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点头如捣蒜。 唐小荷接着说:“穿着很漂亮的裙子,头发披着?” 宋鹤卿再次点头,表情很明显变得紧张。 唐小荷最后放出一记大招:“还出现在有水的地方,是吗?” 宋鹤卿激动难以自持,一时连完整的话都忘了怎么说,兴奋拍案道:“对,就是这样!你知道她么?” 怎料唐小荷竟是眉目一皱喉头一哽,扯起哭腔道:“宋大人,你,你见到的那个姑娘,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啊!” 宋鹤卿表情一懵:“啊?” 什么双胞胎妹妹?这小子过往有说自己有个妹妹吗? 唐小荷才不过那么多,掩面而泣,真情实感道:“我妹妹名叫唐小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小时候她去池塘边玩,不小心脚滑栽进去了,等捞上来,人就已经没了。从那以后,我就对外说我是独生子,省得被人问起妹妹,全家人都会痛不欲生。这么多年,虽然妹妹没同我托过一次梦,但我听爹娘说过,他们就经常在有水的地方见到我妹妹,尤其是在天黑的时候,月黑风高……” 宋鹤卿想到昨日场景,心头那点悸动全没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打断她道:“行了行了,或许真是你妹妹想你了,想回来看看你,结果被我撞上也说不准。好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不想再说了。” 唐小荷在内心仰天大笑,心想小样儿跟我斗,面上却依旧抽抽搭搭道:“大人别啊,没想到你和我妹妹还那么有缘,下回你若再遇见她,一定代我转告她,我和爹娘都很想她,让她在那边好好的。” 宋鹤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摆了下手等不及要走:“看我方便吧。” 宋鹤卿那边刚转身,唐小荷便变了脸色,表情那叫一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小曲儿都从嘴里哼上了,还不忘扬声呵斥偷拿鸡蛋的差役:“一个人最多俩啊!不准多拿!” 这时,走到膳堂门口的宋鹤卿又突然顿住,转身问道:“不对啊,你妹妹如果是在你们小时候走的,为何我见她的样子,她会是大人模样?” 唐小荷懵了,脑筋飞快转动着,心一沉脚一跺道:“我说我的宋大人,你怎么忽然变得不聪明了呢!你想想啊,她都是……那个了,那她肯定是能千变万化的啊,她把自己变成长大的模样,算得上什么难事吗?” 宋鹤卿思忖一二,回过头自言自语:“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酒这个东西还是不能多喝。” 直到宋鹤卿彻底离了膳堂,唐小荷才将心再度放回肚子里,将额头冷汗拭去,长舒一口气。 弹指时光,大年夜已至,整个平阳县笼罩在喧嚣热闹之中,梁余两家送来的节礼险将半个大堂塞满,连对子都是精挑细选送来的。 忙碌一天,到了傍晚,唐小荷回到厨房,将早早腌上的大肘子拿了出来,先烤后蒸,出锅撒上大把鲜蒜末,再拿滚烫的红油一泼,整碗肘子顿时便炸开了锅,滋啦直响,香味呛鼻。等不及夹起一筷子尝味道,肘子皮香而不腻,入口即化,皮下瘦肉嫩而不柴,蘸上酱汁送入口,咽下许久,依旧唇齿生香。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碗蒸鲜鱼,一整只手撕烧鸡,一碗粉蒸肉,汤有酥肉汤、解腻的萝卜菜心汤,下酒凉菜有凉拌猪头肉,醋泡花生米,以及一坛必不可少的本地江米酒。 多多阿祭好奇酒的味道,唐小荷便给他们俩少倒了一点,说不可以喝多,今晚谁喝多谁去睡大街。 然后她第一个醉趴下。 “哎。” 唐小荷双颊绯红,眼眸湿润迷离,一把揽住了宋鹤卿的肩,醉醺醺道:“我说你小子这两日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不大高兴啊。” 宋鹤卿抬眸看她一眼,目光定格在她莹润饱满的唇上,又将视线移开,不冷不热道:“我没有不高兴,你想多了。” “我才没想多呢。” 唐小荷酒壮怂人胆,动手把宋鹤卿的脸又掰了回来,就这么捏着他的下巴,以一种过来人老大哥的姿态,语重心长道:“不高兴什么呢,别不高兴,你小子人还可以,你值得每日笑哈哈的,你若不笑,坏人便该笑了,来,给我笑一个。” 她动手扯住宋鹤卿两边脸颊便是往上一提,咧嘴乐道:“瞧瞧,你笑的多开心啊。” 宋鹤卿:“……唐小荷你最好是真醉。” 子时一到,外面响起了焚烧竹子的噼里啪啦声,动静极大,刺耳至极。 唐小荷没准备好,爆竹声响起时浑身哆嗦了一下,还未继续反应,便有两只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宋鹤卿的声音还是很冷淡,声线却柔了许多,对她说:“不怕,等会儿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人喝醉后容易胡来 所以下章清醒的那个比较难受
第89章 不对劲 ◎十年一觉扬州梦◎ 唐小荷醉的厉害, 心却安了下去,似乎此刻别说爆竹,就算年兽来了她也不会害怕。 过了片刻, 爆竹声没了。 覆在她耳朵上的手挪开, 落在了酒坛上。 宋鹤卿本来不打算喝的,但此刻心中涌起的滋味有些微妙,急需压下。 唐小荷见他喝, 兴致顿时又被勾起,等宋鹤卿斟完,拎起酒坛又给自己斟了碗,不顾宋鹤卿劝阻, 颤巍巍端碗跟他碰了下,仰头便灌进了嘴里。 这一碗下肚, 她彻底断片儿了。 倒没再跟刚才似的朝他絮叨,而是哭, 趴桌子上小媳妇似的抽抽搭搭, 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不停嘟囔:“我想家,想我娘了, 我想回家了……” 当时多多阿祭早跑去外面烧炮竹, 厨房中只剩下唐小荷跟宋鹤卿两个人。 宋鹤卿听见她的动静,既感到头疼又觉得好笑,便拍了下那“醉鬼”的肩道:“行了,别发酒疯了, 我送你回房睡觉吧。” 唐小荷哪还有本事听到外面的声音, 一昧沉浸在悲伤中, 嘴里一会儿娘一会儿爹, 一会儿奶奶一会儿爷,还官话老家话换着讲,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宋鹤卿见她这样子,干脆也不跟她商量了,起身抓住她胳膊便将她拎了起来,打算将她拎回她的住处,直接扔床上了事。 但等真到住处,麻烦便又来了。 唐小荷醉到这地步,不仅脑子成了浆糊,人还跟没骨头似的,到了榻上也不睡觉,抱住宋鹤卿胳膊便不撒手,说什么都不让他走,还跟只猫儿似的呜呜咽咽道:“狗娃子你别走啊,他们都欺负我,尤其那个叫宋鹤卿的,他可凶了,你快替我去揍他……” 宋鹤卿哭笑不得,掰起唐小荷的下巴,眯了眼眸看着她道:“好啊,原来我在你眼中便是这么个形象,这狗娃子又是谁?好像过往便经常听你提起。” 唐小荷当然不会回答他,她只会哭,搂着他哭,越搂越紧。 房中没有点灯,只有半缕月光透窗而来,照在床榻,清辉萦绕。 宋鹤卿由着唐小荷在自己怀中乱蹭,从开始的浑然不觉,到逐渐感受到丹田发热,皮肤发烫,慢慢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不自然,无法控制。 他有些懊恼,觉得方才便不该喝那两口酒,现在酒力发作,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他想出去透透气,正要动手去推唐小荷,听到唐小荷的呜咽声,手便又收了回来,怎么都不忍心。 他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背井离乡,酒后失态也是难免,何况他对我有情有义,从京城到平阳县,都多亏有他的陪伴照顾,眼下他喝醉酒,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岂能嫌麻烦,弃他于不顾呢?” 宋鹤卿成功说服自己,顺势往里一坐,认真当起了唐小荷的人形靠枕。 开始时,他想,这小子真烦人,哭哭啼啼没个完,什么时候能放我去睡觉。 后来,他想,这小子哭起来其实挺招人疼的。 再后来,宋鹤卿有点迷糊了。 他弄不懂为什么男人的身体可以这么软,哭声可以这么轻,这么好听。甚至于当唐小荷不哭的时候,他都有点忍不住想再把人弄哭。 唐小荷也真的又哭了,不过和宋鹤卿没关系,就是在他怀里睡着睡着又哭出了声,嘴里还嘟嘟囔囔,像受了什么委屈。 宋鹤卿心思虽然坏,良心却还是有的,何况哭死这小厨子他以后也没饭吃,便轻轻拍起了唐小荷的背,温柔询问道:“又哭什么,做噩梦了么。” 唐小荷听不见他的话,但迷迷糊糊中,也会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口。 “甘蔗……硌得慌……不舒服……”她小声抽噎。 宋鹤卿一懵,心想什么甘蔗,哪来的甘蔗。 正当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唐小荷迷迷糊糊又来了句——“硬邦邦的,肯定难啃……” 硬邦邦。 宋鹤卿先是怔住,接着头脑“嗡”地响了一下,立马将唐小荷推开,起身冲出了卧房。 他逃命似的一口气跑出四五丈开外,停下后大喘粗气,看天不是天,看地不是地,爆竹声都听不见了,两耳皆是自己急促激烈的心跳声。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捶了捶自己的头,低声骂道:“宋鹤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能对一个男子,你不可以这样!” 他晃了晃头,就近找了个水井,打出一桶冰凉的井水,不顾天冷风寒,举桶照头便浇了下去,给自己浇了个透心冰凉,头脑也顷刻清醒。 可想到方才那一幕,刚刚才冷却的心,立马便又灼烧起来,且有燎原之势。 宋鹤卿连着又往身上浇了几大桶水,直折腾到筋疲力尽,才回到卧房更衣休息。 可不知是否是外面爆竹声不断的原因,他无论怎么睡都睡不安稳,原本四平八稳的心境,生生被搅和成了一摊软泥。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唐小荷绵软的哭声,身上柔软的触感,以及嘴里那句含泪带怯的——“硬邦邦”。 他快疯了。 他破了那么多案子,见识过那么多凶手,几乎每个人行为动机他都能研究明白。可到如今,他竟是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明明从入仕途以来,他没少经受诱惑,每次皆心如止水,稳若磐石。可眼下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宋鹤卿辗转一夜,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越不明白越睡不着。 直至天亮,他才猛地坐起身体,双目炯炯发亮道:“我知道了!” “我其实是对唐小荷的妹妹有意,他和他妹妹长得太像了,所以我才会对他……对!就是这样!没有错!” 他再度躺好,表情一反先前的焦虑不安,变得祥和许多,还心安理得地闭上了双目,开始拿人鬼殊途的那套话来劝起自己。 他觉得只要自己能打消对唐小叶的心思,今后肯定便不会再对唐小荷起那些异样的情愫,唐小荷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毛头小子,身份不会有丝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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