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左看右看。 邢伯向雉黎指了指,便先去取水。 一共十个酒囊,灌到第六个酒囊时,那处只能容几人走过的地方陆陆续续走出了人。看到雉黎和邢伯,十几人以为首之人为尊,倒是只是观察了下三人的举止,便在一边等候。 邢伯看到他们头发上没有任何水渍,而且他们出来了,里面仍然有泅水的声音,那看来不是这波人在里面消暑。 邢伯低头继续灌水。需壬却又伸手指了指,小肉手抓着雉黎的手。 雉黎低头,怎么了。需壬看到了笛子,和上回的商队一模一样的笛子。 上回母亲要给他买,商队不卖,后来是给了这些大个子吗? 这些人的笛子自然不是买的,商队的笛子,才是从他们这带出去的。就在前几天,几人才刚刚汇合。 这会儿到这来,也是因为草原里的水不能随便喝,到这来取水储存。
第4章 雉黎是背对着这一群人的。 本没精力往后看。 邢伯未对她提醒身后这群人有不善的意思,雉黎明白,这就代表这群人也只是来这取水的,两边不会有任何冲突。 但她怀抱中的小家伙需壬却一个劲顾涌她,非要她看看那笛子。没办法,雉黎只好回头看一眼。 出塞几年,雉黎比之当年,已有了些变化。不过,虽经历了烈日和风沙,因雉黎年纪也不算太大,才二十三而已,雉黎倒是仍然是一眼能看出的年轻。 雉黎回头的功夫看清了这十几人。 雉黎身上有塞外风沙的侵蚀,但更有中原本土女子的柔美与惊艳,出塞七年,她因少有曝晒,肤色便一直未改。她的气质越发似玉瓷,有远观的深厚,又有近看的脆弱。所以这一看,两边倒是都看出对方不是挑事的性子。 且这十几人因雉黎容貌长得好,怀中又搂着一个小郎君,母子两人还和他们一样,也是一副中原人的长相,倒是更有耐心的等待邢伯取水。 需壬继续打破寂静,“母亲,那个。” 好奇宝宝依然在锲而不舍的盯着笛子看。 他在遗憾这个有很多孔的东西上回没能拿到手里。 眼巴巴的瞧着。 雉黎朝需壬一直眨巴看着的人歉意的收一下下巴,同时,一只手包了他的小下巴,把他的小肉脸挪回来。 别看了。 “嗯。” 雉黎低声:“邢伯要取好水了,你乖乖坐着,我们等会儿继续赶路。” 需壬小腿靠着驴肚子,“和上回的一样,母亲。” 雉黎拍拍他发上的灰。 的确一样。 看来上回遇见的,或许是个庞大的商队。 这些人没准和上回的人是一个队伍的。 当然,也可能是出塞贸易的商队都有带个笛子的习惯也说不准。 雉黎对商队行商的规矩不怎么熟,并不了解他们有没有这种约定俗成的习惯。 “嗯。” 需壬小嘴蠕动,又要说,但雉黎弯腰接了个邢伯递来的酒囊塞到他怀里,需壬小胖手一重,当即没话了。 只顾卖力把酒囊抱好,需壬非常怕把酒囊摔了。 他虽然才三岁,但已经非常明白水源在草原上的重要性。 雉黎也没有多余的话教导孩子。 低头一次又一次接装水的酒囊,把酒囊在驴背上的布袋里放好。 最后一个放妥当时,雉黎一只手搂着孩子的小肚子,重新调整个坐姿坐稳。邢伯默契的,走到驴头跟前,牵着驴绳让驴转向。而后,他又牵起旁边那一头驴,往回走离开这个山谷。 走前,邢伯和商队的人点头互相打了个招呼。 从山谷离开的第二天,雉黎和邢伯遇上了在草原上最糟糕的一天。 这里越往东走,水源条件越好。但与此同时,野兽出没的也越来越多。 昨晚他们便听到了几声狼嚎,为此夜里连眼睛都不敢闭,是彻夜点着火才勉强有惊无险渡过了黑夜。 但侥幸避过了夜里的狼群,却没想到邢伯这边出了事。白天本来正骑驴往前走得好好的,邢伯这边却忽然消失,竟毫无预兆从驴背上一头摔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雉黎赶忙翻身下驴背把邢伯扶起来时,邢伯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雉黎赶紧探一探邢伯的额头。 糟糕,发烫。 雉黎的心揪了一下。 头一回有些六神无主。 这一路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人生病。 上回她破了额头,好在那时天气不算太热,有惊无险没酿成大病! 没想到,邢伯却忽然毫无预兆的倒下了。 也不知道这热能不能尽快退了。 雉黎心里一团乱麻。忽而,又抬头看看需壬。见需壬正焦急,小小的孩子似乎也很想下来看看邢伯怎么了。 对于需壬来说,除了她,他最亲近的就是邢伯了。 小心放邢伯先躺下,雉黎赶紧回到驴旁又把需壬抱下来。 怕需壬这边一个着急,又变成第二个栽下驴背的。 雉黎紧绷中觉得腿都有点软,半蹲着嘱咐需壬,“母亲看看邢伯是怎么了,需壬不要乱走乱跑,可好?” 需壬:“好!” “我帮母亲捣药!我会!” 雉黎知道他哪里会,但为了让他安静,还是拿了布袋里干净的石头给需壬,又拿了一样药草让孩子捣。 “你慢慢捣,母亲照顾邢伯。” “嗯!”需壬颇有担当,重重点头。 雉黎马不停蹄又转身看邢伯。 再次用手一探,蹙了眉,烫的太厉害了。扭头起身牵了牵两头驴,让两头驴并排站着,给邢伯躺着的地方先制造一片阴影,让他不至于被太阳直射。 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取了水打湿一条干净的布,放在邢伯额头上敷着。又加盐兑了些水,喂邢伯喝下。 忙完这些,雉黎雪白的脸上已经留下了两行汗,雉黎又何曾不热呢。 雉黎用手背擦了擦流下来的汗珠。 擦时不小心蹭到了耳畔的发,雉黎随意在耳后挂了挂。接着蹲下,开始仔细检查邢伯身上可有伤口。 他是否伤了却一直硬扛着,怕她担心从来不告诉她,这才导致伤情恶化突然晕倒? 雉黎凭直觉看向邢伯的脚。 最可能伤到的就是脚了。 有时路况太恶劣,又或者草太高的地方,每每都是邢伯先去探路。 脱下邢伯的鞋。 才脱下,雉黎一愣。看到邢伯的脚跟处竟真是有伤,且已经生脓有恶化之势。 心里紧了一下。 飞奔起身又去取水,处理伤口。 …… 到了天色即将入夜时分,雉黎虽已经帮邢伯处理过了伤口,也给他喂了些用草药熬出的水,但邢伯却仍然没有醒来。 需壬摸摸邢伯的额头。 小肉手又摸摸自己的,需壬稚气说:“母亲,不那么烫了。” 此时已换成是他在守着邢伯,雉黎则在驴背上抱枯枝。 眼看就要入夜,邢伯却还没醒,今夜是无论如何也得在原地歇息了。 雉黎得把火生起来。 “好,需壬继续看着邢伯,母亲生火。” “好!”需壬朝气满满的答应。他今日非常乖,蹲在这已经蹲了很久了。 一刻钟后,一束火光开始升起。 但这时还没天黑,雉黎舍不得放太多木头把火生太旺。 木柴也是越用越少的。 草原上的枯枝并非那么容易收集。 雉黎累的坐了一会。 从邢伯倒下后,她就没有歇过。 火生的离邢伯不远不近,雉黎过来又摸了摸邢伯额头,见他敷了药后好歹热度有退下的趋势,松了一口气。 又走开了,拿出上回在商队里换的一袋米,雉黎抓出两小把淘了淘,放在火把上面的锅里慢煮,邢伯得吃点养人的东西。 天渐渐黑透后,雉黎抱着需壬就坐在邢伯旁边,等着熬过这个夜晚。 她的不远处,竖着插了两个挂着破布衣裳的棍子。当作假人,借助火光在夜里驱赶野兽。 雉黎放孩子枕在怀里,“睡吧,母亲守着你和邢伯。” “母亲不睡吗?”需壬揉揉眼睛。 说实话,他已经很困了。 需壬一入夜就很容易困。 根本撑不住。 雉黎:“你睡了母亲也就睡了,睡吧。” 需壬这才满足的腆着小肚子睡去。 雉黎轻轻摸摸他的小脸,抬眸时不时注意四周。不知望了多久,忽而,倒是听需壬说了句梦话。雉黎愣了愣,弯下头仔细听。听了好几句,才从需壬含糊又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分辨出是笛子二字。 没想到上回没能买到的,已经成了需壬时刻念叨的东西。 轻轻拍了拍需壬。 雉黎从怀中摸出一片叶子。 叶子是随手摘的。 那时是离开山谷不久的时候。 这一路,她和邢伯一直是按照一座西北东南走向的巨大山脉走,顺着山脉的指向,只要一路往东,是一定能走到中原控制的边塞的。 这也是为何她有时是经山谷,有时是过平原,地形并非是真正的一马平川。 轻轻咬上树叶。 这种叶子有种醒神的作用,咬一下能让人不至于太困。 雉黎忽然发愁。 若是邢伯的情况依然恶化的话,那接下来邢伯要怎么办? 他的情况现在有点危险。 …… 一夜再次有惊无险,三人平平安安活到天亮。 雉黎第一时间看邢伯。 他果然没有醒。 雉黎腿有点软,慢慢坐下。但一会儿,又强撑着起来,重新煮一锅粥,无论如何得让邢伯和孩子吃饱饭。 用过饭,是继续漫长的等待。 在邢伯醒来之前,现在雉黎不能擅自挪动他。 …… 黑夜再次降临时,没想到需壬也出现不适。但需壬不是生病,是被蚊子咬得太多了,需壬痒得忍不住擦眼泪。 他好难受。 今天的天气不是太热,蚊子多了好多。 雉黎也心疼啊,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拿着一把扇子,替需壬扇一扇。 “等邢伯醒了我们就离开这了,需壬不要挠,痒过了也就好了。” 需壬不受控制继续掉眼泪。 手指忍不住挠手上脸上的蚊子包,需壬说:“邢,邢伯不醒。” 需壬哭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好一会儿,眼睛不小心也被叮了一个蚊子包,需壬边揉边问雉黎,“母亲,邢伯是不是要一直不醒好久好久?” “邢伯不能再醒了吗?” 雉黎:“……” 只能希望不会恶化到那等情况。 “不会的,别多想。” “好。”需壬又抠蚊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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