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黄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 唐小荷叹了口气,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回过头将饮子钱结了,又和几个摊贩订了些新鲜菜,忙完便打道回了大理寺。 晌午她做了油焖笋尖,炒了一大锅的酱肉丝,蒸了白面馍,还烙了筋道小饼,两道菜无论用来夹馍还是卷饼,味道都香掉舌头,无比下饭。 唐小荷先让多多阿祭尝了尝,两个孩子赞不绝口,连带闻味而来的花猫,都在吃完肉后喵喵还要,根本停不下嘴。 花猫叫栗子,是唐小荷去年被绑架那回遇见的小猫,宋鹤卿找她的时候顺便捡了来,找大夫治好了腿,之后便放养在大理寺,随它去哪。唐小荷不在的这几个月,全体胥吏暴瘦好些斤,栗子反倒肥不少,走路的时候肚子上的肉都直颤,要不是因为它长俩铃铛,唐小荷差点以为它怀小猫了。 “吃吧吃吧。”唐小荷找了个小碟,专门又夹了两块肉,弯腰摆在了猫跟前道,“吃饱了好有力气打架,最好替我去挠宋鹤卿两爪子,我让他昨晚对我那么凶。” 这时门口传来道低沉熟悉的声音——“挠谁两爪子?” 唐小荷心一咯噔,抬头一看,果然在门外看到了熟悉的某人,以及某人身旁一脸幸灾乐祸摇扇噙笑的崔大御史。 “挠……挠大黄,猫和狗是天敌,它吃饱了好去和大黄打架啊,猫最喜欢打狗了不是。” 她为了掩饰慌张,伸手摸起栗子来,哪知这小猫十分没有猫德,吃完肉不许碰,伸爪照她便来了一拳。 宋鹤卿点头:“看来是真的,猫最喜欢打狗了。” 唐小荷:“……” 她好想杀人。 “你们来这干嘛啊,”她起身叉起腰,眉头一挑找起事来,“外面的地方不够你们吃的?还嫌厨房不够乱啊,没见我们这有多忙吗,过来添什么麻烦啊,官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赶紧给我出去,别耽误我干活。” 崔群青见她恼了,立马唉声叹气地走上前道:“膳堂太吵了,再说在外头还得排队,进来了不就随自己方便了吗,认识个大厨就这点好,起码不用饿着肚子让人家先打饭,轮到自己菜都要凉了。我从御史台特地赶过来,不就是惦记着你唐大厨的手艺吗?你要是不让我吃口热乎的,你说你于心何忍啊唐大厨?” 一番连捧带抬,弄得唐小荷晕头转向,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再结合崔群青诚恳的表情,她下意识的反应只有点头,接着便让多多阿祭给他俩盛饭盛菜。 看呆了一旁的宋鹤卿。 他觉得,他得学点。 不就是夸人吗,谁不会啊。 恰好栗子舔完了爪子,小猫咪能屈能伸,跑到唐小荷脚跟前又蹭起来,意思再来点肉。 宋鹤卿从唐小荷手里接过筷子,看了眼她脚旁的猫,思忖一二,决定挽救一下自己方才的贫嘴,郑重其事道:“你看它和你多亲啊,它都不朝你伸爪子了。” 唐小荷看了眼猫,又看了眼宋鹤卿,眉头渐渐蹙起,不懂这狗官想表达什么。 然后便听宋鹤卿道:“这说明你一点都不狗。” 作者有话说: 风光大葬
第105章 失控 ◎金钩吻◎ 你一点都不狗…… 唐小荷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无论听没听错,都不妨碍她觉得宋鹤卿有病。 “吃你的吧。”她语气甚是温和,有种“不能和傻子计较”的包容与温柔。 宋鹤卿听到耳朵里, 自信心想:“果然, 他吃这套。” 以后得常用。 在心里盘算完,宋鹤卿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口油焖笋尖细细品尝。 刚出锅的笋尖和酱肉丝散发浓郁香气, 荤素搭配着卷入饼中,咬上一口,面饼松软,肉丝嫩滑, 笋尖鲜美,越嚼越有食欲。 口重的, 再来上一根春日最嫩最脆的小香葱,与肉和笋尖一并夹在饼中, 便使得多重口感下又添了清爽的辛辣, 两口下肚,胃口随之大开,葱香又兼解腻, 根本没有能住口的时候。 崔群青跟没吃过饭似的, 三两下便嚼咽下了两个馍三张饼,又喝了口唐小荷特地熬的绿豆百合汤,长舒口气,舒坦到险些翻白眼。 宋鹤卿打量他这模样, 嫌弃道:“你好歹雅道些。” 崔群青打了个饱嗝, 又摸起张小饼卷菜, 道:“雅道?我什么丢人样子没被你们几个瞧见过, 有什么好雅的,在家顶着我爹那张老脸我大气不敢出,到了御史台看见中丞大人那张老脸我还是大气不敢出,到了这里若还是紧绷着,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唐小荷百忙之余抽出空给他们又添了些菜,对崔群青挤了下眼小声道:“崔御史吃你的,别理某些人。” “某些人”宋鹤卿耳毛一下子就竖了,心想谁是某些人,我是某些人吗?这家伙怎么变脸比变天都快,我明明刚刚才夸过他的! 但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内心那么多话一句也没吐露,只是端起绿豆百合汤喝了口,脸色暗暗发沉。 崔群青浑然不觉,同唐小荷继续有说有笑道:“还是我们小唐知道疼人,我跟你说啊小唐,你幸亏是个小子,你若是名姑娘,长这么标致,厨艺又这么好,我能让你在大理寺做工?我早把你娶回家当媳妇去了。” 宋鹤卿拿起一块馍塞到崔群青嘴里,冷脸道:“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吃你的。” 崔群青将口中馍拽出来,不懂这姓宋的又在发什么邪疯。 唐小荷站窗口忙着打饭,闻言笑道:“我若是名姑娘,我才不要早早嫁人呢,我来京城是为了证明我这手厨艺足以养活自己的,不是为了日后洗手作羹汤,我奶奶忙碌一辈子也没出了自家厨房,我才不要走她的老路。” 崔群青笑了:“你这话说的,跟你真是个姑娘似的。” 脱口而出一句话,让其余两个人皆怔住了神。 唐小荷怔住是因为她提心吊胆惯了,乍一听到这种话,下意识想的便是有没有暴露身份,目前处境安不安全。 宋鹤卿怔住,是因为他也在想——“倘若唐小荷是名女子,那该有多好。” 他就无需瞻前顾后,时刻提醒自己不得过界,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断袖,却还要为无法控制的情愫而纠结煎熬。 怔完,宋鹤卿放下碗,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好好的绿豆汤,越喝越苦。 …… 转眼归京数日,宋鹤卿除了能有片刻吃饭的工夫,其余时候一刻也未能闲着。 首先便是一堆铺天盖地的折子等着他批,牢里数不清的犯人等着他审,其次便是钱善见为了让他官复原职,动用了不少关系,现在他回来了,就得择取吉日,挨个登门道谢,若是赶上不在家的,就得把礼留下,再择日,再登门。 最最不巧的,是如太师白牧这种,哪回去,哪回不在,问就殪崋是受召入宫陪伴圣驾。宋鹤卿一个刚回京的犯官,风头尚未过去,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追到宫中去,便只能老实等待。 一等便过去小半个月,宋鹤卿折子都批完几大摞了,还连白牧的面都没见上。 郁闷,无与伦比的郁闷。 晚间天气越来越热,更加增添了郁闷。 夜深人静,宋鹤卿在书房中批着折子,眼睛被烛火熏烤的通红,终于,他停歇顿笔,闭上眼睛,仔细揉起眼旁的穴位来。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他睁眼,见唐小荷笑眼盈盈地提着食盒进门,看她那表情,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道:“你捡钱了?” 唐小荷将门关上,轻声细语地问:“大人这是何出此言啊?” 宋鹤卿眼眸半眯,甚感古怪地瞧着她道:“不然见了我能这么开心?” 唐小荷啧啧一声,走到书案前将食盒放下,把里面的吃食一一取出摆好,口吻极尽诚恳:“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能在您身边伺候,是小的前世修来的福分,小的见您当然开心了,更不提少卿大人您还断案如神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英俊潇洒宅心仁厚……” 宋鹤卿被夸到找不着北,晃了晃头冷静下来,颇有些哭笑不得道:“够了,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唐小荷赧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少卿大人您。” 她一心虚,笑容便更加灿烂,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虽然是装出来的,但确实灵动讨喜。 看得宋鹤卿心尖一颤。 他感觉再看下去容易出事,便移开了视线道:“你每日照顾我饮食,劳苦功高的,只要不犯法,我什么都答应你。” 唐小荷双目顿时亮了,摆手保证道:“不犯法不犯法,少卿大人放心,对你而言,这只不过是个举手之劳而已,你动动嘴皮子,便能做到了。” 宋鹤卿重新闭目养神,舒口气道:“那就说吧,到底想要我干嘛。” 唐小荷嘿嘿一笑,凑近他耳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去。 宋鹤卿被她的轻声软语哄迷糊了心神,闻言先是下意识点头,回味一遍才猛地睁开双目,盯着唐小荷不可思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唐小荷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遂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老实重复道:“我说我想进天香楼啊,我要你把我弄进去。” 宋鹤卿气极反笑,耐着性子问她:“去年天香楼接二连三出事,朝廷正有意将它查封,今年的仙人点灯都没再举办,旁人嫌晦气避还来不及,你还削尖脑袋往那凑,你是怎么想的?” 唐小荷叹口气,起身踱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它的名气还是摆在那不是吗,再者你也说了,朝廷只是有意思将它查封,又没有彻底查封,若是封了,我大不了再回大理寺便是了。” 宋鹤卿冷下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近人情:“你当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唐小荷撇了下嘴,未留意宋鹤卿语气中的危险,浑然不觉地继续踱步道:“若是那样,那我就只能先回老家了,回去看看我爹娘,等过上个几年,再来京瞧瞧。” 回老家,过个几年…… 宋鹤卿光是听着这几个字,呼吸都快停了。 他努力压制住体内波涛汹涌的冲动与情感,狠下心道:“你回去吧,我不会同意你去天香楼的,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你别忘了,你的五年工期可还没过。” 唐小荷急了,停止踱步看向宋鹤卿,恼羞成怒道:“嘁,你以为你不帮我我就没有办法吗,什么五年工期,大不了我跑了,找个地方换个名字,避过风头重新来过,我看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话一落下,宋鹤卿的眼眸肉眼可见的幽深下去。 唐小荷还是头回见宋鹤卿这副模样,虽一言未发,气势却跟地底下爬出的恶鬼似的,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一口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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