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当下,她知道这份情感诚挚又热烈,那就接受,填补自己,享受当下。 宁离豁然开朗,脚步也忍不住轻快了几分。 三日后,她去给竹青送画回来的路上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车帘掀开,赫然是岑氏和孟老太太,二人正在巷子的隐蔽处守株待兔。 她缓缓停下了脚步,看着拦在身前的二人。 岑氏一改往日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一副笑脸相迎:“皎皎,可能借一步说话?” 宁离冷着脸看着她:“岑夫人有何贵干,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岑氏笑意一滞,险些没挂住脸,孟老太太拉了一把岑氏:“皎皎,我们来是道歉的。” 宁离着实被这话给惊了一下,道歉?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孟老太太嘴里听到道歉二字,她神色警惕,不大相信。 岑氏点头附和:“不然我们找一处茶楼细细说?” 宁离倒是想看看二人玩儿什么把戏,便微微颔首,同二人去了旁边的望京楼,进了厢房后,岑氏便直入主题:“皎皎,我知道以前委屈你了,你父亲的死确实是为了你世叔,这份恩情我们一直记在心里,但好歹那么多年,孟府也是把你养的金尊玉贵,我们也是在还恩啊。” 宁离蹙起了眉:“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婶母的意思是,既如此,往事便一笔勾销,我们也道个歉,你能不能劝劝岁檀,叫他莫要离开孟府,父母在不远游,他若是遭人耻笑,与你也不好,我答应,日后若是你嫁入孟府,中魁便由你全权负责,我定然不会插手。” 孟老太太也颔首:“我也同意,你日后会是孟府最体面的少夫人。”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宁离嗤笑,她还当他们真的后悔了,合着还是有目的性的。 她真是烦透这些人的嘴脸了。 “岑夫人觉得我稀罕孟府少夫人这个身份?我就算不做少夫人但我仍是画院的艺学大人,并不会怎么样,何况,离开孟府是孟岁檀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我认为我没资格去置喙他的决定。” 她干脆的拒绝了,并没有对岑氏的示好而软下脸色。 “你……”岑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仿佛被打了脸似的。 孟老太太问:“你不怕对你自己有影响?” 宁离略一思衬:“不怕,你情我愿的事怕什么,人言可畏?还是廉耻名誉,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孟大人也愿意这般,如此我还能说什么。” 她确实不怕,那么多师兄独身未成婚外头流言蜚语也满天飞,师兄们不也没怎么。 “若是二位只想说这个,那宁离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她没再浪费时间,只是走到门口时又顿下了身。 “岑夫人,恕我直言,下次你若要跟人谈条件还是莫要有这么强的目的性,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心不诚,只想着利用别人。”她微微侧头把话撂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岑氏脸色惨白,脸上尽是被晚辈教训的难堪。 宁离顶着日头越想越生气,便转头直奔今晨孟岁檀给自己的宅子去。 宅子门是开着的,她下了马车直奔入内,府上管事的自然是认得她,忙说:“小娘子来了,老奴带您去寻主人可好?” 他没问自己为什么来,低眉顺眼的带她去了书房,孟岁檀一身灰白色锦缎衣袍,贵气雅致,正在桌后提笔写字。 管事的禀报:“大人,宁小娘子来了。” 孟岁檀诧异抬头,没有想到她会真的前来,忙把人领了进来,唇角是忍不住的笑意:“怎么来了,我倒是不知宁小娘子来的这么快。” 宁离摆出一副十足生气的样子,也不说句,只拉着脸,揣着手。 孟岁檀笑意微敛:“怎么了?这么生气。” “你的好祖母和好母亲来寻我了,想叫你回孟府去,这主意又打在我身上了,怎么,打量我好欺负不成。” 宁离算是在借题发挥,也想瞧瞧他真实的态度。 孟岁檀眉眼拧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去寻你,这事是我没处理好。” 宁离脸色好看了些,但是还是瞧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踢了鞋和罗袜,伸了伸懒腰坐在了孟岁檀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我饿了。” 孟岁檀唤来管事叫他去买些点心,备些花茶和果子,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把人抱起来抱在怀中,大掌裹着她的小手作画。 宁离懒懒的任由他抱着,最后坐得有些累,然后盘着腿倚靠在他的胸膛,舒舒服服的靠着。 孟岁檀忽的鼻尖闻到一股腻人的甜香混杂着檀香,这香味绝非她平时所用的香粉,似乎有股勾栏瓦舍中的呛人味道,他神色蹙起,又不懂声色凑近闻了闻。 宁离歪了歪脑袋:“好痒。”
第62章 孟岁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靠了过去,唇贴着她的耳朵:“你身上好香。” 温热的气息扑在宁离的耳后,她躲着不想让孟岁檀亲,便往后一仰,却被孟岁檀捏着后颈不让动,她不适的皱着眉:“你做什么?”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笑了笑:“今日去哪儿了?嗯?” 宁离愣了愣,心里头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她试探问:“怎么这么问。” “皎皎身上一股腻人的味道,是去了香坊还是胭脂铺?” 宁离心里莫名发虚:“我……是去了一趟胭脂铺,怎么了?”她故意作出疑惑的模样,似是对孟岁檀的反问而感到奇怪。 言罢她有些不大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怎么样倒开始管我了。”她推开了孟岁檀,提着裙子趿拉着鞋便要往外面去,恰逢管事的提着点心回来了,宁离便接过点心跑到了园子中。 孟岁檀并未被她娇纵的脾气惹得什么都不想,反而淡定的叫了怀泉去查她今日的行踪,而后再去了园子,宁离把那点心掰成小块随意的扔到水池里喂鱼,满脸心不在焉。 今日她本就心情不大好,还无端遭到了孟岁檀的怀疑,虽说她确实去了南风馆,也问心无愧,但也不想叫他知道,这样岂不一点隐私都没有。 这么点小事怀泉查的很快,饶是他也满脸僵硬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孟岁檀脸色淡了些许:“说。” “小娘子……小娘子去了京城的南风馆,见了一位叫竹青的公子,还赠了一幅画。”说完他低下了头,不敢看孟岁檀的脸色。 果然,孟岁檀原本极淡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倏然响起在画院时宁离说过他们会去南风馆找人来人体描摹,不难想象她…… 砰的一声,捏在他掌心的瓷杯碎成了几块,怀泉心惊胆战的上前查看他的掌心,却被孟岁檀拂开。 “没事,你先下去吧。”仍旧是平静无波的话,让人瞧不出喜怒,毫无察觉的小女郎还在远处逗弄池子里的鲤鱼玩儿。 “主子别生气,兴许小娘子是有什么正事去。”他胆战心惊的解释。 孟岁檀当然是知道为了正事,不然若是有什么私事才出了大事。 “我知道。” 怀泉见他没发怒更担心了,毕竟把一个瓷杯生生握碎,那得气成什么样,怀泉琢磨着该怎么给宁离通风报信,奈何孟岁檀盯得很死,他只得站在一边儿。 宁离玩儿了一会儿很快就没兴趣了,她升为艺学,虽已不需要同画学生们一起作画练习,但也要随时待命,得待诏的召唤。 眼瞧着天色不早了,她趿拉着鞋跑向孟岁檀:“我要回去了。” 孟岁檀却淡淡一笑,轻轻探手把她发间的树叶拿掉:“今夜不若就留宿这儿,我叫人去徐府说一声,就说你住在云黛家,要同她切磋画技。” 饶是宁离也觉得这借口拙劣,更别说二人才刚刚这般,进展未免太快,便摇头:“不行,我不住,祖母若是知道了,定会责骂我的。” 孟岁檀却握上了她的手腕凑近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睫毛轻颤,堂堂高岭之花竟一副勾人的模样。 宁离呆滞在原地,被他的话惊呆了。 “怎……怎么突然这样,不大好吧,我还没准备好。”她背过手去,惊慌失措,玩玩没想到孟岁檀的嘴中会说出这种话,太羞耻了,不行,不可以。 “这需要准备什么,小宁大人妙手丹青,定能作好的,何况这也不需要给旁人看,嗯?”低沉的声音诱哄着她,宁离可耻的动心了。 她想到了竹青的话,享受当下,便咬着唇点了点头。 孟岁檀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微微暗光。 他特意叫一个面生的婢子去徐府递消息,幸而徐老夫人也没起什么怀疑,夜凉如水,主屋内燃着烛光,藕荷色的纱帐在昏暗的环境中增添了一抹雅色。 宁离用狼毫开笔,轻轻蘸取颜料提笔落在细腻紧实的躯体上,如山峦般起伏的身躯宽阔结实,却不似武将那般夸张,反而很有美感。 他的肤色足够白,颜料在上头显色足够亮。 微微的痒意在脊背游走,宁离全心投入画作中,按理说在人身作画,无非是选择什么麒麟啊、朱雀等圣兽作图,不过她选的是红梅。 殷红的梅花落在前胸后背以及脖颈,红白强烈对比,突出了奇异之色,他喉结轻轻滚动,红梅似乎活了起来(这是真的在画梅花,人体彩绘) 枝头继续四处延伸,亵裤松垮,系在窄腰处,宁离在他胸前继续落笔,梅花融合进了枝丫,构成一副折枝图。 差不多了,她本欲停笔,却被孟岁檀捏着手腕,不急不缓的继续画。 她诧异问:“你做什么。” “怎的不继续画了?”他声音暗哑,低垂着头眼神极为倾占。 宁离红了脸,虽说孟岁檀已经脱至如此,可她身上的外裳还完好,她欲挣脱:“不画了。” 这人真是,怎的变成这副厚脸皮模样。 “皎皎可曾给那位竹青公子也这样画过?”突如其来的发难成功的让宁离僵住了身。 她霍然抬头,瞪圆了眼:“你跟踪我。” “并无。”他没多解释。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她气得推开了人。 瞧她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孟岁檀眼色沉了沉:“我想知道便知道了,你身上气味实在难闻,难以掩盖,要怪便只能怪自己没有遮掩一番。” 竟是这儿露馅了,宁离呆呆的看着他。 “所以,皎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孟岁檀逼近问。 “现在是这个的问题吗?重点是你未经过我的允许便去彻查我的行踪,孟岁檀我跟你说,这事没完。”她倒打一耙,占据道德最高点指责他。 查她便罢了,还敢质问她,宁离觉得二人八字还没一撇,凭什么事事都要告诉他,她就是这么有反骨,摔了笔冷着脸就要离开。 谁曾想到她突然被人扛起了身,整个人天旋地转被孟岁檀抗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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