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麻衣局28 王定国这声“哈哈”便在嘴里一哽。 李昱白看在眼里,接着又说:“王业强,出自晋阳王氏末枝,武将出身,与润王素无来往,大人是怎么将他揽至麾下的?” “这王业强一人不够,还得有枢密院和兵马司的人才行,兵马司李进在太庙喝破润王的秘密,看来大人您的治下之道还有待加强才行啊。” 王定国便不由得冷笑一声。 李昱白耳中偶有嗡鸣之声,让他不免头痛,此刻嗡鸣声又起,不由得颦了颦眉头。 “大凡军中之人,血气方刚,于女色上便颇为难以克制,”李昱白说,“太祖设营妓,便是为解军中之难。” “大人有隐忧,莫非是王业强在十六楼中于女色上犯了事?” 王定国拱了拱手:“李大人聪慧过人。” “王业强出了事,大人仍将江宁一众官员遣往京都,莫非润王的私兵养在江宁?” “王大人,你的大祸临头了。”李昱白说道,“润王若得大位,第一个便要杀你。” “功高盖主,权重过人,王妃是大人你的女儿,晟郡王是大人你的外孙,如此外戚,从古至今也只有一个长孙无忌。” “当然,从古至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长孙无忌。” “难道王大人想效仿杨坚?可王大人家好似没有与晟郡王青梅竹马的孙女儿。” 王定国言辞落了下风,又被说中心中隐忧,此刻便有些恼羞成怒:“李大人巧舌如簧,颇有辩士之风,不过此时此刻也逃不过沽名钓誉,我且问你,江南治水,你做不做?” “做,”李昱白说,“当然做。” “可治水不是纸上谈兵,王大人不让我亲眼见到水患之势,我又从何做起?” “不劳烦李大人四处奔走,”王定国将一张地图铺开在他面前,“江宁州县共32处受灾,均在这张图上。” 地图铺开比书桌还大,李昱白将它拿在手中,却见地图上,在地势高低、河流交错之地,标有同样一个标记,其中可见白塘县、石桥县等地势低洼之处。 而白塘县上游有蓄水堰塘荷包套,石桥县上游有蓄水堰塘三屋洼。 他见这些标记自有规律,但不解其中意思,不由得问道:“这标记之处,便是水患严重之处吗?” 王定国点头。 “白塘县虽在下游,但从上游往下这个蓄水堰塘可缓解其洪涝下灌之势,如果洪涝泛滥,只有将水引向该县东南侧的赤山湖。” “石桥县则相反,需将水引向西南,放弃东边这一片民居农田,将其做为泄洪区……” “王大人,我久居这密室之中,已多日不见晴雨,不知外面天气如何?” 王定国:“大雨渐缓,偶有放晴。” “正是治水的好时候,”李昱白,“赈灾粮食与银款准备如何?” 王定国却不回答,只将之前李昱白根据各地地势而做的批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李昱白也不打搅他。 一时间这密室里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只听见墙壁上响起两声叩击声。 王定国走到墙壁处,扭动了墙壁上的夜明珠问:“何事?” 有声音在墙壁里响起:“恭喜大人,陈恩派快马来报,他在白塘县捉到了赵煦小儿,一个时辰之后就能面呈大人。” 王定国仰天大笑三声:“好,好,好。” 李昱白听不到墙壁里的声音,只能看见王定国大喊好字,一时间思绪如电。 王定国转身看向李昱白,大袖一挥:“李大人,世人都说天狗噬月乃是凶兆,世人错了,这分明是祥瑞。” 李昱白:“所以钦天监有你的人,早在钦天监上报天狗食月之时,润王与你便有心利用这一场天象行事?” “没错,”王定国大笑着点头,“这里也有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发现了雀人谋,润王还不敢下这个决断。若不是于家过早暴露,润王还在迟疑之中。” 李昱白:“王大人如此欢喜,莫非是官家病发了?” 他眼睛都没敢眨,紧盯着王定国的嘴巴。 “赵煦小儿若是死了反倒不美,难免显得润王登大位不够正大光明,来日里史记中会有诟病。” 王定国大笑起来:“若是赵煦遵遗诏,又下罪己诏退位让贤,太皇太后自然不能再垂帘听政。” “既无叔侄相斗,又无母子相残,润王得大位便是千古美谈。” 官家遵遗诏,下罪己诏? 难道官家竟然落到了 王定国手里? 李昱白的心便狠狠一跳,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中,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 而三百号州兵簇拥着一顶竹竿轿子,已经进了金陵城门,离安国府不过数里地了。 竹竿轿子里,有个少年郎睡得正香。
第216章 麻衣局29 …… “翰林院何在?” “微臣在。” “御史台与谏院何在?” “微臣在。” “尔等出列。” 一众穿着绿色朝服的官员半弓着身子走出队列,站在了中间。 “尔等俱是言官,今日且来辩一辩,官家该不该下罪己诏?又该不该退位?” 众人皆不开口。 “今日众位可畅所欲言。”高滔滔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太祖曾有令,不得杀上书言事人,言官进谏无论何事何时均无罪。” 太傅:“天子尚未亲政,若有罪,皆老臣失教之罪。” 高滔滔:“给太傅搬个凳子。” 太傅:“老臣不敢。” “你站得近,人又高,哀家脖子累得慌,坐吧。” 太傅便坐了下来。 有谏官上前一步说:“汉文帝刘恒为止水旱疾疫之灾,武帝刘彻穷兵霸武大兴土木而轮台思过、唐太宗李世民为旱、蝗灾而祈福,宪宗为久旱求雨,均下过罪己诏,臣以为,官家为止江南水患、平民愤民怨而下罪己诏,乃身为天子为天下止灾而存万民,是天子之本分也。”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让赵煦下罪己诏的附议声竟过半。 润王弓着腰站在前排,将这些那些听在耳里,纹丝不动。 高滔滔:“那再论一论江南百官请愿之举,是论功行赏,还是论错行罚?” 太傅:“这是挟威逼宫,妄议天家,该罚。如今洪涝灾害之时,百官不守其职……” 有某言官上前打断了他:“微臣不敢苟同太傅之言。” 高滔滔示意道:“你说。” “官家向来身弱,如今国民有难之时又任性离宫,体有亏,德亦不足;而润王安民济物,责忧民苦,爱民如子,秉性纯孝,臣以为,拨乱反正亦无不可。” “臣附议。” 随着这些话语,润王的腰弓得更低了,态度也更恭谦了。 队列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附议声,远比之前的附议声小得多。 更多的人还是在等太皇太后的决断。 “好,最后一个,尔等再辩一辩,这遗诏是真是假?” 满朝堂的人都将腰弯了下去。 “润王上前。”高滔滔说道,“他们都不敢说,你来说吧。” 润王上前一步,弓腰下去:“请母后定夺。” “你说请我定夺,倘若我定夺得不合你的意,你认不认?”高滔滔不笑也不怒,“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要诸位一个态度。” “诸位不用粉饰太平,也别想左右逢源,哀家再问一遍,遗诏该是真的,还是假的?从太傅起,一个一个说吧。” 太傅:“先帝驾崩之时,老臣正侍奉左右,传位诏书乃是老臣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何来什么圣地遗诏,自然是假的。” 太保等几位老臣:“老臣亲见传位诏书。” 诏书令几位官员:“臣附议。” 润王一党自然有人站了出来:“先帝病危之时已然昏迷,在昏迷前先帝与润王兄弟俩抵足而眠,足见兄弟情深,若有遗诏也无可厚非。” 高滔滔:“枢密院诸位表个态吧。” 枢密院之后,她又点了兵部。 最后回到润王。 “润王你呢?”她问道,“抬起头来回话。” 润王抬头:“若母后以江山相托,儿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这话一出,满朝都静默了。 高滔滔坐在椅子上,一时也没有说话,视线从这帮臣子们的脸上扫过。 事到如今,朝中诸派已经分明,拥立新主的,守旧的,墙头草的。 拥立润王的这些人,其中有言官、有枢密院某位姓童的、有兵马司某位副指挥使…… 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有长进了。 枢密院掌虎符,兵马司管三军,这意味着江南两路的厢军、禁军极有可能已经落入王定国之手。 但王定国却仍以江宁府兵押送百官上京威逼,这其中有何玄机? 莫非是府兵先行试探,看自己会作何选择? 她沉默着,便有人站不住了。 “臣大胆,请问太皇太后,江南水患,京都亦有水患,洪涝过后还需 防治疫情,各地灾民集结造作乱,朝堂正是风雨飘摇之时,请问官家何在?” “官家究竟是于此纷乱之时任性离宫,还是已经……”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皇太后明示。” 高滔滔心想,问得好啊,她也想问,赵煦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报,江宁急报!” 垂拱殿外,有内侍手托着竹简快步跑来。 “太皇太后,江宁府再发檄文,称江宁各州县共32处洪患,死伤灾民超15万,为百姓计,请官家下罪己诏。” 于是朝堂上半数朝臣同时弯腰:“请官家下罪己诏。” 润王脸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得意之色。 晟郡王在人群后噗通一声跪倒:“皇祖母,如此危急时刻,皇兄到底去了哪里?皇祖母你告诉晟儿,晟儿必定将皇兄请回来,我赵氏男儿,绝不做缩头乌龟。” 高滔滔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向他。 陈南山从一众低头的朝臣中越众而出,高声呼喊:“太皇太后,臣愿带提刑司众人前往江宁边界。” 高滔滔:“说来听听,你想怎么做”? 陈南山:“禀太皇太后,若为百姓祈福,以一人之过,求万民心安,使年谷丰登天下大安,下罪己诏则是天子之愿。” “但江南水患,即是天灾,也是人祸,此时本应是救灾赈灾之时,江宁官员却弃百姓于不顾,美其名为请愿,实际不过是为一己之私,置灾民于洪涝、饥饿、居无定所中。” “臣愿带提刑司前往陈留,若江宁众官愿谈则谈;若不谈,臣愿行提刑司监察之责,追查诸人擅离职守、赈灾不利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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