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荷差点被吓懵。 因为刚刚那一刹那,她的……几乎是差点压在宋鹤卿胸膛上的, 好在她身上寝衣宽大,加之及时稳住了上半身,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松开我。”唐小荷鱼儿似的打挺挣扎起来, 口吻变得着急强硬,“我就是要自己一个人睡,这床让给你了还不行吗。” 宋鹤卿瞄了眼靠门的那方小榻, 道:“可是你挤那上面, 根本睡不舒服。” 蜷缩成小小一团,看着怪招人心疼的。 唐小荷彻底急了,扬声嚷道:“但和你睡在一起更不舒服!你身上又热又烫,睡你旁边跟被火炉烤一样, 一夜下来浑身都是汗, 我还不如挤那上面, 起码凉快!” “凉快……”宋鹤卿喃喃自语, 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笑了一声伸出手去,径直拽开唐小荷衣带,风轻云淡道,“我当多大点事,想凉快便将衣服脱了不就行了,反正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唐小荷脸红到了脖子根,滚烫程度能烤熟番薯,头脑来不及思考,手捂胸口大嚷一声:“宋鹤卿你!你!你是不是断袖!” 宋鹤卿愣了下子,顿住动作道:“你说我是什么?” 唐小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嘴里蹦出那两个字,但转眼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有理有据地指着宋鹤卿控诉道:“你又拉我和你一起睡觉,现在又动手脱我衣服,你不是断袖是什么?” 宋鹤卿感到百口莫辩,说是,他第一个扇自己耳刮子,说不是,他也没有办法否认,他对唐小荷,的确…… 他启唇想解释,唐小荷压根没给他机会,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烈男样子,义正词严道:“我告诉你宋鹤卿,我唐小荷是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的,我不能干对不起我未来老婆的事情,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唐小荷,你……”宋鹤卿咬牙切齿,额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跳。 “你什么你,不服憋着!” 宋鹤卿话全堵在喉咙。 他生平为那么多人伸过冤,轮到自己有冤,却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了。他承认他对唐小荷有过很多次情难自禁的时候,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他真正如何,因为连他自己也知道,他们是两个男人,那条界限若是跨过去,以后就难收场了。 女子他能明媒正娶,男子……他能给他什么承诺与保证? 只是没想到,在他还在那条界限跟前徘徊不定的时候,唐小荷就已经以这么直接的方式,撕破脸皮,挑明说破。 他的举棋不定,犹豫为难,全在此刻化为无尽的酸楚,吞噬掉他所有不该生出的冲动。 满腔恼火褪去,宋鹤卿轻嗤一声,声音在房中回荡,显得异常薄冷。 “唐小荷,你想太多了,我不是断袖。”他笑完道,语气冷静异常。 唐小荷怔了下,接着便又听那冰冷的声音道:“我即便是断袖,我也没饥不择食到,连自己手下人都不放过的地步。” 宋鹤卿下床,走向靠门小榻,躺上去道:“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感受到处境安全下来,唐小荷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又感到强烈的不自在,甚至隐隐的……失落。 失落感来源于什么,她也说不清,想不透。 总不能失落于宋鹤卿原来不是断袖吧?可他是不是断袖,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小荷想了会子干脆不再去想,撑着眼皮足过了有半个多时辰,觉得宋鹤卿一动不动,应是睡着了,方慢慢溜下榻,蹑手蹑脚躲到了屏风后头,准备将自己的裹胸布好好缠上。 而在屏风外,宋鹤卿根本没睡着。 他满脑子都是“不准再想唐小荷不准再想唐小荷”。 那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还没心没肺牙尖嘴利的臭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他惦念的,从现在开始他再想他一下他宋鹤卿就是猪,就是乌龟王八蛋。 耳边传来窸窣之声,似是衣料摩擦。 宋鹤卿睁眼望向屏风后,心想——“唐小荷在干嘛?” 洗澡?这么晚了应该不是,而且他闻过了,他身上是洗过的。 更衣?这大晚上有什么好更衣的,是早上启程又不是现在启程,睡觉的时候换什么衣服,而且看这样子,好像还是在刻意避着他? 真想冲过去看看。 最好挑灯,看个清楚。 宋鹤卿想着想着,丹田又变得滚烫不能自抑,连忙往脸上落了一巴掌,低声呵斥自己:“别再想了!” 屏风后的声音凝滞一下,似乎察觉到他的动静。 宋鹤卿连忙闭眼,再不发出一丝异响。 并且强行克制住冲到屏风后的冲动。 不能动,他心想,敌不动我不动,这种时刻,谁先动谁就输了。 而在此时此刻,屏风后,唐小荷总算战战兢兢地缠完裹胸布,披上寝衣系好衣带,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她看到宋鹤卿正熟睡,再度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成功落回肚子里,回到榻上悄悄躺平,后背朝外,缓缓阖上眼睛。 她又哪里知道,宋鹤卿在她阖眼那刻便睁开了眼,看着她的背影,直看到天亮。 早上辰时,队伍集结在白家宅门外,准备出发上路。 崔群青白玉隐依依难别,互相折柳相送,就差泪洒车前。 直到日上三竿,宋鹤卿忍无可忍,在马上对崔群青道:“白公子家中姊妹众多,你若实在舍不得,不如留下入赘,想来令尊也能理解。” 崔群青这才作罢,老老实实上马赶路。 队伍出苏州过秦岭,一路北上,终于在七日后抵达京城。 大理寺提前得到消息,众多胥吏在城门翘首以盼,总算在晌午时分看到了渐近的车帜。 “是少卿大人!少卿大人回来了!” 一时间,众人沸腾,何进更是激动到热泪盈眶,忙不迭便冲向队伍道:“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啊大人!属下都快想死您了!” 宋鹤卿被阵仗吓到,看到何进及众多胥吏朝自己奔跑而来,每个人皆是面黄肌瘦,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担心到食不下咽,更加深受感动,连忙下马,郑重其事道:“这些日子以来,让你们大家担心了,你们放心,我此经归京,必定——”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乌泱泱的人流径直绕过他,冲向了他身后的马车。 “小厨在哪!他回来了吗!” “小厨!我要吃饭!给我饭!” “大家现在就把小厨送回去做饭!快!” 唐小荷刚下马车,便被簇拥回大理寺,鞋子掉了都没空回头捡,若非在场人身着公服,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土匪抢人。 宋鹤卿站在原地,心里就一个念头——还不如回平阳县算了。 崔群青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走吧,估摸钱大人正等着骂你呢。”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膳堂终于再度营业。 唐小荷忙到脚不沾地,因没什么准备,便做了两道最简单的家常小炒,青椒炒肉丝和肉沫香椿,两道菜都是下饭菜,主食自然是蒸的雪白喷香的大米饭。 她看着大家伙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打饭时狐疑道:“怎么了这是,我走以后你们是没吃过饭吗?” 排队胥吏道:“小厨你是不知道,人的胃口一旦被养叼了,再想回去便难了,新来的厨子做饭连个盐都不会放,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实在令人难以下咽啊。” 唐小荷哼笑了声,没好气道:“就是把你们给惯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跟你们少卿大人一个臭毛病。” 提到宋鹤卿,唐小荷不免晃了下神,感觉这一路二人似乎就没怎么讲过话,看来那日夜里是真把他刺激到了。 啧,不就说他是断袖吗。 她回过神打好饭,扬声喊道:“下一个。”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黑黑胖胖的小老头,个头不高,身形圆润,脸也圆润,脸色黑中透红,气色很是不错,唇上两撇小胡子打理的干干净净,面相和蔼可亲。 唐小荷看着这老头颇为面生,打饭时未免多扫了眼,道:“怎么过往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么?” 若是新来的,岁数也过于大了些。 小老头弯眸笑了下,点头道:“算是新来的。” 唐小荷正经起来:“那我给你多打点肉,你年纪这么大,吃点肉对身体好。” “哈哈,多谢小厨。” “不必谢不必谢,我爷爷若还活着,应当也和你一个岁数了。” “哦?那你爷爷有福气,得了你这么个善良的好孙子。” “哈哈哈,您老人家真会说话,我爱听。”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缘,老头干脆也不去找位子坐了,打完饭挨着窗口便吃起来,时不时哈哈笑上一声,很是开怀的样子。 于是当宋鹤卿顶着一头汗赶到,看到的,便是自己那面如包公刚正不阿的顶头老大,跟那小厨子谈笑风生,热络畅谈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宋:合着除了我和谁都能处好是吧?
第103章 沟壑 ◎金钩吻◎ 唐小荷看到宋鹤卿铁青一张脸径直朝自己走来, 心下一惊,心想这家伙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刚说上他两句坏话他就过来了, 狗鼻子都不带这么灵的。 她慌了, 忙压低声音对小老头道:“不行宋大人过来了,你快去别的地方吃吧,被他看到我不好好做事我肯定要遭殃, 这几天他就看我不顺眼,我不能再被他揪小辫子了。” 小老头却饶有兴致的样子,询问道:“他看你不顺眼?” 唐小荷面露着急:“哎呀我刚刚不跟你说过吗,我先前跟他开玩笑将他惹生气了, 不好他就要过来了,你快走快走, 千万别把我跟你说的话对外传啊。” 唐小荷恨不得穿过窗口将这小老头赶一边去,但未等她有所动作, 宋鹤卿就已经到了窗口前。 他站在那, 先是无比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在她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眼神注视下,朝那小老头深揖一礼, 肃声道:“犯官宋鹤卿, 现从自徽州平阳县归来,见过钱大人。” 唐小荷顿时傻眼,一时不知该去望宋鹤卿,还是该去望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钱大人, 钱…… 大理寺正卿, 钱善见? 唐小荷膝盖一软, 差点坐地上去, 忙也跟着行礼道:“大理寺公厨唐小荷,见过钱大人,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莫要见怪。” 她的声音越往后越小越心虚,显然真被吓到了,并且满肚子都是疑问—— 这老头好歹三品大员,日常都不穿公服的吗? 为何会是他亲自来打饭,胥吏在哪? 啧,刚刚就该问他叫什么的! 正当唐小荷在内心悔不当初的时候,小老头将宋鹤卿扶起来,又示意她平身,对她举了举手里的饭道:“味道真不错,年纪轻轻能有这手艺,在大理寺算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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