。”接着她又说，“你说我二姊，真的能忘记胡笳吗？” 顾芷沉默，没有说话。 三公主道：“这段时间我在一旁看着萧青天，他是个好人，对二姊也好，又是吐蕃的王子，勉强也配的上我二姊。” 顾芷道：“我不知道明月殿下会不会接受萧青天，但我知道，明月殿下一定会忘记胡笳。” 三公主道：“为何？” 顾芷微微一笑，道：“因为明月殿下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郎君要死要活的人，她是一个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的好娘子。”顾芷看着三公主，又道，“她知道的，万事总要向前看。” 三公主有些萎靡，道：“但愿如此吧。” 顾芷看着三公主，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朝堂之上，说那些话吗？” 三公主愣愣的摇头。 顾芷道：“我只是觉得好笑，有些人连事实真相都不清楚，就想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吐蕃攻打周边的部落，是因为那部落侵占了吐蕃人的土地，吐蕃原本是为了自己的子民才去攻打那部落。可这消息传到都城之中，却被有心人说成是因为大梁公主与吐蕃王子的缘故。让明月殿下，平白无故受了好大的冤屈。” 三公主道：“但有你在，你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也把这个消息禀明阿耶了吗。” 顾芷点头，道：“是啊，但你知道吗，就算这些人平白无故让明月受了这样的苛责。可若是有朝一日家国有难，要是和亲真的能免除百姓受战火之苦，明月殿下，还是会如他们所愿。” 三公主怒道：“凭什么！那些人就只会耍嘴皮的功夫，嫁的不是他们，以后不幸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凭什么让别人随意嫁人！” 顾芷道：“可若是家国有难，谁又能真的独善其身呢？我是大梁的将军，我的使命就是在那日来临前在战场上保家卫国。除非我战死，不然我绝不会下战场。而明月殿下是公主，两国和亲，结秦晋之好，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若是真的能用少数人的幸福换取多数人的和平，以明月殿下的性子，她一定会委屈自己。我如今不同意，是因为我不想我身边亲近之人做了别人手中的筏子。可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焉知三公主殿下你，不会做出与明月殿下一样的选择吗？” 三公主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不知道。” 顾芷道：“我知道的，三公主殿下，你会如同明月公主一样，不用谁去大义凛然、不用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你只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嫁过去。” 三公主翻白眼，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会这样，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如此，我只会比谁都跑的快！” 顾芷摇摇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的。” 她看着三公主，突然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公主“哼”，道：“走吧，要开宴了。你别以为你今日这样奉承我，我就会喜欢你。我告诉你我三公主可不会喜欢你顾一珞！” 顾芷笑着看着有些害羞的小娘子，被恼羞成怒的三公主雅南怒目圆瞪后，才撇开看着她的眼。 二人嬉笑打骂的向前走去，一会儿你推推我，一会儿我推推你。
第41章 往日年节时，太后娘娘都不怎么出席，可自去年开始，每每有什么宴会，都会来。 于是今年家宴上，太后娘娘的亲子，蜀王殿下一家人也来了，包括几年前进宫一直陪伴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女苏沂，都在这次的宴会上。 等众人见完礼，皇帝、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说完贺词，宴会才算真正开始。 有四皇子霍行昪和蜀王世子霍南晟在，两个人一唱一和，宴会上很是热闹。往年的顾芷也会与四皇子他们一起调节气氛，但自从顾芷去过边境，回来后性子就变得冷了许多。 太后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一手那着帕子擦去因为大笑而流出来的眼泪，一手指着四皇子，道：“你这泼猴，好好好，我哪一日一定寻个日子，去你的云海阁好好吃一顿。” 四皇子道：“孙儿巴不得！到时候就有个招牌，皇太后吃了都说好！这样我一定能把我的酒楼做成比水云间还要厉害的酒楼，然后转好多好多银子。” 三公主喝了口蜜酿，道：“四兄，你就掉在钱眼子里去吧！” 皇帝也道：“阿堵之物，万不可强求。” 四皇子此时有些喝大了，道：“嘿嘿，父皇，您儿子我每天都可以赚这个数，”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又道，“还不算我在其他地方的产业，我虽然没有您会治理国家，但是比赚钱，嘿嘿，您比不过我。” 蜀王世子霍南晟听到这里嘴角抽筋，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裳，但不管用。 只听四皇子继续道：“唉，我也很烦恼，为什么我这么会赚钱。” 皇帝捏着酒杯的手一瞬间青筋暴起，但他想了想今日过年，打儿子不吉利，于是装作没听见。 皇后娘娘就在皇帝身边，看到了这一幕，赶紧道：“阿肆有些喝醉了，来人，把他扶到外间醒醒酒，不然一会儿守岁要睡着了。” 阿肆是四皇子的小名，如今已经很少人叫了。 太监上前扶起四皇子，蜀王世子霍南晟瞧见四皇子还要说，连忙上前捂住四皇子的嘴，四皇子睁眼看是霍南晟，声音嗡嗡道：“霍南晟，你捂我作甚！” 霍南晟道：“我的祖宗，您可别说了，你想在大过年的被你老子打吗！” 四皇子瞬间安静。 酒过三巡，顾芷拿起一坛酒向外走去。 路过瘫坐在门边的四皇子霍行昪，看了看四下无人，想也知道是四皇子把他们都碾走了，顾芷用脚踢踢他，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世子爷不是陪你一起吗？” 四皇子迷离的眼睛向上看，看到顾芷道：“顾阿芷，怎么有两个你，哎哎哎，你别晃呀，晕。” 顾芷无奈，道：“要我找人来把你送回寝宫吗？” 四皇子甩甩头，道：“不用，霍南晟帮我去取东西去了，嘻嘻。” 蜀王世子霍南晟本与四皇子在一处，不过刚刚四皇子耍酒疯，硬要霍南晟去席间取瓜果，还不准他使唤宫婢。霍南晟没办法，只能让四皇子别乱跑，自己跑去席上取瓜果了。 顾芷摇头，道：“我走了，你慢慢等吧。” 等霍南晟来时，正看见四皇子霍行昪看着门外发呆，他跟着四皇子的眼神看去，只看见屋外大雪纷飞，什么也没有。 他把瓜果放在四皇子触手可及的地方，拍拍手盘腿坐下，随意问道：“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四皇子醉醺醺道：“你看，”他指着外面正开着正欢的梅花，“那么大的雪，但这梅花开的真好。” 霍南晟看过去，只见满地的雪白，唯有星星点点的梅花，虽然少，但是十分醒目。 霍南晟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你若是喜欢梅花，改日我去你府上让花匠给你种一园子，保准让你喜欢。” 四皇子笑，他翻着瓜果，拿了一个香蕉，拨开后直接塞进霍南晟嘴中，然后又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口齿不清的回道：“我才不要。满院子的梅花，也不如我眼前这一朵。” 霍南晟继续道：“那不如我找个经验老道的花匠，把这朵移到你的皇子府？” 四皇子还是摇头，道：“算了，就让它在这里好好开吧，我又不是非得要它是我的，能像现在这样偶尔看看就已经很好了。若是非得移，谁知道它喜不喜欢我四皇子府里的土地呢？要是它闹脾气，再也不肯开花了怎么办？” 霍南晟哭笑不得道：“不过是一朵花，谁管它闹脾气？” 四皇子感叹道：“是啊，又有谁知道，它或许也不喜欢现在脚下这片土呢？又或许它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开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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