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孩子听了你这番话,发现还真是,今天偷摘颗果子没人发现,后天偷只鸡也没人知道,大后天,抢个劫,放个火,藏好了过了风头也就完了。做坏人多好,好处都占了,又受不到什么惩罚,反正没人给那些受害的人做主。” “长此以往,一代一代,倘若法律形同虚设,好坏是非全凭良心自觉,这个国家,便要完了。” 崔群青认真听完,神情依旧是醉的,眼神却亮了些,拍了下桌子对宋鹤卿道:“宋鹤卿,我跟你说,这件事,我可以不管的。” “我帮你,不是因为我崔群青是个多么大公无私的人,是我年轻,我尚且豁的出去,若再过上几年,说不定我便要同你形同陌路了,你太狠了,油盐不进,没人能跟你做成朋友。” 宋鹤卿笑了笑,整晚以茶代酒,此刻终于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举杯敬了下对面的人,接着一饮而尽。 万千谢意,皆在这不言之中。 作者有话说: 可恶,我恨大姨妈,不然能直接码到杨文忠下线的
第45章 萝卜苗 ◎空食王母千斤粟◎ “放我出去!宋鹤卿你个不知死活的狗屁大理寺少卿!再不放了老子, 老子迟早有天把你的项上狗头削掉!” 杨文忠在牢里骂的气喘吁吁,朝着牢栏一顿狠踹,大有不将其踹断不罢休的架势。 但人的腿脚又哪里比得过冷铁硬木, 杨文忠踹到后面, 除了脚疼到坐在地上嗷嗷呼痛,其余皆是无济于事。 这时,牢门外脚步声传来, 一栏之隔的外面,出现了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杨文忠放眼一望,顿时扑上前去,急得两眼通红咬牙切齿道:“宋鹤卿!我再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 放我出去,否则我饶不了你!” 宋鹤卿面如常色, 视线低瞥着牢里的人,冷不丁开口道:“杨大公子此话说反了, 我在牢外你在牢中, 我是官你是囚,要饶不了,也是我饶不了你才对。” 杨文忠本就岌岌可危的心情此时更加崩溃, 若非有牢栏阻隔, 只怕他将宋鹤卿大卸八块的动作都有了。 “宋鹤卿我杀了你!”杨文忠使劲扒着牢栏,额上青筋毕露。 可紧接着,他盛怒之下,竟不怒反乐, 哈哈大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跟老子狂, 你知道我祖父当年曾有多少学生吗?你知道那些学生如今都是什么身份吗?哈哈哈, 宋鹤卿你太天真了, 你居然以为你能斗得了我,是谁给的你这般多的自信?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宋鹤卿缓步走上前去,弯腰注视着杨文忠,直将他注视的再也笑不出来,方低声道:“宋某不过一介四品官,有什么本领能将杨大公子关押至此?不过迫于上头给的压力,不得不为之罢了。” 杨文忠被他这段话绕晕了头脑,皱眉咬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正是你派人到祥远县押我入京,又顶着满朝压力对我死不松口?现在又装起无辜来了。” 宋鹤卿未言语,从袖中抽出一张字条,扔入牢中。 杨文忠忙不迭捡起字条,待展开看清上面的字眼,他先是眼前一亮咧嘴露笑,接着收起笑容左右四望,一把将字条塞入口中,咀嚼咽下。 “哎,相爷真的是这么说的?”杨文忠对着宋鹤卿的态度软和许多,“只要我老实配合你们,我就能出去?” 宋鹤卿未置可否,只是又深深望了杨文忠一样,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庭审在即,杨大公子,好生珍重。” 说完话,宋鹤卿转身离开。 转眼到了庭审的日子,大暑将至,整个京城如被一口滚热的蒸笼扣盖,天空万里无云,大街小巷皆是卖冷饮子的摊贩,走在街上,吆喝声不绝于耳。 今日是大理寺有史以来头回公开庭审,百姓可聚众围观,整个报慈寺街上的居民一大早便往大理寺挤,既是好奇凑热闹,也是想借着这机会,看看传闻中那个年轻新任的大理寺少卿究竟是长何模样。 外面热火朝天,膳堂中亦是热火朝天。 上回买的萝卜苗味道不错,唐小荷这回直接把整个摊子给包了,萝卜苗刚出菜圃,沾着的泥都还是湿的,眨个眼的工夫便到了大理寺,洗净调味,端上饭桌。 萝卜苗鲜且嫩,口感清爽,辛辣刺激,自身的味道便足,故而不必过多调味,只用香醋和盐,最后为了提鲜,加上少许的绵白糖,拌匀即可食用。 三伏天热死人,胥吏们在大通铺挤了一宿,醒来揣着满肚子的闷火,是半点热也吃不得。 到了膳堂,众人但见满眼青绿,先是眼前一亮,再一筷子下肚,经冷水泡过的萝卜苗冰凉爽口,辛香气重而不过分辣口,原本昏沉沉的肠胃瞬间苏醒过来,胃口大开,食欲也回来了,看什么都想来上一口。 连原本无人问津的包子白粥,都被排队要干净,就着萝卜苗,吃口包子来口粥,滋味别提有多惬意。 唐小荷忙活一早上,并不知要有大事发生,只听到一堂动静嘈杂,问了打饭胥吏两嘴,才知道今日要当众审讯杨文忠。 唐小荷想到先前在内衙,宋鹤卿和崔群青的酒后对话,当即感觉大事不妙,大马勺一扔跑出膳堂道:“多多阿祭顶我片刻,我有点事出去趟,马上回来!” 到了内衙,正赶上宋鹤卿从卧房开门出来,他头戴乌纱,一身朱红公服鲜艳灼目,本就昳丽的眉目更加添了艳色,只不过他身上威严气太重,导致皮囊纵有迷惑人心的本领,一眼望去,率先感受到的也是强有力的压迫肃穆。 宋鹤卿看到门外气喘吁吁的唐小荷,下意识诧异道:“怎么了,厨房着火了?” “我呸!”唐小荷骂他,“你的房子才着火了,我来这一趟,是专门来找你的。” 宋鹤卿更加感到意外,眉梢略抬道:“找我?” 唐小荷喘匀了气,看了眼何进,何进识相,立马退远了几步。 唐小荷走到宋鹤卿跟前,用确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你当真要用狗头铡铡了杨文忠吗?铡完以后你怎么办?朝堂里那些人能放过你吗?陛下不会怪罪你吗?要不你再想想如何,为民除害是好,但若因为这桩将命搭进去,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宋鹤卿不由沉了目光,似是真在认真考虑唐小荷的话,但思忖半晌,他轻笑一声,望着她说出的不过是句:“看不出来,你还挺担心我。” 唐小荷白眼险翻天上,骂骂咧咧道:“我担心你?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担心你没了大理寺再来个难伺候的新少卿我日子不好过罢了,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罪,我唐小荷来京城只是想闯出一番事业而已,谁知道还能碰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 宋鹤卿挨了骂,眼神反倒柔和许多,温声道:“放心吧,我都交代好了,若到时候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会留你在大理寺,你那么想进天香楼,自然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去处。” 唐小荷怔住,梦寐以求的愿望就在眼前,可不知怎么,她竟有些鼻酸。 宋鹤卿并不知她内心之复杂,只觉得她这副呆头鹅样子还挺招人喜欢,一个没忍住,抬手捏了把她的脸,笑了声,松手与她擦肩而过,往前处去了。 眼见他要走远,唐小荷忽然转过身,对宋鹤卿的背影喊道:“宋鹤卿!” 宋鹤卿留了步,但并未回头。 唐小荷低头想了想,道:“我做的炖大鹅很好吃,但是那是冬天吃才能吃出滋味的菜,你,你努努力,争取先活过这个冬天,不然你就吃不到了。” 宋鹤卿的背影静而远,过了许久,抬腿继续往前去了。 唐小荷心头酸酸涨涨的,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站在原地看他走远,直至背影再也看不到,才动身回膳堂。 前面,讼堂。 讼堂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男女老少扎堆而来,或是谈论罪犯杨文忠,或是谈论这位三日破了人皮灯笼案,五日破樱桃煎案的宋大人。 终于,衙役高呼一声——“少卿大人到!” 嘈杂的讼堂外顿时安静下来,衙役驱散人潮,开出一条直径。 宋鹤卿自径中走来,步伐威严,身姿挺拔如松,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走于堂上獬豸图前坐下,抓起惊堂木一拍,道:“带嫌犯。” 衙役高声传话:“带嫌犯——” 少顷,杨文忠被押上公堂。 宋鹤卿道:“嫌犯杨文忠,本官问你,祥远县的抢屋霸田,打死人命,强抢民女等诸多恶举,是否皆为你所为?” 杨文忠张口便道:“这我不知道,我没干过,有证据吗?谁能证明?” 宋鹤卿冷笑,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直至今日还不承认,看来本官是待你太好了,来人,先给他二十大板!” 杨文忠傻了。 衙役不等他反应,上前便将他拖起,按在了长凳上。 杨文忠这边正纳闷着,一记重板便狠狠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当即打的他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他心想:“这不对啊,按理这宋鹤卿应是被谢伯打点完了,怎么打点完了他还对我动真格的?谢伯的字条上说让我配合行事,眼下这该如何配合?难不成真要承认那些事情是我做的?” 杨文忠越发摸不着头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屁股上的板子实在太重,三两下下来,直教他筋断骨裂,生不如死。 他实在撑不住,又想:“或许是谢伯留有后手也不一定,我一味咬牙不认,弄不好坏他大事,不如承认,起码免这皮肉之苦。” 于是他牙一咬,当即高呼:“我认!宋大人!我认!” 板子终于停下,杨文忠被拖回原处,身后鲜血淋漓,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认,那些案子都是我做的,是我抢了地,杀了人,走街上见那小娘子颜色不错,便抢回家受用了几日,后来她丈夫找我理论,我又派人将其打死,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一时间,堂外喧哗连连,围观百姓不知从哪摸来的臭鱼烂虾等物,一股脑往杨文忠身上砸去,连累的整个讼堂也变得腥鱼烂臭。 宋鹤卿面不改色,两眼直盯杨文忠,眼睛眨也不眨,沉声道:“让他签字画押。” 衙役上前,扯起杨文忠的手按入朱砂红墨,又往供状上按去,转眼便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红手印。 杨文忠瘫倒在地,嘴里大喘粗气,声若游丝道:“我承认了,现在能……能放过我了吗?” 宋鹤卿接过供状,看着上面的手印,眼波隐有震颤,指尖亦在震颤。 但他终是稳住了声音,吐字沉稳而有力道:“罪犯杨文忠,罪行滔天,罪无可赦,依大魏律法当斩首弃市,然本官念你祖上有功,功过相抵,免你斩首示众,改判狗头铡,当堂腰斩。” 白日一声轰雷,将杨文忠轰了个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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