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白:“拿我的印信,三百里加急飞马,即刻去知府府衙调田氏族人拍花案的卷宗。”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 李昱白沉思片刻:“将幕僚李师爷带上来。” 这把火,若不是陈师爷,那就是李师爷。 李师爷被带上来的时候,明显神思不定,惊疑不定。 李昱白将那张打湿的信纸放在他面前:“说吧,这不是云母矾的密写信,你是用什么法子写的隐形字?” “小的不明白大人是什么意思?”李师爷战战兢兢地说,“小的有罪,但林大人让我做点假账,小的不敢不从。” “假账只是你所犯的罪恶里最小的一件,”李昱白说,“一把火烧死了九个人,还是五品知县一家,又将陈师爷骗出去杀人嫁祸,这些罪,你一人抗不了,一族人倒勉强可以。” 李师爷和陈师爷一样,带家眷住在西厢院,又和陈师爷毗邻而居。 “我许你一个留根香火的机会,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 李师爷伏倒在地,全身颤抖如筛子,抬起头来时,满脸鼻涕眼泪,狼狈至极:“一步踏错步步错,步步错来终身错……” 他话未落音,李昱白起身大喊:“快,卸了他的下巴。” 王汉一个箭步冲出来,一脚踢在他下巴处,紧接着将手伸进他的嘴里,挖出了一颗藏在舌头底下的药丸来。 陈南山:“说出你的秘密再死不迟。” …… 说是说不出了,王汉一脚踢碎了他的下颌骨,只能用手写出来了。 但他写的话,让人大吃了一惊又一惊。 “火是我放的没错,可这是林大人让我放的火。”
第66章 雀人8 堂上的人俱是一惊,包括李昱白也面露诧异。 “火真的是林大人让我放的,他说……他说……他苦母老虎久矣……” 李师爷言辞写得恳切:“林大人他……他说,只要我帮他这个忙,就绝不会亏待于我,他会写封举荐信,让我儿子去参加科举……” “他还说,届时他会借口公务繁忙宿在前院里。” “这把火,只想烧死林夫人,小的不知道为何林大人也在正房,还波及到了后罩楼和东厢房,这和林大人说的计划不一样……” “但小的确实都是按照林大人说的去做的。” “小的知道,这话说出来无人会信,因此,因此……” 陈南山替他说:“因此找了个替死鬼陈师爷,那你这信上的字是怎么弄的,不是云母矾隐形吗?” 李师爷:“我夫人家在渔乡,那里有种土法子,用墨鱼墨加上特制的鱼骨胶写字……” 那张干了的信纸之前已经放在水盆里湿透了,此刻还未干,沾水并没有显出字来,但在地上取一把灰撒上去,纸上都是灰,此刻重新放进水里,有些地方的灰浮到水面上,而还有些灰,依然牢牢的粘在纸上,显出了一排一排的字来。 正是陈师爷口中所收到信的内容。 李师爷的招供可信度很高很高。 但,林长贤为何要烧死自己的正妻?他的儿女究竟是被无辜波及,还是本来就在林长贤要烧死的计划之内? 林长贤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和他脚底的麻雀烙印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小鸟依人,照亮偷家,可林长贤这是亲手把自己家给毁了? 问题是,谁给林长贤下的毒? 半天之后,从知府府衙快马加急回来的护卫来报:“大人,知府府衙的卷宗里,没有找到田氏族人拍花案的卷宗。” 一天之后,从林夫人娘家查探的人回来了:“报告大人,林田氏娘家唯有一女,多年前早已病死了,这些年来,从未和盐官县有任何往来。” 京都的飞鸽传书也来了。 京都林家,自大儿子外地赴任后,日子虽然好过些,但也只有免除赋税、接受他人田地投靠等等惠利之处,家资颇为平凡,从未见过每个季度几担银子的进账…… 这挑担子的老者是谁?贪墨的银钱又去哪里了? 李昱白:“林长贤的面目故意被烧得无法辨认,想来,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陈南山一拍折扇:“小老七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钱塘县衙?” …… 一根枝条在润湿的泥地上画来画去。 画出了三面高墙和一扇小门。 高墙里仅有这道小门可进出,但小门不朝外开,开的方向,枝条画出了更多大大小小的房子。 还有五六座矗立的了望塔。 这泥地里所有的图画,又被一只沾满泥巴的鞋子抹平。 穿着布鞋的这只脚用了点力气,将地面踩出了一个小凹坑。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有个清脆的声音低声咕哝着,“来日并不方长,我小七妹啊,只争朝夕。” 楚楚姑娘和她一样,她们没有什么未知的命运,也并没有什么方长的来日,一天一天都很珍贵。想干什么就得去干,心甘情愿的干就是最好。 一只伤口还在结痂的手折断了这根柳枝,小七妹站起身,叉着腰看向天空。 “贼老天,既然活着出不了柳营,那就死了出。”
第67章 楚楚6 中军大营。 楚楚姑娘娇媚的脸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娇媚而动人,身上的红被翻起了疯狂的热浪。 狂浪中,有人单手箍着她的腰将她的后背露出来。 “楚楚姑娘,果然动人,动人之极,难怪于都监要将你藏起来。” “果然是京都第一美人。” “也难怪小郡王,以一介书生文弱之体,也要远赴草原,亲手为你捕获一对生雁来提亲纳吉。” “可惜,他没尝过你的滋味,这滋味真是……太他妈爽了……” “于都监那个阉人,没让你痛快过吧,你看你嫩得……” 楚楚姑娘没有闭上眼睛,眼角泪痕已干,一双盈盈不语的眼睛看向窗棱。 窗棱向外半开着,白昼清晰可见,阳光明亮而刺眼,却照不进这窗户里,只有风从窗口轻柔吹进来。 只有风是自由的。 哦,还有那个她也是自由的。 听回来报告的骑兵说,那天夜里她抢了两匹马,一人二马直扑城外的渡口,渡口边发现了受伤的军马,还有渔家的船被偷了。 一叶轻舟,顺风而行,如今早就走得远远的了吧? 军营里乱了两天,查了两天,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她都不用去偷缁衣,也不用偷毛驴,毛驴多慢呀! 自己的法子对她来说反而是束缚。 她砍了仇人的头,抢了军中的骏马,走得又恣意又潇洒。 真好啊。 她会去京都吧? 可一定要去呀,去把那两把金锁挖出来,两把金锁值不少银钱的。 请用那些银钱,代替自己去做自己想做而做不了的事吧。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笑起来,真好啊。 良久之后,有人餍足的翻身下去,摊手摊脚的躺在那里,露出了丑陋的身体。 室内的声音停止后,有人敲响了营门。 王大人懒散地应:“进。” 亲兵进来:“王大人,该打的打了,该罚的罚了,没人知道这人是谁。” “如今,只剩楚楚姑娘还没……” 楚楚姑娘拥着被子,从床上下来袅娜的跪在床下。 “不敢让大人为难,楚楚这就去领罚。” 来的亲兵偷偷瞟了好几眼,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床上的王大人坐了起来,将地上的楚楚姑娘拉进自己怀里。 “一群废物,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一提脚,将那亲兵踢了出去,“滚。” “大人,”楚楚姑娘低声说,“别因为我坏了您的英名。” “放心,营里无人敢说这个,”王大人大喇喇地说,“有我在,还能让你过得比在于都监身边差么,我看他们谁敢。” “我都宿在您房里两日了,还是回柳营,免得招人话柄。” “不怕,晚点再回。” “朱大人会不会突然回来?我怕……” “放心,他去京都了,短时间回不来的。” …… 日头偏西,王大人睡醒后出了营房,和刚才挨了他一脚的亲兵边走边说。 “大人,大营里出了这事,怎么向节度使交代?”亲兵问,“毕竟于都监都死了,刺客又没抓到,还让刺客在大营里来去自如,以朱大人的性子,只怕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要不要弟兄们通通气……” “实话实说,”王大人大手一挥打断了他,说,“不要妄想在朱大人面前遮遮掩掩。” “那您这个?”那人迟疑地问,“这个楚楚姑娘?” “等我再玩两天就给你,”王大人理了理衣袖,“在大人回来之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大人回营前杀了,就说不堪于都监的折辱,反抗后自杀了。” 他停了一小会:“只将事态往于都监因美人结下的私仇上引导就行,其他的,大人自己会想的。” “您当真舍得?” “美色只是锦上花,只要手里有权有兵,想要什么样的美色会没有,这个玩腻了,下次换另一个,新鲜又可口。听说汴京梅家又出了个第一美人,下次拿她慰军。” “那大人几时玩腻这个楚楚姑娘?” “怎么?急上火了?难怪刚才眼珠子都要长人身上了。” “嘿嘿,这妞真不一样。” “去吧,送她回柳营,过两日就轮到你了。” “谢谢大人。” 楚楚姑娘走得慢,但又特别好看,尤其是从小门进柳营前那回头看的一眼,那嫣然一笑后又低下去的雪白脖子…… 送的这个亲兵只觉得口干舌燥,没忍住将人按在了墙上。 “军爷,王大人还等着你回去呢。”楚楚轻推他的肩膀,“可别让他误会了您。” 亲兵开始上下其手:“放心,王大人心里门儿清的。” 这个楚楚姑娘死了可惜啊,没死前可得好好享用享用才行。 “王大人,您怎么来了?”楚楚诧异地对着他的后背喊。 亲兵立刻收手后退:“行,那我就等两日。” 楚楚转身进门,眼底眉梢聚上了冷意。 不太妙,这个王大人不像表面看上去的莽夫。 她刚进柳营,洗衣服的女子们抬头,纷纷欢喜地围了上来。 “楚楚姐回来了,太好了。” “那就表示没事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那刺客长得什么模样?” “楚楚姐,王大人不会杀你了吧?” “他这两日都恨不得死楚楚姐身上,应该不会吧……” “昨日来寻我的,那个亲兵营的孙麻子说,王大人心狠手辣,只怕朱大人回来的那天,就是楚楚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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