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看着谢卿琬,眸波轻动,一时明灭,或许是她方才的话令他想起了什么,他忽道:“琬琬可记得,你幼时尤爱玩花绳?” 谢卿琬一愣,片刻后,磕巴道:“有吗?” 谢玦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暖色,他轻轻转动着指上的玉扳指,点头道:“那时,每次我下学回来,你都要缠着我玩,到了后来,我随父皇去朝堂,你就守在安乐门前,等着我回来,手里就攥着一根花绳。” 他这般一说,倒是唤起了那些久远的回忆。 往日里提起倒不觉有什么,只是,昨夜刚发生过那种事,现在,谢卿琬只要一提到绳子这个词,都会觉得浑身上下莫名一阵发麻。 她犹豫着点头:“好些是有这么一回事。” 正说着,她抬起头,却见谢玦此时也在看着她,眸中好似在盘算着什么,谢卿琬顿时生出种不妙的预感。 …… 一刻钟后,谢卿琬看着谢玦手中的花绳,话语都有些磕绊了:“皇兄,你这是……” 谢玦轻提眉梢:“今日下午,正巧无事,刚才忆起了往昔悠游岁月,有些怀念,便想重温一番。” “琬琬,你应当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那些吧?” 谢卿琬突然沉默下来,摇头道:“不记得了,皇兄,不如我们改日再……” 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他打断道:“那正好,时隔多年,我再教一遍你。” 说着,谢玦已将花绳穿过手背,抬起,示意她伸出手来。 谢卿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退无可退,只能也颤着手抬起来。 她将手绕在了绳子的另一端,从他的手心拉出绳子来,摆出了一个最基本的动作。 很快,皇兄便再度伸手,从她的两手之间,翻出新的花来。 做这些事的时候,皇兄手腕上的那道红痕若隐若现,谢卿琬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却还是在翻花绳的过程中不小心以目光触碰到,她一时有些口干舌燥。 出神之际,不小心轻碰到了皇兄的掌心,激得谢卿琬一个激灵,猛地收回手来,因此弄乱了方才翻好的花绳。 再回去翻的时候,却思路凝涩,不知其所了。 看到了她方才那般有些失态的情态之后,谢玦将目光缓缓投过来,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琬琬,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谢卿琬也定下心神,拿起旁边的杯盏,咕噜咕噜就灌下一大口水,眨着眼:“我无事。” 她轻轻地垂下眼睫:“就是时间太长,有些忘了。” 她这句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谢玦看着她唇边挂着的胡乱的水珠,更是看出了她不安的心绪,以及……她撒了谎。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手帕,轻轻抬手,在她的唇角细细擦拭,拂去水珠。 擦拭的间隙里,他看见她的眼睫末端都在轻轻抖动,欲放下的手,又重新放在了她的背脊之上。 谢玦不轻不重地以指腹抚了一下,意味不明道:“琬琬,你看上去有些紧张。”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她的背脊也开始颤动了。 “没关系。”谢玦宽容地说道,“我可以慢慢教你,今日有的是时间,总能让你再度忆起。” …… 皇兄总是很有时间,谢卿琬想,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他也总是这般地有耐心,直到,他教会他想要她学会的一切。 她倒宁可他对她不耐烦些,也好过,这般漫长的折磨。 …… 谢卿琬看着被胡乱绕在皇兄手上,结成一团的花绳,急得额头都溢出了汗。 她伸手上去左扯右扯,却还是不得章法,反而越扯越乱,眼看着就要将皇兄的手绑在里面了。 她莫名想起了昨夜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对着一根长绳犯了难,不知从何处下手,感觉智商变成了负数。 谢卿琬小心翼翼抬起头,见皇兄面上并无不耐之意,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语意里带着些可见的焦虑:“皇兄,这可怎么办啊,我是解不开了,你怎么脱出手来?” 谢玦闻言,低下了头,他是没有想到,光玩花绳,自己也能被缚住。 她这架势,倒与昨夜顾应昭蹩脚的手法很像。 谢玦淡定道:“无事,你去寻把剪子来。” 也难怪昨夜梦里的她,被他教了半晌,也还是系成那样,到了后半夜,根本不需他用力,那绳子便可自然地松开。 而现实中的她,倒是反过来了,系了个死结。 这般想来,这他自己生造出来的梦境,倒是很符合现实中对应人物的秉性。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妹妹,总要自己来教,便是在旁人眼里,她再是如何愚笨,他也不能如此想她。 他得慢慢地,一点一滴教会她所有,直到她慢慢长大。 便是系错了,捆的也是他,容不得任何人来说。 …… 谢卿琬去拿剪子的过程中,顺路去了一趟净房。 褪下衣裤的时候,却没有在亵裤上看到任何痕迹,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按照日子推算,前几日就该来葵水了,可这月,却来得格外晚,以至于到了如今,也毫无迹象。 而且,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往后几日大概也不会来。 这不是无端的猜想,只因她每月来月事之前,小腹虽不疼,却也会莫名酸胀几日。 而这个月,理应出现反应的日子,那些反应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今日倒是有些酸胀,甚至有些疼,但她知道,这和她的月信无关。 谢卿琬想,难道是月信不调?可这种状况只在早些年出现过,后来皇兄让顾太医为她细细调养一番后,就一直很规律了。 总之,这般现象,实属不太正常,但她周身其他地方,偏又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便是想找些理由去吃方子,也无甚借口。 谢卿琬拧眉,再过些日子,要是还不行,她就要去找顾应昭看看了。
第40章 因怕是这几日太过折腾,导致身子不太爽利,随后的几天里,谢卿琬都安安分分待在殿里,哪里也没去。 大多数时间里,都是躺在软榻上看书,除了吃便是睡,几天下去,硬生生在腰间生了圈软肉。 谢卿琬用手摸上去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立马从床榻上坐直了起来,决定还是得出去动动。 否则,再过些天,就得长一身肥膘了。 谢卿琬穿好外出的着装,踏出殿门,结果刚一转角,就遇见了一个意外之人。 “卫世子。”她眨了眨眼,向他问好,见他手里拿着弓箭:“你这是?” 卫衢亦是一怔,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谢卿琬,他将弓箭往囊袋里一收,赧然道:“我是听说这山间有些野兔野狐,闷在屋子里慌,便想着出门活动活动身子骨。” 谢卿琬点头表示理解,她都在屋子里闷得不太行了,何况卫世子这般长在南疆广阔天地的人,在行宫恐怕是被拘了天性。 她看向他的一身行装:“那……”她这般跟着他一起走,好像多少有些影响到他的发挥。 脑子里正在找寻些合适的告别的话,卫衢却先爽朗地发话:“今日遇见也是赶巧了,不如臣陪公主走上一段吧,这段路我走了很多遍,倒发掘出一条风景优美,少有人知的小道来,正好可以邀公主一同看看。” 他都这般说了,谢卿琬自然不好拒绝,不过,卫衢乃是皇兄信任之人,跟着他一同走,应当也无什么不妥。 于是谢卿琬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一同徜徉在林间小道之中,卫衢很是健谈,他介绍着沿路的风景,娓娓道来,一时气氛比较活泛。 谢卿琬这时侧目,正好看见他看起来格外认真的侧脸神色,不由,心中又有些意动。 上次她被吓跑了,但事后仔细想来,卫世子也没什么大问题,虽然有时候行事浮夸了些,但或许事出有因。 总体上看,卫衢其人,无论是样貌家世,还是道德品行,都是极好的,一直对她很是亲切友善,谈话间也颇有耐心,很会照顾她的感想,不会抛出些不好进行的话题。 不像一些自视甚高的世家子般,仗着祖辈积累了几番功勋,看谁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又过了些时日,时间足以抹平一些不那么好的记忆,如今的谢卿琬再次看着卫衢,哪哪都觉得,他就是母妃心中最为满意的那种模范夫婿。 样样标准都符合,就连天高皇帝远这条,也甚合柔妃心意,错过了他,她还要上哪去找啊? 只是,对她来说,这倒成了唯一的缺点,若她当真嫁了他,岂不是婚后都很难见到皇兄,每次进京都要提前上折子,再收拾一大堆出行物品,才能慢吞吞地踏上行程,待到了京城,又不知是何日光景了。 卫衢感觉到了谢卿琬的目光注视,也扭头看向了她。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在滴溜溜地转,只在心里暗笑一声,眼前的她虽然贵为公主,也到底是个年纪尚小的女郎,心思浮动变化得快得很,各种玩乐的东西,只怕在她心中如走马观花般地看过,就转眼被抛在脑后了,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新的东西上。 正如她如今人虽在眼前,心绪又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卫衢自然不知,谢卿琬脑子里此时想的是他,以及如何将他弄到手。 若是知道了,那先吓一跳的人定然是他。 他悠悠停住脚步,侧身问她:“公主,这边再往前走,就到头了,不若我们往西边去,那边有一座飞仙桥,从此山上有名的飞瀑上横跨而过,连同前往宣德殿的道路。” “臣正好有点事,得去寻殿下,公主若是顺路,便一同去吧。” 谢卿琬没有太多意见,点了点头。 她看着身侧卫衢的身影,在心中悄悄道,卫世子,的确是个体贴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提前问过她的意见,很是尊重人。 这样的人,来做夫婿,大抵也是差不到哪去的吧?总归,也比世上大多男儿要好。 她这般细细地想,脚步也就不由自主地慢了卫衢半拍,待回了神,抬头见卫衢立在她前方两丈远的位置,正回头等她,面上顿时有些发热,提着裙摆加快脚步起来。 待气喘吁吁地跑到卫衢身边,却见他又突然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目光有些微微的凝滞。 “卫世子,你在……”谢卿琬有些疑惑,也随着他一同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此时两人站在飞仙桥的正中,身下是飞湍瀑布,嶙峋峭壁,左右两侧皆有瀑布拍打在石壁上溅出来的水花汽幕,晕成乳白色的雾墙,笼罩在桥梁两侧,二人周身。 她循着他的目光而去,只在末端看见一个依稀的人影,起初,并没有分辨出那人影是何人,直到他渐渐走近,谢卿琬才认出了那人的相貌——温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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