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升起的强烈情绪冲进脑海,反让他感觉神志变得极为沉重,不可抵抗的困乏之意袭来,大抵是连日的奔波耗尽了精力,他合上眼睛前还在无比庆幸的说:“好在,我醒悟的不算迟,凝烟,我们重新来过。” 凝烟心脏沉闷的跳动着,每一下都让牵动着她的所有不舍,和最初嫁与叶南容时的那份憧憬欢喜,鼻尖忽的发酸,越发用力的闭紧双眼。 丹枫悄无声息的劲行在月色下,叶忱所住的厢房在沈府最西边,她跨进月门,就见坐在院中石亭里的叶忱,他正自己提着茶壶在倒茶,茶水倾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下由显的沉压,杨秉屹站在一边,脸色更是罕见的肃然。 “大人,丹枫来了。”杨秉屹低声说。 叶忱没有作声,只看去一眼。 仿佛立于顶峰的睥睨和威慑感浑然天成,自打从天明教离开,杨秉屹就已经有这种感觉,除非大人刻意收敛,否则有时连他都畏于直视。 丹枫走上前,同样顶着压力,拱手道:“禀大人,三公子用了汤,已经睡下。” 那汤里放了些东西,喝下的人要不了多时就会困倦难当,沉沉睡去。 “睡下?”叶忱在笑,语气却冰冷,“睡在一起。” 他唇角轻勾着,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凌寒犀利的眸光让丹枫和杨秉屹皆是一身冷汗。 叶忱以前还能控制,他觊觎的是自己的侄媳,自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可如今不能,沈凝烟从最初就是属于他。 她的每一寸都是他灌溉养大,她最初的心,全是他的。 叶忱拈起茶盏,指腹来回碾磨着杯壁,眼里升起噬骨的狠戾,杯盏应声而碎,锋利的瓷片直接被他握进掌心,皮肉被割破,淋漓的血珠顺着掌心躺下。 * 翌日清早,凝烟起来时叶南容还没有醒,她坐到妆镜前梳妆打扮。 听到丫鬟进出的声音,叶南容才睁开眼睛,诧异自己竟睡得这样沉,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了妻子的气息,他慌了一下,就听凝烟的声音传来。 “夫君醒了。” 叶南容循声望向凝烟,目光一松,“你在这里。” 他是以为自己走了吗?对上凝烟迟疑的目光,叶南容抿住唇耳朵略微发热,他起身走到凝烟身旁,干脆也不掩饰,“我追来的一路上,夜夜都想着你就在身边,睁开眼却都是空。” 过往凝烟从未想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情浓的话,从昨日到现在他却一直说,她面颊晕红,不自在的低下目光。 叶南容深凝着她嫣然一片的脸庞,低垂的眼睫纤柔如羽,细细扇一下,就令他心尖发软。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坦荡面对自己的心意,他究竟错失了多少美好。 凝烟被他瞧的思绪如落叶纷乱,蜷了蜷指尖:“你快去更衣。” 叶南容嗓音柔情似水,“马上去。” 他洗漱过从隔间出来,正巧温氏差人来请两人过去一同用早膳,叶南容颔首应下,替凝烟扶起鬓边的细发,将手掌递给她:“走吧。” 看着递来眼下的手,凝烟神思微恍,也有一双手,每次都会温柔的递到她身前,她快速眨了下眼,牵住叶南容的手,走出院子。 花厅里,除去温氏,沈老夫人和沈凝玉也在,温氏热络的招呼两人坐下,关切询问叶南容睡得可习惯。 叶南容彬彬有礼的应答:“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温氏笑呵呵的让下人端来早膳。 几人正用膳,沈从儒从花厅外进来,温氏放下手里的筷箸吩咐丫鬟:“去给老爷拿碗筷来。” 沈从儒摆手对叶南容道:“我与叶大人要去府衙,他让我来叫你,你若吃好了,就一起去吧。” 凝烟目光动了动,沉默不语。 叶南容想起昨夜六叔对他说的暗查天明教一事,颔首起身,“我这就去。” “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啊。”温氏目光望向外头,见叶忱正侧身等在远处的洞门下,“让叶大人一同来用就是。” 凝烟顺着秦氏的视线看出去,那道迎风而立的身影淡渺如云,看到他微微朝这边侧过脸,凝烟忙转开视线,捧着碗的手收紧。 沈从儒则摆手说:“我们还有要紧事。” 他说罢转身出了花厅,叶南容向几人告辞也跟了出去。 “这么着急。”温氏抱怨了句,对凝烟说:“我们自己管自己吃。” 凝烟颔首,再次抬起眼眸看向屋外,只看到三人的背影。 叶南容随着叶忱坐上马车,昨夜他一直没寻到机会跟六叔解释自己与凝烟的事,便想趁这时候说。 “你有话要说。”叶忱看他欲言又止,直接问道。 叶南容对上叶忱淡漠看来视线,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慌神,他自觉羞愧,踌躇开口,“关于我与凝烟。” “这是你自己的事,无需对我说。”叶忱打断他,语气些微莫测,“你只要自己想清楚就好。” 叶南容缄默片刻,道:“那份放妻书。” “我现在也没法给你不是么。” 叶忱审视的目光让叶南容忽然感觉后背生刺。 叶忱看了他一会儿才又接着道:“我以为你现在的心思该放在夏巡上,既然来了,就别浪费这次机会,好好看看民情,看看当下百姓所处的生存环境,只有切身体会过于你日后处事才会大有裨益,而不是沉溺在儿女之事上。” 叶南容收敛起思绪,郑重颔首,又问:“六叔说天明教徒扇动民心,意在谋逆,那我们应该趁他们还不成气候,一举剿灭。” 叶忱未置可否,“天明教众遍布多地,而且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贸然行事无异于打草惊蛇。” 他抬眼看向叶南容,“若是以身犯险,将其引出来,倒是可以一试。” 另一边,凝烟等人用过早膳后,温氏又借口关心,拉住她嘘长问短,说着说着,便往叶南容的几个兄弟身上引,“我听闻叶五郎还没有娶亲,年岁倒是与玉儿也相仿。” 沈凝玉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母亲,你说什么呢!” 凝烟知道继母对自己改变态度的原因,但没想到她还打着要将凝玉也嫁进叶家的主意。 “我与你阿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沈凝玉被温氏斥了一句,气恼跺脚,扭头对凝烟说:“阿姐你别听母亲乱说,我不愿意。” 凝烟见她气的眼睛都红了,在想到之前温氏意图让她嫁给陆云霁的事,心里一阵怅然,温氏满心为自己女儿筹谋,却从没想过她自己是不是愿意。 她想了想对温氏道:“五弟是三房所生,我与三叔母也并不那么熟识,五弟的亲事如何,更是不好过问。” 事实也确实如此,叶家郎君的亲事,哪里轮的到她插嘴。 温氏却当是她还在记恨自己,恨咬了咬牙,满心不忿,如今继女嫁入高门,倒是敢公然拒绝她的话了。 温氏压下心里的不悦,笑道:“这我知道。” 她心里暗暗盘算着,又道:“你出嫁之后,玉儿成日说想阿姐,你这会儿来也不会久住,只怕她倒时又要难过了。” 她说着坐直身体,拉住自己女儿的手,“依我看,你这回不如就随你阿姐回去,就当照顾你阿姐,给她做个伴。” 沈凝玉知道母亲这是还不放弃让她嫁高门,她心下气急,甩开温氏的手,温氏气得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 沈凝玉捂住手臂,委屈不已。 “母亲快别生气。”凝烟忙拦下又作势要打的温氏。 沈凝玉躲在凝烟身后,两眼通红,凝烟护着她,温声道:“若阿玉肯随着去陪陪我,倒也好。” “陪阿姐我自然愿意。”沈凝烟望了眼温氏,“但母亲那话我不爱听。” 只要凝烟肯将女儿带去,温氏的心事也算了了,她装作没办法,“好好,我不说你,不管你行了吧。” 凝烟安慰了沈凝玉几句,管事从屋外进来,向几人请了安后,对温氏道:“夫人,老爷让人来传话,说要与叶大人和姑爷去查看江堤的整修进度,这几日怕是赶不回来了。” 温氏听后颔首说:“我知道了,你让随行的下人一定要伺候好叶大人和姑爷。” “欸。”管事应了声,退出屋子。 * 才破晓的江面雾气缭绕,江风吹着湖面掀起满江波澜,河工还没有开始做工,只有几个巡查的头头在河堤查看情况。 一行人自江边走来,衙差在前头开道,沈从儒略低着腰,抬手对走在后面的叶忱道:“叶大人这边请。” 叶忱远睇着江河,“沈大人将上下游都加筑堤坝确实可以分流洪水,但是马上就到汛期,竣工时间可算过。” 沈从儒笃定道:“大人放心,离汛期还有两月,竣工绝对没有问题。” “哪便好。” 叶忱寻看过进程,对沈从儒说:“去上游看看罢。” 沈从儒立即颔首:“船只已经备好,大人请随我来。” 沈从儒走在前面引路,待叶忱与叶南容登船便下令起锚。 穿行了一段,越接近江河中央弥满的雾气原是浓烈,可见度十分低,三人站在船头,沈从儒道:“今日天阴,只怕这雾要过了晌午才能散去。” 叶忱默然颔首,叶南容则锁眉望着浓雾深处,忽的眯起眼眸,“六叔看那是什么?” 他手指向出现在远处江面上的几艘小舟,因为雾大的原因,一直到靠的有些近了才被发现。 舟上的人黑衣遮面,最前头的以伏击的姿势弓着腰,似随时会飞身袭来,后面是一张张拉满的弓。 沈从儒脸色大变,声音都开始打抖:“来人,来人!有刺客!” “咻——” 尖锐的破空声伴着沈从儒的话音飞射而来,飞转的箭头转眼就在面前,沈从儒吓得魂飞魄散,好在杨秉屹眼明手快,拉住他往旁边一拽,箭矢飞速擦身,深深扎进了船栏。 官差一涌而上,杨秉屹见沈从儒没有大碍,跨步拦到叶忱和叶南容身前,“大人,三公子,你们先进舱房。” 船上的黑衣人纵身跃上甲板,与官差打斗在一起,叶忱后往舱房后退,其中一个刺客暴怒朝他飞身而来,“你这狗官,你杀我大哥,我要你偿命!” 两眼通红充血的刺客正是师鹭,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错信了这狗官,害死了大哥,今日她一定要他偿命! 冷光乍现的剑锋直朝着叶忱刺去,叶南容脸色顿变,抓起手边的凳子猛厉掼砸向师鹭,“六叔快进舱房!” 叶忱退进舱房,师鹭目次欲裂,朝着叶南容挥剑劈去,叶南容虽然会一些手脚,但显然敌不过师鹭的身手,他额头大汗淋漓,瞳孔凝紧,被逼近的剑锋逼的节节后退。 还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翻上船,乱箭飞射,厮杀声一片,叶南容用手抓住了师鹭刺来的长剑,鲜血顺着长剑淌落,喉咙大口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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