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看到许久未出现的昭昭还有些开心,他跑了过来,站在昭昭面前问道:“姐姐,我听阿洛姐姐说您是病了吗?” 昭昭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心里那股难受的劲儿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是,姐姐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所以大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大河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我现在已经长高了许多,阿洛姐姐说等我再高一些就能去见阿翁了。” 他看着三人全副武装的样子歪了下头:“你们是刚从阿翁那边回来的吗?我阿翁的身体是不是快好了,其他叔叔们都回来了,阿翁是不是也能回来了?” 昭昭听着他问起王阿翁,想起赛罕摇头的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他,大河只有八岁,却经历了人世间的苦难。 小的时候,昭城被屠,背井离乡去了幽州,雪灾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双亲,如今只剩下了可以相依为命的阿翁。 却没有想到他的阿翁感染了瘟疫,如今老天爷竟是又要一次把他唯一的亲人带走了。 大河看着她们三人默不作声的样子,他松开了拉着昭昭的手问道:“我阿翁,是出什么事了吗?” 昭昭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大河,你阿翁他......” “我阿翁,是不是要死了?” 阿洛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他摇着头看着她们:“阿翁,是不是要死了,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 昭昭站起身来对着阿洛说道:“阿洛,你再去问问赛罕医官,如果王阿翁醒来,能不能,能不能给大河留句话。” 阿洛擦了擦眼泪:“我这就去。” 王阿翁如今的状况是见不了人,能近他们身的,也只有赛罕了,哪怕,哪怕王阿翁真的熬不过今夜,好歹也能给大河留句话,让他有个念想。 大河想跟着阿洛一起去,但是听昭昭的话也明白如今他是见不了他阿翁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能给赛罕医官还有姐姐们捣乱。 豆大的泪珠顺着他脸庞流了下来,他仰起头试图把眼泪压下去,没想到眼泪却是流的更汹涌了:“我,我好想,好想见阿翁。” 昭昭顺着眼角往上抹了下眼泪,上前抱住了他:“姐姐们都在的,大河,你不是一个人的。” 大河紧紧抱着她的腰,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就连一旁的吉雅都红了眼眶。 傍晚的时候,阿洛还没有回来,昭昭和吉雅一直陪着大河,直到戌时阿洛才跑了过来,她看了看三人,对着昭昭说道:“阿姐,赛罕医官找你。” 昭昭从帐子里走了出来,被阿洛拉着走了很远,她才开口,一出声她发现阿洛的眼眶红的不成样子,心里顿时有股子不妙的感觉。 “怎么了阿洛?” 阿洛听着她温柔的语气,哽咽开口:“阿姐,王阿翁,他,他去了。” 昭昭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声,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有没有给大河留什么话?” “赛罕医官说,王阿翁留了话给您。” “兮昭小姐,小老儿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日了,临终之前有一个不情之请,大河是我王家唯一的孩子了,还望小姐看在小老儿曾经也是昭城子民的份儿上,收留大河吧,回大梁,他也活不长的。” 听着阿洛的话,昭昭的眼前仿佛浮现了王阿翁的面容,一字一句的话和他的脸重叠,昭昭闭了闭眼睛:“我晓得了。” “大河?” 阿洛惊呼出声,昭昭猛地转身正好看到了大河愣在原地的样子,她没想到大河竟然跟了出来,而身后的吉雅端着一盘糕点跑着跟了过来。 “大河,你,你全都听到了?” 阿洛出声问道,却见大河走向昭昭,直直的跪了下来:“姐姐。” 昭昭慌忙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快站起来!” “我想,我想去送送阿翁,姐姐,你就准许了吧。” 他跪在地上,给昭昭郑重的磕了一个头,昭昭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可是尸体的处理是赛罕处理的,为了避免感染,都是直接就地火烧的。 她怎么能带着大河去呢,这是王阿翁的临终托孤,若是大河出了什么事,她更对不起王阿翁了。 “不行,不过,我会在北庭为王阿翁立坟冢,逢年过节你也可以有一个祭拜的地方。” 大河跪在地上,头久久没有抬起来,他的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草地上,好大一会儿,三人才听到他说:“谢谢姐姐。” 阿洛主动提出要将大河带在身边,大河此时的模样,昭昭也怕他出什么事,点点头应允了。 晚上回到王帐,昭昭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信纸发呆,一场灾祸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此时此刻,她好想让他抱抱她。
第118章 前尘往事(一) 昆仑别苑内,楼暮楠听着绿萝的话,她就知道以梁衡樾那样的心计怎么能玩的过他身后的人,不过倒是他的反应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阿楠!” 荣锦年慌忙的往前走来,差点被门槛绊住,青竹上前扶住她的手,这才让她没有摔倒,楼暮楠看到她这般模样,迎着她往前走了下。 “阿年,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荣锦年喘了两口气紧紧抓住她的手说道:“陛下,陛下没有死。” “陛下不是被瑞王囚在东宫了吗?” 楼暮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事现在汴京已经传遍了。 “是梁丘!不是梁衡樾。” 荣锦年见她想转身离开,急急的拽了她一下,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要不是熟悉她的为人,还以为她青天白日里的说胡话呢。 她拉着楼暮楠就要往外走:“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楼暮楠被她拉着一直走出了院门,她伸出手拉了她一下:“阿年,阿年,我知晓了,你慢点走。” 她被荣锦年拉到了一处看起来破败不堪的院子处,荣锦年停下了脚步,只听那紧闭的房门内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然后一道声音传来。 “朕要见梁衡樾!” 楼暮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眼睛都睁大了一些,原来第一日她来到昆仑别苑的时候,竟是没有听错吗? 那梁衡樾为什么要举行国丧,背上了弑父杀君的骂名,却把梁丘转移到了昆仑别苑? “你听,我没有说错吧,今日我本来是跟青竹来找些适合的土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阿楠你说......” 荣锦年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楼暮楠愣在那里的样子。 “阿楠,阿楠?” 楼暮楠的耳边已经听不大清荣锦年的声音了,她看着面前这处破败不堪的院子,院中杂草丛生,只留出了可以供人走过的一条石板小路。 而紧闭的房门内,还有梁丘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似乎也是没了力气,声音断断续续,偶尔还有几声咳嗽声。 “阿楠,你干嘛去?” 荣锦年看着她往前走的样子,把她拉住,没想到楼暮楠却是转过头笑着对她说道:“阿年,我进去一趟,你们先回吧。” 说完,她挣脱了荣锦年拉着她的手,走入了院子中。 距离房门越近,越能听清楚梁丘的声音,噗通一声似乎是他摔倒在地的声音,楼暮楠不急不缓的上前推开了房门。 外面的日光照进来的时候,倒在地上的梁丘眯了下眼睛,门口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倒是一个女子,他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是身体实在虚弱到了极致,只能问出一句:“是谁?” “陛下不认识臣妾了吗?” 楼暮楠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和一股难闻的气味,她伸出手扇了扇,这才低头看向梁丘。 地上的梁丘听到她的声音,一时间只觉得窘迫,她身上虽然不再穿着那般华贵的衣裳,可是却干干净净,而倒在地上的他,狼狈不堪。 “出去,出去!!” 他伸出手指向房门,声音大的厉害,似乎想通过这样的喊叫让楼暮楠能够退出去。 楼暮楠靠在房门上,看着地上这个已经生出白发,犹如迟暮老人一般大声喊叫的男人,她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竟是白高兴一场。” 梁丘艰难的爬到了床边,他靠在床边,重重的喘着气,听到她的话,他猛地抬起头看去:“你就这么希望朕死吗?” 梁衡樾虽然派了人来照顾他,但是终究没有王山照顾的仔细,导致他现在蓬头垢面的,看向楼暮楠的时候竟然活脱脱像是一个厉鬼。 “是啊,嫁给你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想你怎么还不去死!” 楼暮楠情绪激动的吐出这句话,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话说完后,才稍稍平复了些:“本以为你死了,我也没有能够报仇的机会了。” “苍天饶过谁,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梁丘,你说这是不是你活该?” 之前她为了楼家已经隐忍了许多,如今楼家不在了,世人也知道梁帝早就入葬皇陵了,她也可以将他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的奉还给他了。 “阿楠,二十多年了,我封你做了皇后,将我们的孩子立为太子,给了你无上的荣光,你为何还是不能放下?” 梁帝看着平日里那个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如今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一样,她卸下了在梁宫的伪装。 如今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翻涌着蚀骨的恨意。 “我想做的只有淮南候夫人,如果不是你让人将我灌醉,用如此不光彩的手法逼迫我父亲将我嫁给你,我又何苦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楼家是百年世族,楼老太傅是当世大儒,门下弟子众多,为大梁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的朝官,先帝怕楼家起了外心。 一直不愿意让楼暮楠嫁入皇家,正巧楼暮楠与淮南候之子楚怀泽两情相悦,先帝便为他们赐了婚,如果事情都圆满,她此时也应当跟楚怀泽恩爱非常了。 但是没有想到梁丘竟然在宫宴上灌醉了她,毁了她的清白,还让那么多人看见,先帝无奈之下只能赐婚让她改嫁给梁丘。 她永远忘不了那日祖父和父亲看向她的眼神有多么的失望,忘不了怀泽受伤的眼神,他想上前替她盖上一件蔽体的衣裳,却想到她已经被赐婚给了梁丘。 那一日,梁丘将她的尊严,她的脸面踩在脚下,她裹着被子跪在众人面前的样子有多么的狼狈。 她是楼家花费了数十年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高门贵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楼家的教养,曾经的她有多么高傲的被人捧起,那一日就有多么狼狈的狠狠摔了下来。 而梁丘的脸上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笑意,她与他怎么也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却被他算计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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