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呢。小七她……小的是说,那个女刺客什么都没带走……”春香举起了自己手里刚刚收拾出来的包袱,小小的一个。 “她还说了什么?”朱季川想了想,自己问:“她不喜欢粉色吗?” “嗯,对,她说除了粉色,哪种颜色的都行。” 木砚将包袱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见朱季川一直盯着包袱,便将春香带了下去。 外书房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隐约还能听到后院老夫人带着大家念经祈福的声音。空气中漂浮着血腥味,还有在熬煮着的浓重的药味。 他伸手将桌上的包袱扫到地上,想伸脚去踩的时候,手却比脑子快了一步,将包袱捡起来打开了。 这是她进府时拎的包袱,旧衣服,旧鞋子,一个泥捏的人偶,看起来像是没捏完,这个包袱里唯一跟府里有关系的,就是春香给她缝的肚兜,普通的布料,寻常的花色,并不细腻的手感…… 赏她的所有东西,她一件都没放在这个包袱里,就随意的放在耳房里面,美丽的衣服、昂贵的布匹、难得的东珠……还有他本想在家宴后送出去的那套已经换了颜色的头面,以及他那枚可以在京都任何商铺任意记账的印章…… 她穿着低廉的二等丫头的衣服,揣着从小厨房里拿的剔骨尖刀,埋伏在正院,和其他两个刺客里应外合,只想杀死自己的父亲。 “大少爷,怎么老爷一直没来看你?你要不要去给他请安?” “大少爷,你知道这个雪上一枝蒿在我们乡下叫什么吗?” “大少爷,我能摸摸你的枪吗?你一个能打提刑司几个?” “大少爷,如果你和老爷对打,能走多少招?” 她看着自己练枪目不转睛,她目光灼热地盯着自己的后背和腿,她在自己教她练字时细致的摩挲着自 己的手心…… 她在想什么此刻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自己在想什么,在想着等会考结束、想着等她及笄、想着她走丢后的着急、想着她晕生双颊的脸庞、想着不要娶妻委屈了她、想着来日方长…… “哈哈哈哈哈哈……”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傻子? 少年郎朱季川在外书房里笑出了眼泪。 ……
第121章 汴水河东2 郑副使将给自己递话的官员写了个名单交给了李昱白。 户部的、校尉处的、内侍省的、文散官、武散官…… 零零总总,竟有十几人。 “天亮之后,按照这个名单,问他们要五万贯钱。”李昱白将名单又交还给他。 “每个人?要……要五万?”郑副使瞠目结舌得快要结巴了,他赶紧又跪下,“属下不敢。” “放心收,”李昱白说,“告诉他们,钱到位,人出狱。” “这这这……那那那……”郑副使嘴瓢了,“我我我……” 陈南山一把将他拖了出去:“大人给你个机会,你不是说你没收赃钱么,你现在放心大胆地收,用这个赃钱把真正的人吊出来。” 若只是受了别人的请托来说好话的,必定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银钱来。 愿意拿而又拿得出的,只怕和四海商行有着不一样的合作。 名单上的范围就进一步缩小了。 内室里,李昱白还在看卷宗,又招来了署衙里的文吏。 “从四海商行查封的账簿从头到尾核实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夹着算盘的文吏:“大人,账目太多,属实查不过来,到现今才核了一小半,目前的话只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昱白放下卷宗认真听:“你说。” “四海商行每年都有海船,获利巨大,从海外进口的香料达一百多种,进价低廉,以比进价略高的造价卖给制香坊,又高价从制香坊收购回来,只加一成的价格卖给各大香水铺子,这样算起来,四海商行这样的买卖,反而是几个合作的制香坊获利最高。” 李昱白点了点头:“查得好,将那几个合作的制香坊列出来。” 文吏走后,他叫回了陈南山。 “派人暗地里盯着这几个制香坊,最好是能找几个脸生的人混进制香坊里做工去。” 陈南山惊喜地问:“莫非他们收回来的贪污银子,就是利用制香坊给洗香了?” 李昱白:“有这个可能。” “还有,天亮后派人去一趟于家。”他接着说,“他家不是丢了传家之宝么?这个宝是什么,何时得到的,何时由谁传谁的,都有谁见过,估价多少等等,请他来让他好好的说一说。” 他翻开卷宗,看向于家人的资料。 当家人于成平,于家老大,校书郎,基层文官之一,品阶虽低,但任职要求高,通常是那些在科举中取得了好成绩的举子们才能担任,是文官起步的一个非常好的跳板。 比如梅伯符科举后的第一份官职,便是这校书郎。 校书郎隶属秘书省,平日里校验、整理刊印图书书籍。 校书郎的长官是秘书监丞,同时还对皇帝的命令、诏书、律令等进行校对和修订。 于成业,于家老二,和被抓的堂弟于管事共同负责四海商行和八方商行的生意。 于知意,于家老三,出嫁女,朱合洛朱大人的妻子。 她的一儿一女都十分出众,嫡子朱季川,嫡女朱时安。 看到这里,他问了一句:“朱家外逃的女刺客找到了吗?” 陈南山:“没呢,大人,我们提刑司要过问吗?” “我明日一早进宫,回来再说。” 他们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京都很热闹。 热闹到又封了城门。 就像那年他提亲成功后,远赴草原去捕一双用来纳吉的大雁,听到消息往回赶时,京都就像今晚一样城门紧闭。 那时候,他虽然身为小郡王但无实权,只能等到天明城门大开才能进城。 他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而这次,他以提刑司的腰牌顺利进了城,心绪浮动下,便往旧地走了一趟,可还是不敢走到那对夫妻树下。 他连自己未婚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夜的城门,就如同今夜的城门一样,想进的人进不来,想出的人出不去。 …… “沿着河岸拉网找,刺客一定还没出城。”朱季川骑着马,带着府里的家丁赶到了金水河。 “她受了不轻的伤,河两岸但凡有药铺药堂,务必仔细搜查。” “还有,守住城门口,严查所有出城的夜香郞和夜香妇。” “刺客走水路出不了城,也许会趁夜香郎和夜香妇出城的时候藏在夜香里出城去。” “金水河以西,就是汴水河东,那里有大片废弃的宅子,一座一座的 搜。” “务必活捉了她。”
第122章 汴水河东3 汴水河东,永安里巷。 这座宅子已经荒凉倾颓,高墙边荆草疯长,破败的大门上,歪斜地挂着一块牌匾,牌匾已经风化,露出了朽木碎块,依稀能看到个苍劲的“刘”字。 风到这里打了个转,粘着破败的院墙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是幼童和老人垂死时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的哭喊。 “大少爷,真要进这里面去搜?会不会……”木砚想问没敢问。 “你可以在外面等。”朱季川裹紧了手上的护腕,下马拿着长枪带队走了进去。 木砚赶紧举着火把跟了进去。 影壁前后的竹子倒是长得肆意而苍劲,一根根笔直的指向天空。 转进前院,影影重重的便有很多坟茔,从前院到后院的空地里,整个宅子便是一个坟场。 这是刘少傅的学生们在朝廷还没有给刘家平反时,偷偷的将刘家人葬在这里。 朱季川想到了李昱白,又物伤其类的想到了自己。 自己心爱之人的家人杀死了自己师父一家,和自己心爱之人杀伤了自己父亲…… 所以李昱白至今未娶,他是不是也…… 咔…… 坟包后有动静,朱季川的长枪立刻斜刺过去。 吱吱吱…… 有疯狂的叫声和扭动声,长枪上叉着一只没断气的老鼠。 另一只老鼠惊惶的跳起,从一个坟包转向另一个坟包,很快就消失在坟包之中。 坟包上有风干了的供品,还有已经只剩骨头的烧鸡。 ……大少爷你知道吧,乱葬岗其实偶尔也有供品可以吃的,运气好的话,有时候还有烧鸡…… 木砚:“大少爷,这座宅子里没有,咱还去下一座宅子吗?” “去。” 一座又一座宅子,直到斜对面那座。 从前厅,到前院,再到正院,然后去了后院,那里有两棵连理树。 枝繁叶茂,树叶婆娑。 此刻没有风,那根斜伸出去的树枝带着树叶却在快速的颤动。 朱季川和禁卫军头领两人快速抢上前去,火把下,只见枝干上还有一滩红色的血迹。 “有血迹……” 禁卫军头领的话没喊完。 咴咴…… 突然传来两声马的长嘶声。 咴咴咴…… 得儿……得儿……得儿…… 尔后又是马的嘶叫声、又是马蹄奔跑声传了过来。 “不好……” 禁卫军头领大喊一声:“快,有人抢马了……” 大家立刻奔向外院,唯有朱季川抬头看看血痕,用枪往墙上一支,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往外张望,有两三匹马狂奔而去,守马之人追了这匹,就顾不上那匹。 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似乎有人着灰色衣服伏倒紧贴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 院门口已经陆续奔出一队人,手持火把,纷纷上马向不同的方向追去。 黑夜中火把四散。 他正要追赶过去,突然见到远处的院墙边,似乎有个纤瘦的黑影一闪,脚步踉跄着往相反的方向跑进了已成坟场的刘府。 他心中情绪如狂浪般澎湃,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恨极,手持长枪,几个纵跳间咬牙追了进去。 穿过竹林,便到了前院的坟茔堆。 看不到黑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没法喊出名字,但将手里的枪一扫,脚点墓碑,站在坟茔上。 “你跑不了的,出来……” 他的话音没落,一道劲风扫过,竹林那边“科”的一声响。 朱季川舞动长枪,直戳向声音相反的方向。 黑暗中,他的长枪被某个硬物一挡,发出了“叮-峥”的一声吟唱。 一把锐利的剔骨长刀在黑暗中闪动着银光,逼出了一个娟秀的身影。 朱季川满腔愤恨,手里长枪没停,直接挑向黑影的左肩。 黑影就地一滚,发出了一声痛楚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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