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竟夕不知要如何作答,左顾右盼的。 王渊嘴角一扬,笑道:“阿耶,夕儿此来定有要事。” 得了台阶的王竟夕凑近王忠瑞及王渊耳边小声道:“阿耶,刑部和大理寺都是信得过的人。圣人定是要定阿耶罪了。如今比对书信确是阿耶所写,但大理寺少卿亦会禀明圣人,楷书手皆可模仿阿耶笔迹。阿耶,欧阳右丞与幽州勾结,想取了阿耶和阿兄性命。他专营于刑狱之事,因而嘱咐阿耶,从今往后的审讯,阿耶只需否认书信不是亲书,其余一概不答,不给欧阳右丞陷害的机会。朝堂上定北王……定北王会让武将给圣人施压,可能会判阿耶事应奏而不奏之罪。如此,不会累及家眷及王家全族,只是阿耶与阿兄恐怕被贬官调离京城,回河东是不可能了,会外放出去。但定北王说,山长水阔,来日方长,让阿耶安心,无需在京中节外生枝。” 王忠瑞站起在狱中踱步,沉思片刻,道:“知晓了。去回定北王,今日恩情,我王忠瑞领了。只是夕儿,你好好呆在你的道观,勿要和他有何牵扯,你可知晓?” 王竟夕低下头,面色有些微红,好在狱中灯光暗淡,他人无从知晓,低声“嗯”了一句。 “另外,夕儿”王忠瑞放低了音量,“设法回将军府,将我交予你阿娘的书信亲手交予定北王,事关重大,务必办妥。” 王竟夕重重点了点头。 文帝这些日子咳疾越来越重,隔日的常朝罢了三次,每日仅由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丞问起居。 虽说每次都言明朕躬安,但定北王确知,早年柳真人给文帝进献仙丹,以求修得长生不老。所谓的仙丹,不过是寒石散,以丹砂、雄黄、云母、石英及钟乳石等矿物质混合制成的药丸。此乃药王孙思邈所研制的方子,对某些病症是极有效的,然此药在量上难以控制。 初服丹药,文帝的气疾前所未有地好转,且精神百倍,体力充沛,尤其在房事上游刃有余。 柳泌之所以得文帝信任,是他所炼制得寒石散中加入了其他药方,毒性减弱,且在服用的量上控制得很好。文帝如今服用丹药两年,除了咳疾在不服用丹药时略有加重外,奉御诊脉均道文帝圣体强健。 然寒石散其实是易于成瘾的毒药,久服内里就被掏空。如今内里掏空,丹药自然也就无效了。柳泌为了得到圣人的欢心,这两日正在炼制新的丹药,而这新的丹药却是毒性加强了的。这无异于杀鸡取卵,自寻死路。 王忠瑞一案其实已经好几日未审了,究其缘由,却是无法再审。 王忠瑞咬死了书信并非自己亲手所书,而大理寺认定笔迹比对后虽与王忠瑞所书一致,然亦不排除仿写的可能。加之今日朝会,封元及以王渊为封家女婿为由主动呈情,言明绝不相信王忠瑞谋逆,言辞恳切,且提出用自己的官爵为王忠瑞赎罪。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封元及什么人,其父封常胜与先帝称兄道弟,一同打下江山,如今封元及追随定北王多年,封元及所言定是得了定北王的首肯。且言辞间多是王忠瑞这些年如何辛苦戍边,朝堂武将无不感同身受。 文帝只得将此事推问刑部如何处决。刑部李尚书左右平衡,定了王忠瑞及其子王渊“事应奏而不奏之罪”。依据大朔律令,事应奏而不奏之罪,杖八十。王忠瑞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王渊为从五品忠武将军,二人皆为五品以上,因而可交八斤赎铜免了杖八十的刑罚。 文帝又以“交构谋逆”褫夺王忠瑞辅国大将军称号,贬为汉阳郡太守,其子王渊褫夺忠武将军称号贬为汉阳郡司马,其夫人阮氏褫夺郡夫人称号,准阮氏与其女王竟瑶同行入汉阳郡,王忠瑞在京中府第待其三日后动身前往汉阳郡时收归国有。而其女王竟夕已为长宁公主,与王家已无关联,仍在缘贞观为国祈福。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封元及却被不敬之罪免了朔方节度副使之职,赋闲在京,而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定北王竟然对此毫无反应。 王家一夜之间在上京由云端掉入了尘埃,安定公主、礼部尚书嫡女张幽兰幸灾乐祸,而兵部尚书之女田齐燕亦是痛快不已,王竟夕如今没有了王家为依靠,如何能配得上定北王! “太子殿下,如今王忠瑞一家离京在即,若是让他入了汉阳郡恐再无机会。史将军望太子斩草除根!”欧阳右丞将茶盏放下,平静地说道。 “如今河东节度使一职空缺,圣人还未有决断。此刻若是将王忠瑞除掉,恐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当务之急还需将河东节度使一职收入囊中。孤听闻左相卢林桧对此虎视眈眈,已经向圣人举荐其亲信。”宇文颢看着欧阳坚道。 “太子殿下所言不差,但臣亦举荐方日安为河东节度使,方日安乃史将军心腹,忠心耿耿,定为太子所用!”方日安乃史奕明旧部,前日拿着史奕明的信函前来拜访太子,太子与其相谈甚欢。 “如此,孤这几日定会借机在圣人明前举荐方日安。” 其实,正在华妃寝殿的卢林桧已经顾不得河东节度使的人选了。 宇文恪出征南诏已经一月有余,十五日前六万大军攻打南诏,却未曾想中了南诏的诱兵之计,将士死于瘴疫者十之六七,南诏趁机反攻,大朔战败,而章敬诚亦死于阵前。还有二十日便是秋千节,如今只能先报捷,事后另寻方法平叛。兄妹二人商量妥当后,卢林桧让信使拿着他仿写的捷报送兵部。 王忠瑞归家后,阮氏喜极而泣,王忠瑞一脸愧疚:“夫人受苦了!”想着问外还守着千牛卫,王忠瑞有些郁结,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郎主只要归家,一家人一道,何苦之有!” 这句话说得王忠瑞心里暖暖地:“如今我再也不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夫人可还如意?” “你就胡吣,这些年,我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如今能随你去汉阳郡,我求之不得呀!只是渊儿一腔热血,无处施展!”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侍女来报,晚食摆好了。 王竟瑶见到自己的阿耶阿兄自是喜不自胜:“如今等嫂嫂和志儿入京城,我们一家人就能在一处了!就是阿姐不能随我们一道去汉阳郡。” 阮氏听了这话,也不问王忠瑞,径直看向王渊严肃地道:“渊儿,你实话实说,玉虹和志儿到底如何了?你阿耶道他们脚程不若你们,然已经二十日过去了,早该到了京中了。” 此话一出,正欲去用晚食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还不等阮氏发作,王渊“扑通”一下跪到她跟前:“阿娘,儿不孝,儿将玉虹和志儿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经济实力不行的王忠瑞大将军
第40章 离京 ◎他毕竟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恐怕……◎ 阮氏听了不觉五雷轰顶, 身子一晃,王忠瑞一把将她扶住,坐了下来。阮氏定了定神:“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渊抬头看了看王忠瑞, 王忠瑞知道无论如何是瞒不住了, 冲王渊点了点头。于是王渊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阮氏听得两眼泪涟涟, 看向王忠瑞:“现下如何是好?” “夫人勿忧, 如今尚未有人以此事要挟, 可见玉虹和志儿应该无碍。只是我也想不明白, 到底是何人所为。” 阮氏道:“既疑心是回鹘所为,不如让定北王过问此事, 他与回鹘可汗交情匪浅。” 王渊道:“阿娘,我已将此事说与徐良将军,他一口应承竭尽全力。只是如今尚未有消息。” 阮氏急急道:“我明日还是去找沈太妃, 让她与定北王说说。”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奴婢来报:“定北王与大娘子往后院来了。” 王忠瑞等正欲行大礼,王竟夕觑了一眼定北王,定北王道:“都是自己人,王将军勿要多礼。本王前来, 有要事相告。来的不是时候,赶上王将军要用晚食。”斜眼看了一下刚刚摆好的晚食。 阮氏赶紧道:“粗茶淡饭,王爷若是不嫌弃,还请将就一下。” 定北王嘴角上扬看着王竟夕道:“长宁公主,意下如何?” 王竟夕背对着王忠瑞他们,她娇嗔地看他一眼, 低头行了个女子肃拜礼:“如此便是蓬荜生辉。” “那本王先行谢过了, 也借花献佛, 权当给王将军送行了!” 王忠瑞忙道:“王爷请!” 武将用食的速度都很快,阮氏心中惦记着儿媳和孙儿的事,吃得心不在焉,王竟夕因定北王的缘故胡思乱想,三四盏茶的时间,一顿饭便七七八八了,只有王竟瑶有些意犹未尽。 “王将军,本王有要事相告。汪福全,把伺候的人都带下去。”此话一出,汪福全领着奴婢退到了院外,殿门也关上了。 “ 本王开门见山了。王将军此去汉阳郡,乃本王陇右治下,未免长宁公主忧心,汉阳郡王家宅院本王已经着人安排,另派十人与将军随行,一路上有些照应。若是将军不欲前往汉阳郡,本王亦有法子。” “王爷有心了,已经听内子道王爷这些日子,在京中对王家多有看顾,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去了汉阳郡,便是王爷治下,属下不宜让王爷多费心,免得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王竟夕听到自己阿耶有心拒绝,面露忧愁。 定北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色道“王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明了将军心中所虑,却以为如此更是欲盖弥彰。你道圣人不知汉阳郡乃本将军的治所么?那却为何允将军一家去了?其中的缘由将军细细想来。再者说来,将军定要拒绝,长宁公主定然不安乐,此去汉阳郡千里迢迢,将军让她在京中如何自处?更何况,有些事情沈太妃已经与王夫人都已言明,本王在此还望王将军体谅不周之处。” 王忠瑞一脸疑惑看向阮氏,阮氏亦是不扭捏:“王爷费心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妾还有一事请王爷多多费心。” 定北王笑笑道:“夫人定是为了封家娘子和孙儿之事罢?” 王渊这下心中大动:“王爷是否有了消息?” “王小将军勿怪,如今他们正在朔方本王别业,人是本王让封元及安排,自河东带走的。” 看到王忠瑞和王渊都有些气急,定北王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没有将内情说与将军,是不清楚两位此来京中结果如何,无论是路途或是牢狱,都不应让王小公子经受。况王小公子乃王家孙辈的唯一血脉,本王即便手眼通天,但为保万一,王家男丁也不应该同在一处。而封家娘子的秉性封元及早与本王言明,不用些计策,如何能够让她舍弃王小将军而去?” 王渊算是听出其中的道道,立刻跪下行了个顿首礼:“王爷大恩,铭感五内!” 阮氏一听自己媳妇孙儿无事,又瞧着定北王做事如此滴水不漏,心道夕儿可真是嫁对人了,忙上前对定北王道:“王爷,妾都不知如何感激是好!那如此夕儿在京中,还得王爷多多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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