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用力一抽,扯出很大的一个包裹。 包裹有成人半个胸膛大,用绳子凌乱的五花大绑着。 这是商队为数不多的糖块了。 其他的已经被牧民拿东西给兑换干净。 “还剩这一包。” 其余的,得留给他们自己吃。 草场上一天两天见不到人烟是常事,他们得留够给自己补充盐份和糖份的东西。 “看看你要多少。”男子说罢便拆开绳子,有技巧的一掰,先掰开一小块。 在雉黎的视线中递给雉黎怀中的需壬。 “小孩尝一尝。” 他喜欢胖乎乎的小子。需壬这小子长的圆头圆脑很俊气,男人看他顺眼。 需壬往前一探,伸开手掌接过。 拿到手上,糖有点黏糊。因天气渐热,有些融化。 需壬是吃过苦头的,一点不嫌弃,往嘴里喂。美滋滋的嘟了嘟小嘴,鼓着脸颊吃糖块,“谢谢。” “不谢。”男子双手插腰。 看看小嘴一鼓一鼓的需壬,雉黎对商队的人要了一半。 她还有糖,但只是冰糖。 这种糖也需要买点。 “行。” 除了糖雉黎原本还想再要些盐。 但一问,见男人摇头说没有。 雉黎想起了边境的政策。 盐是管制的非常严格的东西。 商队:“您可还要换些别的?” 雉黎:“可有布料?” 长途跋涉费鞋子,需壬走路最少,倒是还能撑一撑,但邢伯的鞋子却已有要破洞开缝的痕迹,需要重新做一双。 “还有,你们这可有鞋子?” 两者她都需要。 鞋子有的,牧民也需要这些,商队带了。 拿出另一个包裹,男人说:“还剩这几双,看看,哪双合你们的脚。” 不合脚也得买,归塞路程长远,错过了这队商队,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见换东西的,能买就先买。 雉黎低声对邢伯说了句什么,邢伯上前来选。邢伯选的功夫,雉黎看向一个酒囊。 她需要这个。 当初离开匈奴时,虽然把尽可能能带走的酒囊都带走了,但真正踏上归家途中之后,才发现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些酒囊装的水常常不够用。 储水的东西她还需要更多。 草原上大部分能看见的地表水,就算它们再清澈,也要警惕,不要轻易去饮用。 这里但凡有水的地方,肯定会有人逐水草放牧。 而只要有牛羊的地方,它们肯定会留下粪便。粪便在雨水的冲刷下被带进水里,不知道在哪一段河道便一路冲刷而下。这样循环往复,时间长了,只要一喝,人会有很大的概率生病。严重者,死了也说不定。 已经有太多的这种例子。 雉黎在塞外这些年看过很多回。 她很清楚地表水直接引用的危险。 在这里,除非要到渴死的地步,否则她和邢伯永远都不会去喝。 “这几个酒囊可卖?”雉黎抓紧问。 商队:“不卖。” 商队的人吃过亏,也深知在塞外之地,储水的重要性。 他把糖卖光了也不能把酒囊卖出去啊。 回头和同伴汇合后,他得被他们骂死。 好吧,雉黎也就不继续打他们酒囊的主意了。 其他的就没什么可买的了,路程还长,雉黎就算身上有积蓄,也不能乱花。 …… 雉黎让邢伯又去找周边的牧民问了问,他们家里可有多余的酒囊愿意交换?能不能换给她。 还真有,就是磨损的有点厉害,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好看。 但邢伯还是换了。 顺带,在和对方聊天的过程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快步跑回来,邢伯立马把听到的事和雉黎说了,“牧民说,边关重地的出入一直管得很严,凡是出城入城,必须要有相应的通关文牒。” 而且不仅仅是边城,从进入边城起,几乎每一个要塞关卡,都会查入城人的身份。 要是没有身份,那要进城就是痴人说梦。 甚至不进城,只是在城外交易,被人看见你是个眼生的,也会惹来麻烦。 雉黎微愣。 有一刻变得沉默。 身份…… 她和邢伯现在就相当于是被抹去了身份的人,从出塞起,从来没人以为过她还能回去。 雉黎自己也没想过她还能有回去的一天。 哑然,“那我们……” 是啊,邢伯愁了愁,也叹气。 虽然在草原上这几个月一直有惊无险,对于抵达边陲之地,眼看着也是有了几分希望。 但现在,以他和夫人的情形,就算到了边关,也不会被放行,根本没有能力再往前走。 “还是得郎君来。”邢伯说。 只有卢家人亲自来接夫人,夫人一路上才不会被要塞卡住。 从边塞回中原腹地,关卡数不胜数,每一关都不是他和夫人现在的身份能蒙混过去的。 雉黎明白。 便向左走,从一堆东西里找出了一样包裹。 包裹用的是软滑的丝绸,是她当初被单于赶到偏远之地时,雉黎为数不多带着一起走的东西。 里面是一方砚台几支狼毫,还有几本书,几叠纸。 这些是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雉黎找一块平坦的地方,蹲下写信。 下笔千言,汇聚成几笔几行。最终落款时,雉黎留下自己的名字。 待信干了,把信和一个纸条折好交给邢伯,“去看看商队可还在,问他们可否把信带回边陲,帮忙找家能送信的,把信送到卢家。” 他们是商队,肯定是能进城的。 邢伯把信揣好,飞奔便往外去。 好在,商队还在。 但眼看着是在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邢伯大喊:“兄台且等一等!” 嗯?!商队之人抬头闻声望来。邢伯不敢让他们多等,再次快跑。匆匆站定,先作了个揖,便把手中东西掏出。 商队几人挑了眉。 干嘛? 邢伯抿抿干燥的唇,哑声道:“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兄台先听我说一说。” 商队瞄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嗯,说。” 邢伯:“您刚刚也看到了,我家夫人和小郎君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尚才三岁的小儿,我们此行要回边关,老的老弱的弱,只怕根本走不到边塞重镇。所以刚刚想到您的商队在这,便想请您帮忙送封信到边关。到边关后您帮忙找处能送信的地方,让他们把信送到家中,请家中的郎君前来接应。” 要他们送信?商队说:“家里离边关远不远?” 能顺手帮的他们也就帮了。草原之上地广人稀,要找个人送信,确实不容易。 “远。”所以,邢伯说,“您估计也不去那个地方,我们更不好意思麻烦您特地去送信。您只要把信带到边关,请个专门做送信生意的人把信寄出去便好。” “这些是送信的银钱。” 邢伯立马给出去一个鼓囊囊装着报酬的荷包。 商队的人没拒绝荷包。他没送过信,谁知道到时送信的人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要天价,他好心做好事,总不能最后还要他帮忙倒贴钱吧。 “行。” 邢伯松了一口气,还好,商队的人没有拒绝。 赶紧又说:“纸条上便是信要送到的地方,您让他们按照纸条上写的把信送出去就行。” 商队:“嗯。” 信送走了,雉黎和邢伯第二天也离开了牧民家里。 需壬还不大愿意走。 坐在小毛驴上走了还没半天呢,忽然需壬的小脖子仰的快往后倒,抬头看雉黎,“母亲,我们不能也在这扎个帐子住下吗?” 他们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需壬有点走累了。 雉黎:“……” 摸摸孩子,“这里不是随便能扎帐子的地方。” 群居的人都有领地意识,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扎帐住下的。 需壬:“给他们钱。” 他说得倒是轻松。 雉黎出塞时,因为那时中原势弱,以和亲求稳,便带了大量的物资和金银出塞。但那些是给匈奴单于的,早被单于收入库中,雉黎并没得到多少。 经过这几年折腾,就更少了。 “我们并不富裕。”雉黎得扭转孩子的这个认知。 好吧,需壬闭上嘴巴,不再说。 又过半月。 这时也已经到了七月份。 草原上的水草长得越发茂盛,雉黎和邢伯被一条宽敞的大河阻住去路。 他们问了一个牧民,便骑着驴往河的上游走,听说上游的地方狭窄。 而且在那块狭窄处搭了一个简易的容牲畜过道的桥,他们可以从那里去向河对岸,然后继续往东边的边陲之地走。 “上游再往上走就是水源流出的谷地,你们要储水的话,可以去那里。那里的水是从山洞中流出,我们平时喝水就是在那。” “应该是那里。”根据牧民说过的话,邢伯远远才看到桥,便拿手中的鞭子指了下。 又问雉黎,“夫人,要不要再往前走走,去储些水?” 雉黎自然是说再走走。天气越来越热,人和驴需要的水都更多。既有能饮用的水,当然多储一些。 只是……在走了十几里还没看到所谓的谷地时,雉黎和邢伯忽然都愣了愣。 雉黎和邢伯沉默:“……” 那位牧民不是说不远? 可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 不过,看看周围草的茂盛程度,倒是也能猜到至少再往前走走,也确实能走到了。 都已经走到这了,也不好前功尽弃,三人只好骑驴继续往前。 好在又走几里,终于发现了河水源头痕迹。是一个大大的深度不小的山谷,这里水流不算太急。 邢伯骑着驴先走过,往前探路。 雉黎紧随其后,在驴上搂着小胖墩,免得他掉下驴背。 沿着山谷又走了约一里,见到了湖泊,湖泊两旁是石头,且再往前,看着仍然有路,是能通行的地方。 邢伯看了看,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水还不能喝,他看到有牲畜走过的痕迹。 又走了一会儿,倒是已经能看到取水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这取水之地另一边,一个能容几人通过的地方,里面还有一个湖泊。邢伯还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以及泅水扎猛子的声音。 邢伯眼皮跳了一下。 需壬也听到了,小胖手立刻往那边指了指,“母亲,有人!” 雉黎:“……嗯,有人。我们不说话,取了水便走。” 需壬哦一下,倒也乖乖的不说话了,只抓着驴儿的毛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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