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重重闭上眼睛,不能乱,她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叶忱才行。 快速决定过,她去找到温氏,温氏惊讶看着凝烟,不想她会找自己,和声问:“怎么过来?” “想劳烦母亲一件事。” 凝烟呼吸了一口气,说:“让人送我去父亲那里。” 温氏困惑了一瞬,神色逐渐变凝重,“好好的,找你以父亲做什么。” 她不由得跨前一步,“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事关这次清剿乱党,必须立刻告诉父亲。” 温氏明显一惊,定睛看了凝烟片刻,当机立断:“我让人给你父亲传信。” 说着她要出去叫人,凝烟喊住她。 “我必须亲自去。” 温氏不能冷静了,“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去,那可是天明教的最大的据点。” 凝烟比她更知道此去的危险,也更焦急,“此事重大,旁人不能放心,而且更不能声张,找两个可信的人护送我就可以。” 温氏已然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严重,更震惊于她的胆气和缜密,犹豫了片刻,说:“我去安排。” * 沈从儒驻守在离进攻点十里的营地,全神戒备的点阅兵马,天明教总坛一面临海,一面则被靠山势,此番只有半数的兵力在江宁,加上山势复杂,若不能突击攻下,一旦拉长战事,其余分坛的教众赶来支援,那就会转变成持久战。 沈从儒阅查过兵马,往营地去,一个护卫快跑过来,拱手道:“沈大人,有人求见。” 沈从儒接过护卫递来的玉佩,认出是温氏的东西,目光一凛,拂袖往外走。 凝烟始终高悬的心,在见到沈从儒的那一刻终于落了下来一些,“父亲。” 沈从儒脸色脸铁青,冷声呵斥:“胡闹,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凝烟来不及解释,“父亲快带我去见叶。” 她仓促的声音戛断在喉咙口,目光凝缩,盯着远处走来的人。 “沈大人虎父无犬女,女儿也如此英勇,敢来这里。”定安侯浑厚的声音带着笑。 每一字落到凝烟耳中都让她心悸,她这时也认出,跟在定安侯身边的护卫,正是那日她在玉器行见到的人。 果然,定安侯是背后之人,那么就不想他要叶忱的私印是为什么事了。 凝烟攥紧发抖的指尖,拼命让自己表现出镇定,朝着定安侯欠了欠身:“见过侯爷。” 定安侯看着她问:“不过本侯还真好奇,沈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沈从儒同样皱紧着眉心,擅闯军事要地可大可小,唯恐定安侯怪罪,斥声说:“还不快说。” 凝烟怯怯看了眼定安侯,嗫嚅道:“侯爷恕罪,是小女做梦,梦见三公子有危险,心里忐忑难安,才贸然擅闯。” 沈从儒闻言怒不可遏,“简直胡闹!” 凝烟低垂着头听斥,眼眸微微泛红,柔弱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在假装,况且她还是真的担心。 定安侯摆摆手,对沈从儒道:“沈大人就别训斥了。” 从开始对话的情况来看,凝烟猜测事情还没有到不好地步,于是对沈从儒央求道:“父亲可否让我见见三公子。” 沈从儒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会因为一个梦这么胡来,沉沉叹了口气道:“三公子已经先行率了一小队人马去前面的阵点。” 凝烟脸色一变,“那六爷。” “叶大人也不在。” 说话的是定安侯,他看向凝烟的目光玩味,倒不是怀疑她什么,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压根不放在眼里,只不过一时间也对她和叶家两叔侄的事产生兴趣。 看着娇娇柔柔似菟丝花,没想能将叶忱和叶南容勾的魂不守舍。 不过他也没有功夫这在看戏,说完话便自顾离开。 凝烟垂在身侧都两只手都在发抖,还是迟了吗? 她不死心的问:“叶六爷是监军,何以不在这里?” 沈从儒解释道:“进攻天明教总坛需要和海上水师两相配合,六爷确认过这里的排布,还要与水师连通。” “为什么不是定安侯去。”凝烟紧绷了几日的情绪在这时候快不能维持冷静。 叶忱和叶南容被分调开,岂不是更容易下手。 沈从儒眉头皱紧,“侯爷是主帅,况且六爷与三公子是叔侄,对配合和彼此的信任自然胜过旁人。” 不是这样,定安侯是要把人分开行事。 凝烟急的不行,沈从儒道:“你先歇会儿,晚些我让人送你回去。” 凝烟还想说什么,沈从儒已经命人将她带下去。 凝烟被带到帐中,此刻她就像是被刀悬在脖子上的困兽,再迟下去,叶忱和叶南容就会有危险。 她现在只能把事情都告诉父亲,就算冒着被定安侯发现的危险,也要让父亲去传消息。 凝烟挑开帘子往外走。 她原想直接去找沈从儒,却看到了定安侯身边的护卫,他步履匆匆的样子,必是有要事。 凝烟呼吸缓缓沉下,跟了上去。 “侯爷,有了这些书信和叶忱的私印,他与逆党勾结的罪名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想用那几块古玦做文章,现在有了这私印,他正是想不死也难了。”定安侯笑得猖狂。 凝烟面如惨白纸色,定安侯接下来的话才更是将她打入深渊。 “多亏了叶南容,他们叔侄反目,我就坐收渔人利。” 凝烟瞳孔震颤缩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命人将这些东西快马送进京中,然后备人马,随本侯亲自去取叶忱的头颅。” “是,那叶三公子那里?” “只要死了一个叶忱,叶家也就不足为惧了,不过这个叶南容连自己的叔叔都能出卖,心狠手辣,日后难免是隐患。” “等叶忱一死,杀。” “谁!” 凌厉的喝声让凝烟猛地惊醒,反应过来自己被发现,她却连逃的想法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叶南容和定安侯勾结要杀叶忱,他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疯了吗! 而现在,定安侯也要过河拆桥,杀了他。 她拼命想救他,想把他拉出泥潭,为什么他却自己走进深渊里! 是因为她。 上辈子他因为她不得善终,这辈子竟然还是这样的结果。 凝烟瘦弱的肩头微蜷,困苦、恨怨、无可奈何……种种情绪压得她不能呼吸。 营帐帘子被挑开,定安侯危险的声音传来,“沈姑娘。” “侯爷。”凝烟柔柔抬起垂泪不安的眼睛。 她心里恨不得眼前人当场暴毙,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我还是心里难安,想在进攻前再见。” 凝烟突兀的顿了顿,咽下那个下意识要脱口的名字,改而道:“再见三公子一眼,可是父亲必然不允许。” 定安侯挑眉,“沈姑娘是想让本侯送你过去。” “小女知道唐突。”凝烟咬住唇,“望侯爷恕罪。” “那日宴上,沈姑娘说的决绝,本侯还当你早已不在意三公子。” 凝烟指甲掐断在掌心,艰难道:“一夜夫妻百日恩。” “沈姑娘当真要见三公子?” 凝烟眼底的挣扎几乎将她撕扯成碎片,叶忱和叶南容都已经是在绝境中,没有人能帮他们,父亲指挥不了将士,人都在定安侯手里,甚至那份勾结乱党的证据,能把沈家也毁于一旦。 她的选择,也许能为一人搏一线生机。 另一个,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怎么办。 没时间了。 凝烟心如火煎,重重阖眼,“我要见三公子。” 话说出口,她感觉心脏一个地方空了,冷的她打颤,也让她冷静下来。 无论前世的结果,还是今世叶南容一念成执,变成现在这样不择手段,都是她和叶忱共同促成的罪孽。 若是她能帮叶南容捡回一条命,就当还了他欠他的命和情意。 而定安侯爽快答应,叫来人将凝烟送去叶南容身边。 “多谢侯爷。”凝烟说完,麻木随着人离开。 定安侯身旁的护卫问:“侯爷当真要送她过去?” 定安侯压根没有把凝烟放在眼里,“好歹本侯也答应了要促成叶南容和沈凝烟,就让他们到地下一同做对亡命鸳鸯。” …… 营地二里外的山峡,高耸的崖顶,狂风呼啸。 叶忱泰然自若的坐在太师椅内,手里端着茶盏,低头品茗。 杨秉屹凛然立于一旁,天边盘旋飞来一只青鸟,绕着崖顶扇翅。 杨秉屹走上前,手一扬将其捉住,扯下绑在鸟腿上的密信展开,快速看完信上内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接连变了几个神色。 须臾,反身走到叶忱身旁,拱手道:“如大人所料,定安侯果然对三公子下了杀令。” 叶忱闻言丝毫不见意外。 他那长出息的侄儿以为自己可以够本事,利用完定安侯再取他性命,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被摆布利用的那个人。 “几分本事就敢与虎谋皮,也该吃吃苦头,就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叶忱淡淡说罢,视线瞥向杨秉屹。 看他欲言又止,神色复杂,言简意赅道:“说。” 杨秉屹现在比刀架脖子还惶恐,舔了舔发干的唇,开口嘴,第一个字竟没发出声音。 吞了下唾沫才道:“姑娘,姑娘应该是偷听到了定安侯的计划,现在正往,正往三公子那里去。” 他说话的当时,神经全部紧绷,低着眼不敢去看叶忱的神色。 “你再说一遍。” 没有情绪的声音,杨秉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他正要开口,叶忱猛然一拂手,将手里的茶盏掼摔在地上,刺耳的脆响声过后,瓷片溅了满地。 杨秉屹骇然一凛。 叶忱下颌绷紧着怒火,漆眸内翻涌如浪,满身噬骨的凌寒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人这次,是怒到极致了。 叶忱却突兀的笑出来,凌寒的笑意拉长在眼底,渗人非常。 “你立即带人赶过去。” “是。” 杨秉屹以为是要带回凝烟。 “然后,杀了叶南容。” 杨秉屹猛地抬眼,只见叶忱眼里布满了寒霜,折出的锋芒如剑刃犀利。 就连知道三公子与定安侯勾结,大人眼里的狠戾,都不及此刻来的让他通体生寒。 那时大人明知三公子要自己的命,考量过后,还是决定给三公子一条生路,可现在。 “……大人。” 杨秉屹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惊惧而不稳。 叶忱说:“给我亲眼看着他咽气。” 他的容忍退让,到这一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对她再好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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