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众人抿了抿唇,齐齐抱拳,朝着那人放声高呼。 “姑娘,反了吧!杀了萧徜,为将军,侯爷,太子殿下报仇!” 叶昭榆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在阵阵呼喊声中站起身来,一身黑衣瞬间被风吹起,气势冷的让人发寒。 她抬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目光一凛,猛然开口。 “反!” “旗号为昭,为梁王满门昭冤!为怀远军昭冤!为定安侯府昭冤!为太子殿下昭冤!为这天下昭雪!” “好!好!好!” 注: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宋·释心月《示圆阇梨偈》
第344章 一叶障目 大漠边关,雄鹰浴雪盘旋,旷远悠长的尖啸传遍瀚海的每一个角落。 某处大帐,帐外雪虐风饕,帐内火炉正旺。 一人身着暗红衣袍,肩负玄色大氅,隐约可见匿在大氅下的衣袍金色暗纹浮现,繁复神秘,又不失华贵。 靠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峻,金纹玄靴踩着矮几,半含着眼眸,周身气势凌厉杀伐,带着十足的攻击性。 那迦坐在一旁,手中数着念珠,看了一眼气压极低的人,叹了一口气。 自与郡主交战以来,不对,是自师兄被中原天子算计以来,师兄的脾气便没好过。 数场厮杀都未将他的怒火平息一点,反而越烧越旺,如今快要压不住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宽慰一番,一人便携着满身风雪从帐外闯了进来,高声开口。 “君主,郡主在北境反了!” 闻言,摩那娄诘琉璃色的眼眸一下掀起,瞬间从位置上站起来,衣摆顿时带倒了桌案上的酒盏。 “你说什么!” 越过荒原穷野,一路向南,风雪渐停,寒意渐收,周围景致由枯转翠。 此时黎州城内,江岸环绕,夜雨蒙蒙,无数乌篷船趁着夜色停泊在岸。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四周依旧翠绿盎然,不见一丝衰败之感。 止夷山上,雨雾缭绕,山风呼啸,一圈暖黄色的光晕透过雨雾遥遥照来。 青庐内,两道人影一坐一站,谁也没有说话,只桌案上的一盏油灯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贺衍一身青衣坐在窗前,抬头直直看着漆黑的穹顶,眼底是出奇的寂静。 某一时刻,天边一道白光猛然滑落,他的眼眸顿时颤了一瞬,袖中紧紧握着的拳头陡然一松。 随后眼底慢慢溢出一丝激动,随即越来越多,到最后终是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笑声前所未有的肆意与疯狂,眼泪却止不住的砸在地上。 “阿陵,他们果然还是走到了你想要的结局!” 站在一旁,一身短衫打扮的人看着他的样子,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星象如何?” 贺衍不停地笑着,抬手拂去眼角的泪,面上是久病后的苍白,配着这笑声,竟生生生出几分病态的疯狂。 “紫薇逝,大乱起,我们也该下山,为郡主最后一谋了!” 谋这天下。 闻言,那人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郡主可能不愿再见到属下了。” 贺衍不理他的牢骚,收了嘴角笑意,缓声开口。 “派人将崇肃公主护送至南境边关,好生安置,待这场大乱结束后,再将人接回来。” 战乱一但爆发,黎州必定是主战场,萧徜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舍弃,若他走投无路,难免不会拿公主来威胁榆丫头,早早提防为好。 “是。” 等人走后,他缓缓走到窗前站立,任凭窗外的风雨吹着他的衣袍,眼底是骤然掀起的狂风浪涌。 他目光浸着雨夜的寒意,如雪的白发散在身侧,连发梢末尾都泛着冷意。 手中紧紧攥着三枚铜钱,指节一寸寸的收紧,直至疼意刺入骨髓才缓缓松了手中力度。 他这辈子起了无数次卦,唯有一卦,至今耿耿于怀。 “你明知他对你有所忌惮,此去边关平乱必是险象环生,为何不拒?” 二十又七的贺行也一身大红官袍,身姿清倦,眉目疏朗,追着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闲庭散步般的往前走的人跑。 看着那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蹙了蹙眉,不悦开口。 闻言,那人抬眸看着形形色色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群,眼中是出奇的平静,又复杂的无人能懂。 他那时不懂他眼底的平静是挣扎无果后的无可奈何。 人生自有两出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二是踌躇满志。 他年纪轻轻便占了两种,退无可退。 他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将所有情绪藏在眼底,笑着开口。 “不过是去跟蛮夷小儿再打一架,阿衍放心,不会有事,他们打不过我!” 说完,朝着对方扬了扬眉,带着傲气十足的矜骄与得意。 贺行也蹙着的眉头依旧未解,抿了抿唇,将担忧说出口。 “此去若是他的局呢?” “那便抽刀,断水,破局。” “阿衍既然如此忧心,何不起一卦,看看此行可否去得?” 树下,三枚铜钱和着落叶而下,他抬手拈过他眼前的一片枯叶。 就那一叶障目,让他改了他的卦象,使他天真批下“此战无虞,将军必大胜归来”的谬论。 贺衍想到这里,一下攥紧了手中铜钱,冷冷笑了起来。 一叶障目,一场杀局,让他此生心意难平,恨意难消。 山中风雨陡然一急,他抬眸看着被雨水淋湿了的月亮,眼底是压不住的疯狂,就连苍白的唇都因激动染上了几分血色。 他那时说的破局,不是破他当时的死局,而是破今朝的大局。 他用自己的命筹谋落子,在生死一线之间,赌的是王朝的命数。 帝王的威压席卷全局,像是一柄重剑划破天门,山河倾倒,大乱四起,于乱世中搏胜,唯有以杀止杀,先斩的便是那搅动乱世起的帝王。 阿榆与怀远军是他藏了太久的刀,历经艰辛打磨而成,如今也该试试锋芒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甘愿赴死,在萧徜眼里是他在向他乞怜妥协。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向一个奸诈小人妥协! 他不过是在准备弑君罢了! 他不仅要弑君,他还要推翻这个王朝! 五年的时间,他给了所有人五年的时间,中途变数不计,可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笑萧徜一辈子都在工于心计,可他不知,他赖于心计也将败于心计。 为了掩盖一个图谋,他策划了一场又一场的阴谋,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民心早已不再是他的拥趸,一朝事发,怀远军来亡萧徜,而他丢失的民心来亡这个王朝。 他不禁弯唇一笑,阿陵以身入局,五年不仅壮大了怀远军,还让萧徜自己消弭了自己的民心。 如今他已刀剑悬首,后退无门。 他收回目光,转身便往外走,屋外骤雨忽急,他刚一出去,便被吹了满脸风雨。 他弯唇笑了一下,只觉痛快至极。 那日来他面前打探怀远军的探子死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想改朝换代啊。
第345章 此地何处 宣和二十一年,暮秋。 前太子殁于北境,盛安郡主悲痛欲绝,遂扬旗而起,调转马头,讨伐萧徜。 太子之死,彻底拉开了宣和之变的序幕。 裴朝于边境血书檄文千字,将天子罪行缩列成书,昭然天下,以喻万民。 笔锋之利,不足以书其恶,字字泣血,不足以慰冤魂。 帝之罪恶滔天,戮忠骨于疑云,弃万民于水火,乱天下之太平,悖人君之常理。 心狠手辣,残害忠良,专治强权,诡乱心术,伪作慈悲,欺惑天下,联结外族,弃民杀子,包藏祸心,以图私利,此人神之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梁王满门之冤屈,定安侯府之血案 ,黎州万民之哀鸿,南境六郡之焦土,中原所受之战祸,太子殿下之身陨…… …… 凡此种种,皆系之于天子,以狠厉之手段,行专制之强权,视人命如草芥,忘人君之根本。 为满一己私欲,挑动四海战祸,戮杀大盛肱骨,动摇我朝根基,使国祚之将尽,致王朝之遽衰。 此等不仁不义之徒,枉为天下之主,枉受万民爱戴,枉存天地之间! 今作此书,细数其恶,揭其伪善,以正视听,诚邀天下有义之士共同讨之,以奠冤魂! 此文一出,天下哗然。 不等众人质疑出声,又有无数州郡长官收到太子遗书,匆匆而作,印信为证,信中所著,唯一字耳。 冤! 是他所冤,亦是天下之冤! 众人心中大骇,裴朝所书,太子为证,那明堂之上坐的真是挑动天下祸乱的狠戾之主! 此字一出,一语成谶,黎州果然成了第一个背弃这个王朝的州府。 随后南境官民愤然而起,他们曾经所受之难,竟皆源自他们供养之君。 蛮夷践踏他们的家园,战火吞没他们的手足,天子不救他们于水火,这样的王朝,他们不愿再为其效力。 遂揭竿而起,与黎州一同响应盛安郡主,举旗为昭,为这天下昭雪! 薛绍在大漠边关看了裴朝所书檄文,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怒火四起,满心的恨意难解。 随后立刻带着人马奔赴北境,归于盛安郡主,与她一起讨伐萧徜。 盛安手握二十万怀远军,而后又得薛绍五万兵马,先是据于北境,想要收服北境官民。 北境百姓曾受太子恩泽,如今太子枉死北境边关,民心悲恸,哀转久绝,而后又闻暴君之恶,盛安一来,立刻群起应之。 至此北境势力尽得盛安之手。 同年十二月,各路人马分聚南北,中原各大主要州府已被暗处怀远军所控。 盛安领着数十万大军由北向南讨伐萧徜,与此同时,贺衍领黎州与南境兵马由南向北不断倾轧。 萧徜瞬间被两方势力共同夹击,手握八十万兵马盘踞盛京,固守中州,发诏书以讨贼,誓与反贼不两立耳! 自此,伐君之战彻底爆发,双方皆以讨伐为名,硝烟四起,战火纷飞,史称,宣和之变。 中原内战爆发后,西域以一己之力挡了北幽与召楚的兵马,让盛安郡主无后顾之忧。 而后西域君主以谢归的身份只身入了中原,投入盛安麾下,为其冲锋在前。 盛安手据三员猛将,一人手握重剑,勇猛非凡,一人手持长刀,一往无前,一人金丝铺陈,战无不胜。 短短两月,北境来者已破中州二十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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