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引太子查到楚家头上,又故意露出破绽,再三引诱。 大概唯一的不足,便是那位小千岁侥幸逃生,否则太子恐怕早已失去理智,直接一头栽进陷阱。 那样的话,这盘局还要天衣无缝些。 卷荷磕了个头:“是。” …… 六月初一,一大清早,向云便将苏蕉儿唤醒。 苏蕉儿记得今日要在公主府设宴,掩唇打了个哈欠,乖乖地起床梳妆,换上上个月就做好的新衣裳。 难得有这样的大事,宫女替她画了个淡妆,将粉嫩的唇瓣涂红了,染红的眼尾还描了一朵精巧的桃花。 宫女看直了眼:“小千岁,您真好看。” 苏蕉儿便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顿时一愣。 雪肤花貌,姝色艳丽,巴掌大的小脸上鼻尖小巧,樱唇饱满而莹润。 妆容娇艳,那一双清澈明朗的眸子便如点睛之笔,不仅丝毫不艳俗,反而恰到好处地多出几分纯稚味道。 向云倒是不意外,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自家小千岁这张脸什么妆容压不住。 辰时不到,苏琅儿便从宫里过来了,一见苏蕉儿,也是赞不绝口,不由感慨:“真是一晃就长大了,等宴席结束,你也去给母后瞧瞧,她必然高兴。” 因为此次宴请的都是晚辈,陈皇后只派了宫里得力的嬷嬷去镇场子,自己是不到场的。 苏蕉儿提着裙摆,停在轿辇前等了等:“哥哥呢?” “皇兄昨夜歇在太子府,晚些会自己过去。” 苏蕉儿点点头,还不忘嘱咐向云将自己准备的赐礼带上。 …… 牢房中昏暗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似腐朽的木头,又像陈年的血。 楚婕活了十几年,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娇贵千金,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她的衣裳发髻却几乎没有散乱,整个人异常的镇定。 其实原本楚国公的计划,是让府中妾室所生庶女来扮演这个被冤枉的替罪羊角色。 只是楚婕认为,既然要做,不妨做到最狠,区区庶女受辱,哪有她这个嫡长女来得严重。 她牺牲到这般程度,绝不会让苏涟轻易脱身。 不远处的过道里传来脚步声,看守的狱卒打开牢门:“楚小姐,请吧。” 楚婕瞥了眼污迹斑斑的木椅,不知被多少个犯人坐过。 她神色平和,甚至露出微笑:“就不能换把干净椅子吗?” 狱卒看向走进来的苏涟,见他颔首,便将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 楚婕款款坐下,姿态端庄大方。 苏涟冷冷望着她:“思考了一夜,楚小姐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婕噙着笑:“我以为太子殿下有话要对我说。” “绑架一国公主,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行吗?” “太子殿下,可不要空口白话污蔑人。” 苏涟摊开手掌,上面是一只翠玉耳坠:“国公府的下人已经指证过,这是你的东西。而这枚耳坠,是我在现场找到的。” 楚婕盈盈一笑:“太子殿下没有成家,或许不了解女子的首饰,这样的耳坠并不罕见。至于你说的下人,不知是哪个下人?” 苏涟神色微凝,恐怕这下人已经离开国公府了。 他继续道:“你的丫鬟说,事发那日你在思贤楼喝茶,我派人查证过,那日你根本没有去过思贤楼,对吧?” “那日我和乔奚郡主一直在一起,辰时才回的家。卷荷那丫头确实记错了,殿下若是不信,尽管去问郡主。” 苏涟陷入沉默。 楚婕慢慢弯起唇,轻声道:“殿下还觉得是我绑架了小千岁么?” 苏涟从长久的沉默中抬起头:“昨夜,一名女子乘车离京,她的丫鬟却突然冲向守门的将士,自称知道绑架小千岁的凶手是谁。” 那丫鬟声称家人都在京中,不愿畏罪潜逃,举报了自家小姐,请求宽大处理。 楚婕站起来,从容与他对视:“既然如此,殿下还不知自己冤枉了清白之人吗?” 苏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楚小姐何出此言?” 楚婕面色不变:“难道不是殿下将我关押至天牢?我堂堂公府嫡女,怎能忍受如此屈辱。” “楚小姐弄错了吧,我正要去公主府赴宴,不过路过此地,特来向楚小姐道一声谢。”苏涟淡淡道,“若非有你出来混淆视线,恐怕凶手还没这么快放松警惕。” 盘查一松,便迫不及待地离京,说起来也有些荒谬。 原本他以为还要观察上两日,凶手才敢有所行动。 楚婕终于皱起眉:“国公府上下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抓你的人是谁的手下,楚小姐都不曾问清楚?” 楚婕目光微微动摇,终于感到不确定:“你什么意思?” “楚小姐,那是温将军的手下,可不是我的人。”苏涟冷笑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天牢,这里——是将军府的地牢。” 怎么会把将军府牵扯进来?? 楚婕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一把抓住身边的狱卒:“你不是天牢的狱卒?” “……我是将军府地牢的守卫。” “不可能。”楚婕咬紧牙关,温疏水好端端怎么会把她关到地牢?他与太子又不相熟,不可能为此得罪国公府。 苏涟面无表情道:“想必国公爷弹劾我的折子一早已经递上去了吧,就是不知道,父皇到底觉得楚家冤枉,还是我这个太子比较冤枉。” 说罢,再也不理会身后楚婕的叫喊,缓步走出地牢。 一道身影正等在那里,挺拔如松。 温疏水转过身,微微扬眉:“太子殿下的事情办完了?” 苏涟冷着脸往前走:“是又如何,凶手已经落网,还劳烦温将军将人送回去。” 温疏水也不急,立在那儿脚步都不带挪动一下,懒懒道:“臣替殿下顶这罪,可不是白顶的。” 虽然说楚家估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后只能自己吃个哑巴亏。 苏涟的脚步骤然停下,不解道:“以你的行事作风,想去赴公主府宴,还需委婉找到我这儿来?” 温将军想闯哪家的府宴闯不得,恐怕对方不仅不恼,还要携老小夹道欢迎。 至于名声,他早就没那东西了。 温疏水不知如何解释心底的考量,只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显得我敬爱小千岁么。” 说罢,心里却隐晦地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原来哪里是这样会顾全礼数的人。 苏涟微微颔首:“请吧。” …… 新建成的公主府占地极广,前门和后门对着的是两条不同街道。 宴席之日,正门大开,一眼能望见里头雕梁画栋的屋子和错落有致的造景。 考虑到小千岁的特殊,整体用色比起别的权贵府邸,显得更活泼明亮一些。 天气晴好,院里正在摆席,主客便齐聚在小花园中,赏花饮茶。 粗略数来足足有二十多个年轻男女,据说自公主府的帖子下发以来,受到邀请的人说话都要比平日自信几分。 尤其是小门小户,陈皇后既然选中了,说明品行极好。 苏蕉儿却实在不认识几个,端端正正地坐在首位,睁着眼好奇地看来看去。 许是提前吩咐过,不时有人上前来问安,接着便多多少少会讲上几句话,倒也不无聊。 还有年纪小些的公子,与朋友侃侃而谈,离小千岁近了,反倒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苏蕉儿不免微微探身,好奇地问:“怎么啦?你脸好红呀。” 那小公子只觉一阵香风拂面,顿时手脚僵硬,行了礼,闷头跑出老远,惹得好友哄堂大笑。 苏琅儿亦是掩唇轻笑,余光瞥见花园月洞门处苏涟阔步走了过来。 苏涟是太子,身份贵重,皮相又好,最重要的是,别说正妃,连侍妾都不曾有一个。 他一出现,园子里的千金贵女们纷纷端正了姿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发谨慎小心。 可当他身后之人露出全貌,整座圆子竟被人暂停住似的,刹那间鸦雀无声。 温疏水缓缓扫视,一下便瞧见坐在首位的苏蕉儿,手正乖巧地交叠放在腿上,见到他,似乎愣住。 她今日穿了一条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水仙裙,天气渐热,也没有添外衫,整个人看着又纤细了一圈, 胸脯倒是鼓鼓囊囊,足见是个大姑娘了。 苏蕉儿迎着光,越显得肌肤雪白,对襟衣领遮不住弧度优美的脖颈,以及蝴蝶翅膀似的精致锁骨。 她今日还上了妆,眼角抹了绯红,一朵桃花曳曳生姿。 苏蕉儿不知他怎么会来,还是跟着皇兄来的,只是轻轻撇过头,假装没有看到。 温疏水目光微微一沉。 好在正好有人过来问安,缓解了她此时的无措。 黎太傅嫡孙黎颂拱手行礼,一笑便露出一颗酒窝,格外讨喜:“见过小千岁。” 他身边之人跟着行礼,一举一动,得体得挑不出丝毫差错。 震惊过后,园子里终于重新热闹起来。苏琅儿看见来人,皱眉:“楚识宁?” 见到认识的人,苏蕉儿不免眨了眨眼:“是你呀。” 楚识宁温和一笑,目光落在她脸上,妆容娇艳,却难掩那双杏眼里的纯真无邪。 苏琅儿可不记得母后邀请了楚家的人,虽说楚识宁平日里只知读书,不大掺和家族的事。 但既然姓楚,苏琅儿便喜欢不起来。 不过客人都到了跟前,还带了礼,她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望着。 楚识宁备了两份礼,一份贵重的俗礼已经由掌事宫女录下,手掌一翻,拿出一只玉雕的小猫。 也不知是那位大师手艺如此纯熟,玉这般易脆的质地,也能雕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苏蕉儿孩子心性,果然喜欢,拍了下手,仰起头眸子亮晶晶地看他:“你要送给我吗?” 楚识宁见她终于冲自己笑了,心里升腾起绵密的暖意,竟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小千岁喜欢,是臣之荣幸。” 一个娇丽天真,一个文雅和气,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莫名郎才女貌,般配万分。 “那不是楚家公子吗?他怎么会来小千岁的府宴?” “别的不说,你不觉得,还挺般配的吗?” “那倒是,说起来,楚识宁是才貌双全的京城双璧之一,又是公府嫡子,他与小千岁......算不得高攀吧?” “我看小千岁也挺喜欢他的,方才别人送礼,小千岁笑得都没这样好看。” 低声说话的人忽觉后颈一凉,抬头望去,竟撞上温将军略显阴沉的目光。 她忙拉着小姐妹走开,也不知自己哪里触了这位大将军的霉头。 苏涟正走到苏蕉儿身边,扫了楚识宁一眼,黎颂便笑着告退,识趣地将好友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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