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欧阳坚赶忙道:“如今定北王入京,王忠瑞坚守河东,是以吐蕃不敢进犯,若此时将其调入京中,边境恐生变。” 文帝心里暗道,卢林桧所言不差,然未必没有私心。 端午过后一日下旨赐婚永王宇文恪和太师孙女郑婉顺,如今荥阳郑氏已经永王靠拢。太子之母崔氏以一族血流成河让他御极,御极后他立即册封宇文颢为太子就是对崔氏一族的信任。 如今崔氏一族还流放岭南,这是先帝的旨意,文帝不能收回。 然文帝这些年暗里一直照顾崔氏一族,来日太子登基,崔氏一族未必没有兴旺的一日。 太子文治武功帝王之术均不是上乘,但这些年纯孝。允永王的赐婚实际上是安抚卢氏一族的手段。 然文帝有所不知的是,太子自幼长在深宫,缺乏生活磨砺,身居太子之位多年,生活舒适散漫,便染上了喜好声色、漫游无度的纨绔子弟习气。更要命的是,他崇尚突厥。文帝幼年时随先帝出征,被突厥虏获受尽屈辱,因此对突厥恨得是咬牙切齿。 “王忠瑞虽与吴王亲厚,然此刻贸然入京,恐吴王狗急跳墙。”户部尚书附和道。 “昨日柳真人道太子与王竟夕乃天作之和,众卿何意?” “太子乃储君,太子妃人选当慎之又慎。如今王忠瑞与吴王亲厚,瓜田李下,王家姑娘不宜为太子妃人选。”礼部尚书道。 王竟夕让文帝很是头疼。王忠瑞握有重兵戍边,杀掉王竟夕恐是不易。妙真太师的话让王竟夕的婚事颇为棘手,谁娶王竟夕竟是要得天下之势。 本来嫁与太子就是珠联璧合,然吴王与王家的关系让人骨鲠在喉。绝色善良的娘子别说太子中意,若不是虑及王忠瑞情同先帝义子,王家娘子与自己差着辈,又顾忌与太子的父子亲情,文帝今儿就下旨把王竟夕纳了。 “那可有解决之法?”文帝抛出这棘手之事。 几乎有一炷香的时间,殿内鸦雀无声,文帝也只低头看着书案前的奏折,不置一言。 右丞欧阳坚打破了这种俱寂:“圣人,臣有一法,令长宁郡主入道。可先将郡主册封为公主,让王忠瑞以此感念圣恩。” 文帝顿时喜上眉梢,这真是个一箭三雕的主意。 一是绝了王忠瑞的不满,二是绝了太子及他人娶她的念想,三是贵为公主,便是大朔贵人,应了妙真道长之言。 现下只需一个由头,挡住柳真人之言,让王忠嗣无法推却。但若王竟夕不为太子妃,何人为太子妃能助力于太子将来御极,文帝有些犯难。 文帝悠悠开口道:“欧阳相公所言有理。如今永王赐婚郑氏,太子为其兄长,太子妃的人选应尽快商定。” 最不愿意让太子婚约明朗的卢左丞道:“圣人,如今吴王手中仅有护卫不到百人,若是真有反心,臣以为还需留意北衙六军的动向,太子妃人选日后再议不迟。” 北衙六军是文帝的禁军,将领多为文帝所亲信的富家子弟,加之朝堂上偃武兴文的风气很重,真正能征善战的将士在禁军中并不受重用。 文帝点头:“立刻擢升兵部侍郎裴元轩为左卫大将军!” “圣人,兵部侍郎乃正四品下,左卫将军为正三品,乃越级擢升,恐中书省有异。”吏部尚书知晓左丞卢林桧一直想安插自己的人为左卫大将军,然几次呈上的人选圣人均未置可否。 “用人之际无需拘泥于小节,朕自会召中书令知晓。若无其他事,诸位去进廊下食。” 众臣行礼过后,退出紫宸殿。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欧阳坚去而复返却跪到了文帝的御案前。 “圣人,臣有一言事关太子妃,还望圣人恕罪。” “讲!” “幽州节度使史奕明之女史思思可为太子妃人选。” 还未等文帝发怒,欧阳坚接着道:“臣知突厥有大罪于圣人,史奕明有突厥血统,然其多年驻守幽州,立下战功无数,对圣人亦是忠心耿耿。如今定北王手握二十一万兵力,史奕明手握十一万兵力,若王忠瑞无法为圣人所用,史奕明堪为圣人分忧。前日臣收到史奕明信函,信中恳请准其入京面圣。史思思其母乃大朔子民,且史思思对太子一往情深,臣恳请圣人恕罪!”说罢,诚惶诚恐地行了个顿首礼。 听到最后,文帝怒气稍霁:“右丞忠心为朕,起来吧。太子妃一事暂且不提,着史奕明进京面圣。” “臣领旨!”欧阳坚早就和史奕明勾搭在一起了,如今,他冒着丢前程的风险,让史奕明进京面圣,能否得圣心,就看他自己个儿的本事了。 定北王府 书房内“砰”地一声,定北王将刚要喝的茶扔到了地上,茶杯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有些还溅到了徐基的身上,他大气不敢出的站着。这些年,从未见到过王爷如此发作。 “入道?欧阳坚真真出的好主意,还暗中和史奕明拉扯不清。徐良,是不是本王入京后太过仁慈了?去,把欧阳坚儿子的一只手给废了,就算了了国子监的帐了。另,以沈太妃的名义去将长宁郡主一家明日请到王府用午食,太妃那本王自会去说。” “王爷,可否要拦着史奕明入京?”徐基试探地问。 定北王边摸着手上的命缕便道“放他入京。给哥舒传信,让他按原计划行事,并着暗卫盯紧恒州太守。另,让哥舒着人将陇右的雪豹运至定北王府。” 那姑娘很快就去道观了。去了也好,她与太子的婚事就再无人议论,往后自己恐怕要忙得无法分身,让雪豹陪着她,护着她。 王竟夕在自己的寝殿内,有些发懵看着自己斗柜里定北王那件紫色的褶。 她已经懊恼好几天了,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时,便用罗衾将自己的头埋起来,直到呼吸不畅了才掀开。 好几天都未去定北王府了,今日,她从自己的寝殿到大门已经来回走了三趟了,如今还在寝殿。她的忸怩不安就是因为这件褶,这是她醉酒失礼的明证。 尽管栈香告知,只因她醉里攥紧了定北王的袖口,王爷不忍唤醒她才将褶脱了。 但其实,那日也把栈香吓傻了。她被徐良从院里叫出来时,只见自家娘子在车舆内一时抱着王爷,一时扯着王爷的衣服,一时死死攥着王爷的袖口,死活不肯撒手。 她本想上前将娘子拉扯开,却看见徐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站着。转念一想,世上还有能近王爷身且不让王爷走成的人? 正犹豫着,只见王爷把褶给脱了下来,只着白色的里衣。娘子搂着褶,才又安静下来。在王爷的示意下,她抱着娘子送入了寝殿。 酒醒之后的王竟夕对酒后失态耿耿于怀。而更让王竟夕不安的是,这几日,她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将定北王的褶拿到手上,想起他俩的过往,心有些乱,又有些期待。 这时,丁香入殿内说道:“娘子,秦傅姆刚来府里告诉夫人,沈太妃让娘子、夫人及二娘子明日到定北王府用午食。” 王竟夕大呼一口气,如释重负,总归有了个去定北王府的理由。 王竟夕数次到访定北王府,王竟瑶是个性情爽直的姑娘,二人怡然自得,只有阮氏有些拘束。 她本与太妃不熟,当年圣人将王竟夕养在太妃膝下用意不明,怕是非找上王家,她甚至不敢去太妃跟前看看自己的女儿,如今定北王与圣人的关系很微妙,自己与太妃说话有些顾忌。 正在闲谈,侍女来报:“太妃娘娘,王爷遣人来报今日宫中事忙,不能陪太妃和夫人进食了,请太妃和夫人午食过后移步鞠场,两位娘子亦可驰马作乐。” “太妙了!”未等太妃允准,王竟瑶先是欢呼起来。 “竟瑶不得无礼!”阮氏赶忙训斥。 沈太妃笑呵呵地说:“无妨,竟瑶的性子我很是中意,小娘子,就该活泼些。” 王竟瑶悄悄吐了吐舌头,转头对王竟夕道:“阿姐,待会能不能把狮子骢让与我骑骑?” 午食过后他们到鞠场时,却发现定北王已经在驰马。徐良道:“宫中早朝下得早,王爷驰马已有三盏茶的时间了,太妃和王夫人请稍坐,想必快过来了。” 正说着,定北王已经在离他们约两丈飞身下马,狮子骢停下来后打了个响鼻,也跟着定北王慢慢走了过来。 可看见王竟夕后,狮子骢又快步奔跑起来,直到跑到王竟夕跟前,把头靠在了她肩上,还时不时用嘴蹭蹭王竟夕的脸,王竟夕也高兴地用手拍拍它。定北王跟着后面,哼了一声,笑道:“见异思迁!” 王竟瑶看见狮子骢,喜欢的很,也要上去摸摸,可狮子骢跺了跺前蹄,头一扭,后撤了两步。王竟瑶知道这是马儿不让她触摸,气得只喘大气。 作者有话说: 王家姑娘,你想起来你醉酒时都干了什么了么? 感谢在2023-03-12 17:00:00~2023-03-13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66339881、66281718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6325085、66275703、6634237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入道 ◎那你可有心上人了◎ “徐良,领王二娘子去马厩里寻匹好马!”定北王接过徐良手里的皎雪,转头对王竟夕道:“郡主,驰马去!” 好久未驰马的王竟夕想在自己的阿娘跟前展示一下,早就按耐不住,翻身上马了。 定北王随即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只听两声嘶鸣过后,伴着一阵响亮的马蹄,两人一人一骑顺着鞠场飞驰起来。 狮子骢的速度自然是快于皎雪的,只是王竟夕的驭马之术与定北王不能相较,皎雪好不容易有了超越狮子骢的机会,兴奋不已,然定北王时不时收紧缰绳,皎雪无可奈何地跟在了狮子骢的后面。 坐在帷帐里的阮氏看到自家女儿驭马如此精进,顿时也欢天喜地起来。 阮氏对沈太妃道谢:“太妃,得定北王教导夕儿驭马之术,真是她的福气。妾多谢太妃。” 太妃笑呵呵地道:“我儿自幼随先帝行军,就好个驭马,举手之劳,郡夫人无需多礼。我现下有一事,托郡夫人给张罗张罗。” “太妃客气了,妾定当尽心竭力。” “诶,我儿已是而立之年,别说亲事未定,就是身边连个娘子、通房丫头也无,郡夫人和京里高门熟络,有没有适龄贵女可与我儿相配?” 阮氏想了想,道:“王爷人中龙凤,妾不敢多言,生怕入不得太妃和王爷的眼。” “郡夫人无需顾忌,哀家此次病中想明白了,得快点抱个孙儿。听说你儿给你添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孙孙,你不知道我多眼热。”说罢又哀声叹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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