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以纵容她,宠着她,惯着她,给她一切珍玩珠宝。可涉及原则,陛下绝不会为她牺牲半分。 沈璋寒捏着她略显柔软,不再如同之前一般粗粝的手,淡淡道:“翠薇,只要你一直好好的陪伴在朕身边,朕就会一直宠着你。” “明白吗?” 昏暗烛光中,陛下的黑眸显得格外幽深。 丹昭容的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缓缓起身来到了陛下怀中,任由大手摁向自己的后脑,娇语道:“是……臣妾明白。” - 次日凤仪宫请安,丹昭容春风得意,早早就到了。 柳才人越过姜雪漪和陶贵人侍寝的消息若在平时一定是话题中心,可架不住丹昭容在昨夜成功将陛下请到了翠微宫,一时人人的焦点都在丹昭容身上,也无人理会柳才人了。 有了陛下雨露滋润,虽说仍然是唇枪舌剑,可丹昭容却半点也不在意,唇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等人都来得差不多齐了的时候,皇后身边的芷仪上前说了句:“皇后娘娘,今日陶贵人身边的宫女来告假,说陶贵人身子不适,这几日恐怕不能来请安了。” 芷仪的声音不算小,前面的几个主位娘娘当然都听见了。 姜雪漪掀眸看向丹昭容,果真见她脸色一白,笑容也淡了下去。
第6章 陶贵人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告病请假了,不少人都觉得奇怪。 谁不知道陶贵人和姜贵人是最受重视的,好端端的请了假,这两日就不能承宠了,岂非将机会白白拱手让给她人吗。 然而有些消息别人不知道,皇后却一定知道。 昨日来凤仪宫请安的时候就因为一件衣裳有了口角,她原想着丹昭容便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在第一日就给新人下马威,尤其那人还是陶氏之女,轻轻揭过便罢了。 谁知丹昭容的脑子实在蠢不可言,如同浆糊做的,还真朝人动了手。 若是寻常妃嫔兴许还能受她一时之气,可她也不想想,陶贵人初初入宫,又是高官之女,心比天高的人,能不能忍得下她这口气。 丹昭容委实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皇后点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她对芷仪吩咐着,眼睛却扫向丹昭容:“陶贵人才入宫就身子不痛快,是该请个太医好好瞧瞧,免得陶尚书担忧幼女。芷仪,你从库房选几样好的补品给陶贵人送去,就当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这番敲打是何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丹昭容脸色发白,一时坐立难安,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今早也让红萤给陶贵人送了些伤药,想来那点小伤,不过三两日就好了……” 皇后掀眸看她,反问:“一点小伤?” “女子容貌最是要紧,陶贵人若因你口中的一点小伤容貌有损,丹昭容,即便陛下再宠爱你,你能负责得起吗?” 皇后威仪,不咸不淡几句话便说的丹昭容背后发寒,她急忙起身跪下来,委屈道:“皇后娘娘明鉴,昨日臣妾实在是气坏了才一时冲动打了陶贵人,可那也是因为陶贵人不敬臣妾在先,还请娘娘明鉴啊!” 这话一出,原本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人都听明白了。韶妃率先冷嗤了声,讥笑道:“宫里谁不知道丹昭容仗着陛下的宠爱为非作歹,陶贵人到底是新入宫的妃嫔,难道还会主动往你的枪口上撞?还不是你气不过在凤仪宫丢了面子,这才散了请安后借机寻陶贵人的不痛快。” 韶妃半点不给丹昭容留面子,眼中的鄙夷溢于言表:“本宫想想也能猜得到,定是你以为新人不打紧,这才想给个下马威。不曾想陶贵人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挨了打就立刻告病不出,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丹昭容因为一件衣服无故寻衅,随意掌掴嫔妃,我看不出半日,就连陛下和太后也要知道了。” 刘贤妃温声道:“丹昭容,因为区区一件衣服就刁难新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丹昭容一时又气又急,说道:“臣妾是不喜欢陶贵人和臣妾撞了衣裳不假,可也不曾一开始就气的想打人,皆是因为陶贵人言辞不尊激怒了臣妾,臣妾才……” 她话音未落,皇后就蹙着眉打断了她:“你身为昭容之位,只有训诫翠微宫宫人之权,本无劝惩戒嫔妃的权利,昨日掌掴陶贵人已经是犯了宫规,本宫还未罚你,此时还要狡辩吗?” “陶贵人是初入宫的新人,即便是哪里规矩做得不好,你大可以来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可你身为上位者却毫无宽容之心,滥用私刑,难道你指望本宫会帮你说话?” 丹昭容委屈含泪,却不敢反驳,跪在殿内垂着头,再也不吭声了。 见她收敛,皇后的语气也缓了几分,淡淡道:“行了,起来吧。” “本宫今日不会罚你,可你也要记得时刻身为妃妾的本分,不要再惹出事端。” 丹昭容起先的春风得意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回位置上不说话了,韶妃却最喜欢见她不高兴的模样,趁机又说了句:“陶贵人是可怜,可要本宫说啊,柳才人也是可怜呢。” “丹昭容一人任性不要紧,一天的功夫委屈了两个新妹妹,连本宫都看不过去了。” 提起柳才人,一直没说话的兰昭媛掀眸瞧了她一眼,同情道:“柳才人本是这一批新人中最受陛下青眼的,倒是可惜了,昨儿个初次侍寝就被丹昭容将陛下请走了,想必妹妹心里头一定不好受吧。” 坐在后头一直没出声的柳才人怔怔抬起头,攥紧了帕子,起身轻声道:“侍奉陛下是妾身的本分,陛下的心意,妾身不敢揣测。” 兰昭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第一次侍寝就被人截胡本就挺可怜的了,所以尽管柳才人本质上已经越了规矩,到底也没人再刁难她。 - 临近午膳的时候,灵犀宫门外脚步匆匆地经过了两列宫娥,看方向,都是往隔壁的棠梨宫去的。 陶贵人就住在灵犀宫西侧的棠梨宫内。 一波人是皇后身边的芷仪带着,还有一波是陛下身边的林威带着,都是往棠梨宫里送东西的。 挨一巴掌得陛下和皇后两个人关心,陶姝薇也算不白挨这一巴掌。 早在昨儿个刚看到她挨打的时候,姜雪漪就猜到她会用这么一招。 陶姝薇此人眼高于顶,自恃出身高贵,从不让自己受气。丹昭容就算再受宠,可那么一个出身的人,打了她也一样要受罚。 这既是睚眦必报,也是叫后宫里的人知道,她陶氏出身的女儿绝不是好欺负的。 皇后送东西过去是身为后宫之主的安抚,可陛下也送东西,这里头的意思就大了。 昨儿个陛下去了丹昭容处,丹昭容一定少不了吹枕头风。可即便这样,陛下今日还是派林威亲自带着人去送东西,就说明他并没听丹昭容的,反而要对陶贵人施以关怀。 姜雪漪听着旎春送回来的消息,笑了笑,又问:“那林公公只去了陶贵人那?” 旎春凑到她耳边:“小主猜对了,林公公先去了陶贵人处,又去了柳才人处,陛下的赏赐发下去,将昨儿个丹昭容得罪的新人都安抚了一通。” 说罢,她俏生生道:“这样会哄女人,咱们的这位陛下还真是多情。丹昭容的宠爱依旧,陶贵人和柳才人也不受委屈。” 姜雪漪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等外面动静渐渐小了,旎春才问道:“陶贵人告假,柳才人又被截胡。小主,您说陛下今日会不会点您侍寝啊?” “不会,”她神色自若地修剪跟前的一盆兰花,“若陶贵人识趣,会是陶贵人。可若是她不识趣,那既可能是丹昭容,也可能是柳才人。但绝不会是我,也不会是其余新人。” 旎春不明白了:“为什么?奴婢想不通。” “若是陛下真的那么喜欢柳才人,昨儿个就不会抛下她去丹昭容那,可若没那么喜欢,陶贵人不能侍寝,干嘛不从剩下的新人里选呢?您如此貌美,家世也不差于陶贵人,选您侍寝才是理所应当的。” 姜雪漪没说太多,只是垂着眼,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着呢。” 早在她入宫之前,关于陛下的传闻她就听过不少了。 父亲说陛下既是君子,又是明君,颇有治国之道。母亲说陛下温润如玉,风流多情,从不苛待嫔妃。 不论政事、性情、作风,皆和先帝截然相反。 可姜雪漪不这么觉得。 或者说,不全然这么觉得。 - 入夜后。 宣政殿内。 内侍省负责司寝的太监端着名牒躬身小碎步过来,双手高举,恭谨道:“陛下,点寝的时间到了,还请您择选。” 沈璋寒撂下手里的折子,身子后仰,懒懒扫了一眼上头的名字,淡声:“你今儿去陶贵人那,如何了?” 林威忙上前一步,低下头:“启禀陛下,奴才今儿去的时候,陶贵人的脸颊已经好全了。” 沈璋寒不明就以地笑了声,觑他:“好全了?” 林威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却不敢问,只将腰弓得更深了:“奴才没看错,的确是好全了。” 殿内安静了半晌,直到林威额上冷汗都冒了两滴,才听到陛下淡淡开口,没什么情绪:“将名牒都撤下去吧,朕今夜独宿。” 陛下的心思向来令人难以揣测,林威起初以为陛下是陶贵人因为不能侍寝才没了兴致,又想起昨日见到了各位小主,便有心卖个好,大着胆子提醒道:“陛下,新入宫的小主里头,还有位姜贵人也出身高贵,容貌极美,您要不要——” 那日殿选陛下有些心不在焉,还真说不准记不记得这些小主们的长相,可这位姜小主生得实在是好,他记得当初殿选时,陛下瞧见也怔了瞬,若是还记得,今日举荐必然能成。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好事,谁知陛下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你如今都做起朕的主了?” 林威的后背登时湿了一片,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沈璋寒淡淡收回目光,重新批阅起奏折,林威才松了口气,重新站到陛下跟前磨墨,心道恐怕陛下是不记得姜小主了。 陛下今日独寝,内侍省的差事不必办了,只好端着名牒退下去。林威不着痕迹扫了眼名牒上的名号,看了一圈却没看见陶贵人,这才知道陛下是不悦了。 这陶贵人明明挨得不重,容貌也并未有损,可得了陛下的赏赐却仍看不透形势不依不饶,不肯退一步将名牒挂上。 这分明是没消气,不满陛下的解决方式,在这拿乔呢!
第7章 自陛下独寝了一日后,次日的晨昏定省陶贵人依旧没去。 芷仪来禀报的时候,皇后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反而是底下的丹昭容听说后脸色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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