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是画院的学生,叫柳进程,平日默默无闻,一句话也不多说,另一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众人愕然的目光集中在庸王身上。 二人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会沾了荧粉,那柳进程是手上和衣衫上都有,庸王大约是因着换过衣袍,只手上有一些。 卢湛英大着胆子说:“陛下,臣突然想起,慈光寺书房内被人换掉的孔雀图便是用荧粉入画,因着这法子是宁离提出,且也就宁离一人所用,这柳进程手上有荧粉,是不是说明他触碰过这画。” 孟岁檀淡淡道:“陛下,臣倒是想问这柳进程身上有荧粉是做贼后一时不察,只是不知庸王殿下为何也有。” 圣上面色难看,他几乎一眼就明白了庸王参与此事,而庸王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的看着圣上,嘴唇嗫喏道:“父皇,此事有误会,儿臣没有。” 圣上直接问柳进程:“说,是谁指使你的。” 柳进程面色如死灰:“是……是庸王指使臣的。” 庸王暴怒,起身指着他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王。” 圣上神色冷冷:“是不是污蔑一搜便知了。” 庸王脸色显而易见的更为慌乱,他拿那孔雀图纯粹是因为宁离,他要日日看着这图提醒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有一日要毁了。 殿前司的人去了庸王寝居一搜,果然不出一刻钟那幅孔雀图便放在了圣上面前。 圣上扶着额:“看来先前的禁闭倒是没让你吃够苦头,从今日起,滚回你的庸王府,一切差事都不准插手,宗庙祭祖这样大的事也能让你耍心计,去刑部,自领二十大棍。” 庸王跌坐在地上,还想说什么却被殿前司指挥使却冷冰冰的站在他身前:“请吧,庸王殿下。” 宁离看着这一场闹剧,父亲因庸王而被贬,他如今皆是咎由自取。 小朝会散去后孟岁檀走在宁离身侧:“挺有出息啊,不错,恭喜你,离你父亲沉冤昭雪又近了一步。” 宁离笑了笑:“孟大人谬赞。” 得知她其实并不喜欢虞少渊,孟岁檀心里头跟浸了蜜糖一般,心情好,眼眸总是笑意盈盈,宁离对上他的眼眸一愣,深邃的眸子牵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这么凝着她,神色莫辨。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她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觉怪异。 孟岁檀忽的抬手,指尖落在了她的发顶,宁离一惊登时要躲开,却被他攥着胳膊,不容置疑道:“先别动。”随即在她帽子上摘下了一片枯叶。 宁离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头:“多谢大人,师兄还在等我我便先走了。” 他凝着宁离的背影,眸中具是势在必得,这些日子也怪他,被一个虞少渊弄得自乱阵脚。 孟岁檀回屋后薛太傅寻上了门来:“仲衍啊,总算把你逮着了,上次那盘棋还没下完,今日须得再战。” 孟岁檀淡笑:“自然。” 二人落座于树下,石桌上摆着棋盘,你来我往,棋势如势破竹,薛太傅头也不抬:“庸王如今自己作死,惹了圣上,日后殿下总算少了一大块拦路石。” “谢昶还在,庸王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孟岁檀落下一字。 薛太傅笑着摇头:“谢昶,太过刚愎自用,只是很会藏。” 棋局交锋一个时辰还未有衰落趋势,孟岁檀只觉口渴,便随手拿起身旁的茶盏仰头饮尽。 直到喝下才觉着不对:“这是……参茶。” 薛太傅闻言抬头:“是,那是下人为我泡的参茶,大补,你也尝尝。” 孟岁檀却已然神色难看,他的身子碰不得任何大补之物,平时连鱼虾等上火之物都少吃,大多吃一些清热泄火之物,茶水也不敢断。 “怎么了?”薛太傅觉出不对问。 “抱歉太傅,今日我可能身子不大舒服。”孟岁檀勉强道。 “你……莫不是喝不得这参茶。”薛太傅急问。 “是。”孟岁檀扶额道,次此宗庙祭祖怀泉并未随行,且离他毒发还有些时日,只是他一时不察,提前了日子。 “那赶紧叫太医啊。”薛太傅起身也顾不得棋盘了,忙不迭就要去给他唤太医,孟岁檀拉住了他,“不必,我多喝些清热败火的茶便好了。” “我那儿还有些菊花茶,给你送来。” 宗庙祭祀须得持续三日,翌日,宁离随行经过孟岁檀身侧时他竟踉跄了一下,吓得她扶了他一手,但因着队伍向前她没有空问他,便歇了嘴抱着画具走到一侧。 眸光掠过孟岁檀时发觉他脸色苍白,眉宇阴郁,像生了什么重病似的,她垂下头没再管,专心的手头上的差事。 祭祀结束后,她迟疑的想着他帮了自己好歹象征性的问一下,便追了上去:“孟大人,你没事罢。” 孟岁檀回身望着她:“怀泉未曾随行而来,是有些不大舒坦,无妨,老毛病罢了。” “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去问太医抓些药来。”他蹙着眉望着她,瞧着似是疲累至极。 宁离点了点头。 孟岁檀递给了她方子宁离便跑去了太医院,寻了太医正:“蔺太医,孟大人身子不适,劳烦您给抓点药。”她掏出了药方递给蔺太医。 太医接过方子随意一瞧,登时愣住了。 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你说是孟大人的方子?” 宁离点了点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方子下火清热,且都是极寒之物,好些药材都是太医院没有的,这是生了什么病需要用这般虎狼之药解。 “小宁大人,这方子里的许多药材太医院并没有。”蔺太医为难的说。 啊?宁离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到今日孟岁檀那状态怕是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个御前失仪。 她拿着方子空手而归,在他的屋门前踱步几许后敲着他的窗户说:“大人,大人?” “嗯,进。”屋内的声音莫名有些哑,与平时的大不相同,宁离推开门进了屋入目便是极为冲击的、赤裸着的上半身,她瞪圆了眼眸倏然转回身急道:“你……你怎么回事,还知道不知道廉耻了。” 孟岁檀眉眼恹恹:“我都这般了,方才实在没力气穿衣服了,你见谅。” 他的声音确实有些不大对劲,宁离因着看过极为有冲击的身躯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儿:“蔺……蔺太医说,太医院没有你要的药材。” “想到了,我也不抱多大期望,你转过身罢,我披上衣服了。”孟岁檀微微叹了口气。 宁离缩着头转回了身,瞄了一眼,松垮的外袍披在肩上,大片大片雪白中透着红的胸膛若隐若现的袒露,她赶紧又别开了眼:“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熟料她刚转身,就被叫住:“今日谢了。” 他神情淡漠,却隐隐浮现愧意:“次此出行太过仓促,怀泉有要事相办,本是每月十五服药,只是不知缘何提前了几日。” 宁离愣了愣回过身问:“中毒?所以这就是你时常生病的原因,还有屋内浓重的药味儿,那……孟府的人知道吗?” 孟岁檀看着她,反问:“你是担心我吗?” “自然……不算吧。”这算担心吗?宁离觉得不是,她心里并没有为他而着急难受,充其量只是有些看不过眼,他帮了自己不少,她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冷血人。 他闻言神色黯了黯:“嗯。”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种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孟府重体面,我一直瞒着家中。”他抬手拢了拢衣襟。 “中毒怎么就不光彩了,又非你故意,到底是家人,怎么嫌弃你。”宁离纳罕,实在不明白中个毒怎么就不光彩了。 “因为,我所中之毒是情毒。”他唇角扯了扯,神情淡漠。 情毒?宁离愣了愣,不自觉反问:“情毒是何毒。” 熟料孟岁檀却意味不明的瞧着她,没说话,宁离觉出他大约是不想说,便道:“那……你不会死吧?”她试探问。 “会。”沉默了一会儿,孟岁檀他说。 宁离悚然一惊,这么严重:“那……那还是叫太医来罢。”暂时没有药,好歹把命吊着。 “不必,太医来也不会有用,你走吧。”他摇了摇头,神情痛苦了几分。 他这般,宁离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瞧着他没命吧:“不行,还是得叫太医来。” 她再任由孟岁檀拒绝,寻了蔺太医来,蔺太医关上了屋内,说让宁离在屋外等着,宁离懵懵的点头,随坐在台阶上托着腮。 一边复杂的感慨,她也没想到二人如今能这般坦然,她确实彻底放下了,以前知道孟岁檀生病却不告诉她时她还赌气了许久,后来便是担心,但孟岁檀还是瞒着她,直到现在,突然得知了原因。 她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他怎的好端端的告诉了他。 只是等了一会儿屋内传来痛苦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半响后蔺太医出了门:“这毒……太过复杂,我平生从未所见,实则解毒方法倒也简单。” 蔺太医神色复杂,宁离却惊讶不已:“若是简单,怎的还不解毒。” “这全看孟大人自己,大约是大人太过洁身自好,品行端正,故而才不愿用那般方法。”蔺太医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宁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涨的通红,原来要……那样解毒,且听蔺太医说孟岁檀并不愿意这样解毒,故而哪怕一直忍着、吃药也不愿这般随意。 “那……那怎么办啊。”宁离磕磕巴巴问。 “哦,这你便别管了,听大人说此次是误饮了参茶导致的发作,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蔺太医也是老脸通红,“我先去帮他配点儿药缓和一下。” 他支支吾吾说了一通宁离也没明白,眼看着蔺太医迅疾如风的离开了院子,她进退不得,不知该进去还是该回去,想了想,蔺太医说回去配些药,那她便在外头候着,待蔺太医回来后再走,随后她继续翻看着画谱。 屋内静悄悄的,宁离生怕屋内人没了性命,隔一会儿便在门框上听一听屋内动静,确保他活着。 第三次时,屋内突然传出了奇怪的动静,宁离以为他是难受至极,刚欲开口,屋内的孟岁檀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是打着弯儿的一声喘息,从喉头深深泄出的余音,声音极为低沉,宁离霎时呆如木鸡,木然的离开了门口,坐在了台阶上,久久回不过神。 她就多余听那一下。 直到蔺太医回来,她才如游魂般回了自己的屋子,云黛瞧着她没了魂儿的样子,摆了摆手,宁离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喊你都没反应,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在想……想圣上留的命题该如何进行。”宁离含含糊糊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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