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陛下和太后都去看望她了,还额外多拨了两个人伺候,可她满身疹子短时间内都不能再伴驾了,比之前陛下让她调理身子更彻底时间更久,总是让人心里痛快。 宫里的宠妃越少越好,这样其余人才有机会,她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从凤仪宫请安回来后,姜雪漪虽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也一直对盈美人这件事心里有个疑影。 尽管太医那样说了,可事情发生的这么巧这么突然,谁也不会全然相信。 她没做过的事却有人做了,还做的这么滴水不露,那就说明不是为了栽赃陷害给她,而是想替她再出口恶气,以表善意。 宫里想与她亲近的人不算少,只看昨日的贺礼单子就知道了。 可有这份心机,又这么急着向她投诚的人,会是谁呢?
第57章 昨日下了一宿的雪, 今日起来就停了,化雪的时候可比之前冷多了。 即使姜雪漪不那么怕冷,可今日也有些受不住, 不肯往外头走动了。她闲着没事, 坐在软塌上看闲书,眼睛却没落在书卷上, 心思都在盈美人昨夜起红疹子的事里。 这事情做得缜密,下手分寸也把握的好,不像这一批新人能做的出来的。 宫中旧人不多, 不得宠的数得过来, 姜雪漪盘算盘算品出些门道,端起杯盏抿了口清茶,重新看向了书本。 诚心给足, 能力也不差, 既是有求于人,自然会主动上门叫她知道的。 果然,尚未到午膳时间, 旎春就来报说杨贵仪来了。 姜雪漪笑意深了几许,并不觉得意外,温声道:“快把杨姐姐请进来。” 杨贵仪揣着手炉进来,先向姜雪漪见礼,笑着说:“今儿的天实在是冷, 左右无事, 嫔妾就斗胆来嫔主这取取暖了。” 身份高低分得这么清楚,连姜雪漪都不禁唏嘘了。 刚进宫的时候, 她事事小心,处处留意, 一直仰仗着杨贵仪凡事多提点着,和她之间都是姐妹相称。可宫里排资论辈一向先位份再资历,就算杨贵仪是跟了陛下许多年的旧人,如今位份比她低,有事相求,亦要守着规矩。 从姐妹相称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 姜雪漪放下书坐直了起身,扬起无害的笑脸:“都说了姐姐何必和我客气,哪儿就如此生分了?” “刚入宫时若不是姐姐多提点着,告诉我不少事,我哪儿能走得这么顺呢。旎春,快给杨姐姐奉茶,陛下新赏的六安瓜片。” 杨贵仪摘下大氅递给身后的宫女,坐到了软塌另一侧:“就算妹妹不在意,一直惦记着我,可宫中该有的规矩却是不能少的,免得被有心人瞧去说闲话。” “外面化雪这样冷,妹妹的东偏殿可比西偏殿暖和多了,一进来暖融融的,像春天似的。” 姜雪漪不动声色的笑着问:“姐姐那的炭火供的不足吗?” 杨贵仪捧着手炉不丢,不好意思的摩挲两下,就见那手炉外面缝制的套子都是陈旧的布料了,颜色黯淡无光,皮毛发涩,远远不如姜雪漪搁在桌上的轻软华丽,色泽明亮。 “内侍省那边倒没克扣我的,只是用的紧巴些,不如妹妹这儿充足。” 这是有准备过来的,虽不明说,却让她知道杨贵仪如今的处境,也让她知道她想再上一层。姜雪漪便如她所愿,轻讶了一声:“姐姐的手炉套子怎么这么旧,底下的奴才们没缝制新的?” 杨贵仪轻叹了口气:“我多年无宠,在宫里仰仗着妹妹不受克扣就很好了,送来的新料子刚好做几件还算得体的衣裳,里衣什么的,可若想匀出来做些香囊和手炉套子,就没多的了。今日让妹妹笑话了。” 姜雪漪忙唤着旎春道:”从咱们那拨出些炭火和用度给杨姐姐和赵常在。连姐姐日子都不好过,赵常在恐怕更不好过了,也怪妹妹不细心,平时没能周全到。” “妹妹平时贴补的也够多了,怎好让你一直用自己的用度贴补我?”杨贵仪实在难以启齿,“宫中日子不好过的人多了,都是自己没本事罢了。怎能这般理直气壮的用妹妹的东西,若说出去了,恐怕说我活像个只田里的蚂蟥似的,趴在妹妹身上吸血。” 姜雪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柔声道:“咱们本就是同居一宫的,又平素要好,互相帮扶本是应该的。若日后我落魄了,姐姐不也一样帮衬我吗?” “只是姐姐说的也是,宫中的女人,终究要自己立得住才是根本。若没有宠爱,也得寻个靠山,若无靠山的,总要有个子嗣才好互为依靠。可若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在这宫里便是最最可怜的了。” “今日去凤仪宫请安,那些子嘲笑盈美人起红疹子不能侍寝的嫔妃,有多少是不如盈美人的?盈美人家中虽是只是高位闲职,但好歹背靠着太后,迟早还会有恩宠,到时候还嘲笑的出来吗?” 说罢,姜雪漪喟叹着:“宫里都是如此,你羞辱完我,我再羞辱你,日复一日。可这些口舌之争都是无用的,只有手里实实在在拥有的东西才是真的。” 杨贵仪身子一顿,低头道:“是啊,什么都没有的人,便是最可怜的了。可她们也想为自己求一求,只是没这个能耐罢了。” “只是盈美人身子起红疹子这事倒也蹊跷,好端端的就遭此灾祸,听皇后的意思,恐怕要修养到年后了。不过也怪她自己不不安分,在宫中行事不端,如今算是给妹妹出气了。” 姜雪漪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柔柔笑道:“是啊,也不知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总归我出了口气。若是有人做的,我该好好谢她才是,杨姐姐,你说是不是?” 闻言,杨贵仪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缓声道:“妹妹都猜到了?” 姜雪漪笑笑,抬手示意殿内的人都退出去,轻声说:“我不过是猜着肯为我做到这地步的人不多,又得是十分熟悉宫中,有些手段的人,这才想到了姐姐身上。” “姐姐为我这么做,我心中很感激。” 杨贵仪问:“妹妹不怪我自作主张吗?此事我虽做的隐蔽,可不曾想动了手脚的那包药会这么快被盈美人喝进去,间隔的时间短,她难免将此事赖在你头上,更加记恨你。” 背后靠着太后的人,和姜雪漪本就不是一路。 再说了,盈美人入宫后是最忌惮她的,一个原本就想跟她争个高下的人,不是今日生嫌隙就是明日生龃龉,如今只是提前了些,倒也无妨。 姜雪漪反过来安抚她:“姐姐一心为我,冲动之下也是有的,只要日后别这般就好。害人的事无论大小多少会留下痕迹,若日后姐姐因此被抹上嫌疑,我反而心中不定了。盈美人不喜我比她得宠,以后发生冲突也是难免的,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怪罪姐姐。” “姐姐在宫里艰难,若有机会,我一定拉姐姐一把。” 同样是想要投诚,姜雪漪对赵常在和杨贵仪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的。 她能对赵常在撕下伪善的模样把丑话说在前头,可在杨贵仪面前,她绝对不会做真实的自己,只用漂亮话应付推拉。 入宫这段时日,她对杨贵仪自然是万分感激的,虽是表面要好,互相汲取,可她同样给了不少相应的好处。杨贵仪心思太深太多,背后又像是皇后,虽说皇后如今看重她,可形势并不明朗,若把后背完全露给这样的人,无法让她感到安全。 她会提携杨贵仪,但仅限于你来我往的利益输送,表面交好,再多的交心便没有了。 后宫水深,她不曾主动得罪任何人就已经走得步步小心,往后更是如此。 姜雪漪是最会隐藏自己心思的,她语气温和,说得也真诚,杨贵仪虽然知道她向来聪明心里有主意,可见她说得这么干脆果断,还是松了口气。 杨贵仪惊喜的站起来,福身道:“妹妹若真愿提携姐姐,姐姐定不会忘记今日之恩,事事以你为先的。” 姜雪漪唤门外侯着的段殷凝进来,笑道:“姐姐太客气了。我宫里的段姑姑从前是司服司的女官,有一双极巧的手,梳妆打扮样样在行。即便只有三分颜色的女子,亦能装扮成五分,不如就让段姑姑去西偏殿为姐姐好生收拾一番,姐姐日后就让身边的宫女按着这个样式给你打扮,女子颜色好了,才能抓人眼球,陛下也会耳目一新的。” “那就多谢妹妹割爱了!”杨贵仪喜不自胜,段殷凝颔首应下,一同出了房门。 待人走后,旎春进来问:“杨贵仪是不是看您抬举赵常在眼红了,这才来这么一出的?以前奴婢还以为杨贵仪真的没争宠的心思呢,一直老实巴交的。不过杨贵仪的手腕也着实厉害,不声不响就让盈美人起了一身红疹子,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姜雪漪不紧不慢的说:“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得宠?就算对陛下没有情谊,可好处且多着呢,有了机会自然是要牢牢抓住。” “至于她是怎么做的,殷凝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临近午膳前,段殷凝回来将她从杨贵仪嘴中得知的都告诉了姜雪漪。 原是杨贵仪知道盈美人最近要喝补药,所以在太医署抓药的空隙支开了配药的药童,在其中一包里头加了些药粉。 那药粉是夏日里的一种驱蚊草,晾干了做成香包挂在床头正好,只是无意间发现食用易起红疹子,这才想到要把干草磨成细细的粉加进盈美人的药里。何况抓药哪里不剩细小渣子的,区区一点细末煮成汤水再沥出来根本看不出什么。 若加多了太过显眼,也怕出现差错,所以只在其中一包里添上少许即可,不论在喝补药的过程中任何一日饮下,都会让她浑身起红疹子吃尽苦头,却又因症状不重不会因她细查。 但不管一天喝进去,她都会因这红疹子无法承宠,继续把药喝下去。 这招数不是为了害人性命,又症状轻微不会彻查到底,可一旦做好了却恶心,能让人吃苦失宠。 杨贵仪为了她这份提携,连自己的手都不那么干净了,也是诚心。 姜雪漪娇懒的哂笑,偏头问:“可有交代杨贵仪平时不必细细梳妆,等必要时再一举惊人?” 段殷凝福身道:“奴婢都交代了,也同杨贵仪说此事就烂在心里,只记得盈美人是过敏就好。” 她抬手将段殷凝扶起来,柔声道:“姑姑同我是越发心有灵犀了,以后若没了姑姑可怎么好。” 段殷凝颔首应着:“奴婢多谢您抬爱,这些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 - 盈美人告假在长乐宫中养病以后,宫里的风波总算是停了。 平时尖酸刻薄的丹妃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孩子,仿佛这孩子已经是她的似的,动不动就往柳贵人处走动,不是送礼就是拉着柳贵人说话,虽说柳贵人不胜其烦,倒让后宫安宁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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