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齐一愣,宁离侧头错愕:“什么?” “没什么。”孟岁檀自知失言,低头吃菜,昏暗的天色掩盖了他耳根处的薄红,若是宁离细细地观察,便能发觉他吃菜的样子分外僵硬。 宁离忽略了心头那抹古怪,站起身坐到了他对面,拿起了那副碗筷,开始吃饭。 笋子脆嫩,萝卜鲜甜,鸡丝面顺滑温热,她喝了一口热热的汤,全身慰贴。 二人气氛凝滞,各自低头吃着饭。 宁离打破了氛围,清了清嗓子:“大人,我细细想了想,觉得你那日说的对,咱们公事为主,我不会再小孩子气性了。” 她到了两杯酒,自顾自的拿起酒杯在他酒杯上碰了一下,这杯酒下去二人达到暂时的“忘却前尘”,她仰头喝了下去,却被烈酒辣的脸都皱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喝这么烈的酒了。”她的脸被烧的通红,腾的红了起来。 她记得他滴酒不沾,好像是因为什么与药相冲,宁离已经记不清了,她愣愣的发呆,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于那些“重要”的记忆已经被她抛诸脑后。 孟岁檀面不改色的仰头饮尽,双眸像浓墨一般,沁出了深色,“还好。” 宁离埋头吃菜,终于后劲儿在晚上给云黛喂药的时候涌了上来,她不停的打哈欠,迷瞪着眼把药喂下去后胡乱洗了把脸,往床榻上一躺。 天气一日日转暖,晚上还是有些冷,宁离拖了一条厚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夜半,孟岁檀推门而入,瞧见了裹成蚕蛹的宁离清浅呼吸。 月光皎洁,他身着白衣踩着一片月色进屋,飘然若仙,在她的床边矮下身,脉络分明的手掌掀开了她的被子,露出了那张睡得憨红的脸蛋,颊肉挤在枕头上,轻轻浅浅的起伏。 他伸手拨开她的发丝,掏出了药瓶,把药涂在了她有冻疮的手背,然后放进了被窝里,随后凝视着她的睡颜。 云黛是被渴醒的,喉头一股干涩,也发不出声音,她艰难地睁开眼皮,却触及到了一抹身影,初时有些懵然,以为自己是看到神仙下凡了,怔愣的睁着眼睛。 直到看清“神仙”身旁躺着一个人影,露出半个脑袋,云黛才恍然惊觉,那是宁离啊,那白衣仙君…… 正想着,白衣仙君微微侧过了头,露出了半张华美的侧颜,然后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微微倾身,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了她的眉眼处,云黛迷蒙的眼眸骤然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处看。 孟少傅对宁离…… 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喘气都放缓了,轻吻的人又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云黛悄无声息的拿被子捂住了眼,默念她什么都没看到。 酣睡中的人似乎被什么干扰,皱了皱眉头,表示被打扰的不悦。 孟岁檀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慕艾,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轻柔地蹭着,以前没有发觉她的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珍贵之物,现在后悔,却只得藏在角落,等到无人之时才敢靠近。 但,只是一个吻,便叫他一直压制的火腾然烧起,烈焰焚身,忍得极为辛苦,他微不可查的深深呼吸,克制而隐忍的起了身。 离开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屋内又恢复了平静,藏在被子里的云黛小脸通红。 翌日,宁离腰酸背痛的醒来,她恹恹地坐起了身锤了锤背,迷蒙的往床上看去,对上了正在视线复杂的云黛,她一懵:“你醒了?” 云黛点点头:“醒了,已经没事了。” 宁离一骨碌爬起来:“我去帮你煮药。” “不用了,孟……少傅已经叫人煮好了药,我刚刚喝了。”她继续用复杂的视线看她,企图宁离能从她的眼神中获取什么信息。 “嗯,你饿不饿啊,我帮你拿点吃的啊。”宁离走到她床边,漂亮的小脸凑过去,笑得开心。 “孟少傅刚拖人送来了早饭,呐,在那儿。”她指了指桌子上,赫然放着二人份的膳食。 “宁离,这孟少傅……人还是不错的,我以为他看起来神仙似的,清清冷冷,没想到人还是挺热心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她试探的说。 可惜宁离并不搭她的茬儿,心不在焉的嗯嗯嗯。 云黛失败而归,心里头明白了宁离大约对孟少傅并无意,便缄默的把那话咽了回去。 因着云黛生病,特许多休息一日,宁离便独自一人去了殿内,她急急忙忙的带着襻膊提着一大桶清水。 在进殿时微微一用力,桶内清水撒出来许,溅在了旁边站着的人的袍裾上,她满怀歉意抬头想道歉,谢昶温和一笑:“无妨。” “谢阁老。”她小声唤了一句,自己的仇人站在面前,宁离原以为自己会愤恨,但是当真的面对面时,隐隐于有惧意占据她的心扉。 “我知道你,今年的魁首,小宁大人。”谢昶也就四十多岁的模样,风度翩翩,面容温和,看起来像是稳重令人心生好感的人。 谁知道他背地里是多么阴私和肚量小。 “不敢。”她垂着头,避开了他的打量。 宁离以为谢昶该是有意无意试探一番,或者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但是谢昶好像只问了她一句,便把她抛诸脑后,同旁人说起了事。 “宁离,快过来帮忙。”有学生高声唤她。 “来了。” 傍晚,宁离本打算回去,走在路上却发现自己的佛珠没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手腕,有些茫然,这佛珠她带了三年,期间裂了断了都修好。 她仔细回忆,大约是今日怕颜料沾在上面,便摘下来放在了旁边,宁离果断回身去寻。 这个时辰大殿已经空无一人,冷清中透露着阴森,走到正殿,她顿住了脚,犹豫的想不然明日再来好了,早些来,可没了佛珠她到底有些不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她摸索着走到油灯架前,甩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烛光幽幽暗暗的照亮了殿内,那些牌位宛如一只只眼睛,看得宁离毛骨悚然。 她没再耽误,在今日修缮壁画的地方细细的寻找,一刻钟后摸到了掉进夹缝的佛珠。 她矮身塌腰,翘起腰身,把胳膊伸到了里头,费力的去够,胳膊筋都快拉到后终于把珠串勾了出来,她爱惜的摸了摸,在衣衫上擦干净,带在了手腕。 笑意将将牵起,殿内响起了两道脚步声,很急促,交织在一处,她陡然僵住,一动不敢动。 “阁老,我那皇弟草包一个,父皇竟把差事给了他,我算什么,明明上一次是我。”庸王气急败坏道。 听到这儿,宁离明白了,她这是“误入”了庸王和谢昶密谋的地方,她不知道该叹自己倒霉还是什么,刚准备动便被一只大掌死死捂住了嘴。 “嘘,别动。”带着磁性的气音拂过耳垂,温热的气息落在了耳边,宁离紧张的全身都绷紧,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松懈下来,下一瞬却气急地踩了他一脚。 孟岁檀身形未动,宁离却隐隐感觉他僵了一下,随即她不客气的把他的手拽了下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殿下莫急,还有微臣,微臣在这儿便是殿下的眼睛,太子未成事,兴许圣上是想历练他罢了,殿下要明白,他始终是太子,无论如何,您都得忍让。” 谢昶分外冷静,与庸王的暴戾形成对比。 孟岁檀和宁离正好在正殿的隐蔽处,旁边就是供桌,这儿到底危险,二人便挪去了供桌下,长长的桌帘垂下,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只是里头狭小逼仄,一挤进去,二人须得腿抵着腿,不是脑门对着脑门便是脸对着脸,虽然黑暗,却能感受到地方的气息。 宁离很是难受,早知便不来寻了。 挪动间,她眼看着她脑袋要磕上桌沿,孟岁檀伸手挡了一下,宁离摸了摸脑袋,“多谢大人。” 随后她的脑袋被往里扶了一下。 孟岁檀来做甚,带着疑窦,她暗暗打量,供桌下宁离尚且能忍受,但孟岁檀这种身形格外高大的人来说是有些痛苦在的。 热汗随着鬓角滴落,里面静到能听闻二人的心跳声,似乎不重合,但有一个比较快,她一时分不清究竟谁的更快。 只是,哪怕她垂下头都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外头还在谈论,为了转移尴尬的注意,她侧着耳朵倾听二人的密谋,她逐渐认真,没有发觉旁边的脸颊离得愈发的近。
第37章 宽阔结实的臂膀撑着地,大掌修长有力,宁离腰肢纤瘦在没有发觉时被拢在了怀中,但小脸却仍旧紧张的听着外头的动静,丝毫不察他的身影靠近。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俯撑,身姿虽着宽大官袍,却曼妙有致,纤细婀娜,翘起时,毫无所觉的散发着与性情、面容不符的妩媚气韵。 孟岁檀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昏暗的桌底,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瞪圆的眸子,喉头微动。 在距离微末时,孟岁檀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宁离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侧过了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孟岁檀,眸中溢出了疑惑不解。 但他深邃缱绻的眼皮撩了撩,像是在反问怎么了。 二人靠的实在太近了,近到宁离有些不适,她忍了忍,伸手抵住他的肩膀,并低声问:“你做什么呀,是太挤了吗?” 气音喷在他的面中,更惹燥火。 宁离有些急,外面密谋声持续不绝,也不知是何大事须得今夜便敲定? 孟岁檀低低的嗯了一声:“再忍一忍。” 可二人确实太近了,近到她觉得很奇怪,她伸手继续抵住愈发往前靠的胸膛,清晰的感知到稳健有力的跳动,手像是灼烧了一般,烫得她颇为尴尬的松了松,暗想这可不能怪她。 好在孟岁檀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身躯往后一退,嗓音沙哑:“抱歉。” “无妨。” 宁离弱弱道,只希望人赶快走,好让她早些出去,供桌下药香混杂着檀香,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哪一种味道更浓烈。 孟岁檀虽心绪缱绻,但他举止有度,喉头却几欲哽血,情毒难消,多年下来,他早已习惯克制,可慕艾之人近在咫尺,他却无法触手可得。 “你……你怎么了?”察觉到他似乎不对,宁离用怯怯的气音问他。 “无事。”他咬牙道,宁离便又专心听着殿内的“议事”。 “眼瞧父皇对本王这皇弟一日日在意,本王怎能不急,昨日那批矿石混进去,这么快便被发现,谢阁老当真是办事不力,本王再给你五日时间,必须把孟岁檀弄出去。” 谢昶面色一沉:“殿下,孟岁檀本就心思缜密,臣说过,矿石显眼,不如颜料无声无息,偏殿下心急等不得。” 庸王大怒:“这么说还是怪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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